蘇浮華深深的吸了口氣,眯著眸子看了一眼眼前的禦林軍頭。蘇浮華相信他不會說假話,這個人他十分信得過。當初挑選他作為禦林軍頭的時候就是衝著他骨子裏這份正直的勁。
“傳朕旨意,宣大皇子進宮。”蘇浮華猛地將手中的玉佩砸在桌子上,狠狠的說道。
禦林軍頭鬆了口氣,連忙應下,後退三步之後轉身離開。
聽到皇上要宣大皇子進宮,軍頭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若這個玉佩不是在大皇子府中找到,那麽他絲毫不會擔心,他相信皇上會秉公處理。
可是這玉佩偏偏是出現在大皇子府中,畢竟是大皇子是皇上的親生骨肉,他也不敢篤定皇上會如何做。
被宣進宮的蘇端弦還不知道為何,走進大殿,一臉的溫和的朝著蘇浮華行了禮:“父皇。”
看著他這張文質彬彬的臉,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蘇浮華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真是瞎了眼,真是瞎了眼才會相信他,將兵符交到他的手中!
今晨看到那封匿名信,蘇浮華真真沒有想過蘇端弦會如信上所說的那般。他甚至相信兵部尚書的話,相信他說的是有人挑撥離間,故意要離間他與皇兒之間的感情。
蘇浮華覺得自己已經將兵權交給了蘇端弦,相當於將半個東瑾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混賬!逆子!”蘇浮華大聲地嗬斥,整張臉氣得麵紅耳赤。
被蘇浮華莫名其妙的罵了一通,蘇端弦還是一臉懵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望著蘇浮華,哆嗦著嘴問道:“父皇,兒臣是哪裏做錯了?哪裏惹您不開心了嗎?”
還好意思問他?
蘇浮華冷笑一聲,站起身子,將手中的玉佩猛地砸下,扔在他的麵前。
玉佩碎成兩半。
蘇端弦低下頭,猛然間臉色一變,怎、怎麽會在這兒?
雙眸瞪向禦林軍頭,忽然反應了過來。
什麽琉璃瓷瓶,什麽失竊,什麽找瓷瓶這些統統都是謊言!
這一切不過是父皇設的局是故意給他設置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查探這枚玉佩。
蘇端弦的眼中迸發出一股陰狠,心中一慌,咬牙切齒道:“父皇,都是這個軍頭陷害兒臣!兒臣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辯解顯得蒼白又無力。
“你當真不識得這枚玉佩?”
“兒臣不識。”蘇端弦目光堅定的說著。
若這枚玉佩不是從他府中搜出來,蘇浮華恐怕都要被他此刻的神情給蒙騙了過去。
這是他給他最後的一次機會了,他還是這般不知悔改,不肯承認。
眼中劃過一絲失望,蘇浮華跌坐在椅子上。
麗妃啊麗妃,不是朕不想保他,是他太不將朕放在眼中了。
蘇浮華想若是蘇端弦肯承認,肯認錯肯說出實情,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這件事情壓下來,給他找個替死鬼頂替他。
雖然他失望,但是罪不至死,他會給保全他的大皇子的位置。頂多就是拿回兵權,讓他安分的待在宮中陪著麗妃。
可是現在他卻還不肯承認,證據都確鑿了還不敢承認。
看到蘇浮華眼底濃濃的失望之色,蘇端弦心道不好,剛想要開口說話卻聽見蘇浮華說:“傳朕旨意,大皇子蘇端弦意圖篡位謀害北瑾國公主,意圖引起兩國之戰罪不可恕。將蘇端弦收押監牢,終生不得放出。”
話畢,蘇浮華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撐著腦袋,眉宇間全是疲憊。
蘇端弦整個人都懵了,壓根兒沒有想到蘇浮華會做這樣的決定。
突然回過神來,他高聲叫道:“父皇饒命!父皇饒命!我沒有殺害北瑾公主,兒臣沒有!”
此刻的蘇浮華已然不想聽他辯解,擺擺手示意軍頭將他帶下去。
他是想要篡位也是想要殺害北瑾國公主,誰讓她發現了自己的計劃。可是他還沒有下手她就已經死了,這件事真的與他毫無關係。
即便是現在蘇端弦想要說出實情也是為時已晚。蘇浮華不會再相信他,更不會再聽他任何一句辯解。
蘇端弦被軍頭拖著下去,過程中不斷的大喊著自己的冤屈,可蘇浮華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退去了所有人獨自坐在大殿之中。
死一般的寂靜。
蘇浮華抿緊了嘴唇,望著之前蘇端弦跪的位置輕聲歎了口氣。
年過四旬,他一直認為自己尚還年輕。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老了。他的眼睛裏開始渾濁,開始看不清這些事情。
蘇端弦被收押一事瞬間傳遍了整個宮中。
有人歡喜有人憂。
麗貴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受不了打擊當場暈了過去。婢女跑到禦書房通知蘇浮華卻被李公公給趕了出來。
此刻正是關鍵之時,蘇浮華是斷不會去探望麗貴妃的。李公公將麗貴妃的侍女趕走其實也算是變相的保護著麗貴妃的法子。
此時此刻蘇浮華正在氣頭上,若是此刻麗貴妃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來,恐怕會惹怒了聖上。
連同著聖上對她心底的那一絲愧疚都會消失殆盡。
若是麗貴妃聰明,便不會在這個關頭來刺激皇上,而是利用大皇子被收監一事博得聖上的同情,讓聖上內疚。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中,有的人一朝得勢,母憑子貴,而有的人一朝失寵,從天堂跌落倒穀底。
被趕走的侍女又返回了昭華宮。
麗貴妃悠悠轉醒,撐起身子,眉頭緊皺。
“皇上可有來過?”麗貴妃輕著聲音問道。
不得不說能夠穩住貴妃的位置多年,她的確是有些手段的。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問蘇端弦如何而是問蘇浮華有沒有來過。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抓緊蘇浮華而不是想辦法救蘇端弦。不是她不想救自己的兒子,而是沒有蘇浮華她什麽都不是。
別說救兒子了,就連她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她都不敢確定。
侍女輕輕搖著頭,端起桌麵上的藥湯吹著氣,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著麗貴妃。
“奴婢去過禦書房了,還沒走到門口就被李公公給趕出來了。”似乎有些生氣,她的語氣裏透著一絲埋怨接著道:“這可真是狗仗人勢,牆頭草,要說娘娘您平日裏對他也不薄,現在不過是大皇子出了事他就如此給臉色。要知道皇上可是極寵娘娘您,您瞧,出事到現在皇上也沒牽連到您,這說明什麽,說明皇上對娘娘您還是相信的。”
大概是怕麗貴妃會胡思亂想,所以侍女立馬寬慰著麗貴妃。
麗貴妃小口小口喝著藥,眸子轉了轉神色鎮定。
拍了拍侍女的手,輕聲道:“你別胡亂說話了,待會兒你將我新釀的桃花酒給李公公送一壺去,好好感謝一下他。”
知道李公公好這一口,所以麗貴妃特意讓侍女給他送去。以她的通透靈性一點就能想明白李公公的做法。所以麗貴妃不怒反而還感謝他。
但是婢女卻沒這份機敏,全是不滿。
不明白李公公都攔著她不讓她見聖上了,娘娘卻還要感謝他。
不過她隻是個婢女,主子們的心思她猜不透自然也不敢去胡亂猜測,隻得按照著麗貴妃說的去做。
麗貴妃是個聰穎的。
這份桃花酒送到李公公手上,李公公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端兒雖然是做錯了事,並且這件事錯的離譜,不可饒恕,但皇上卻沒有下令處死。這說明皇上的心中還是掛念著這份情。
再者,皇上沒有牽扯到她更沒有牽扯到她背後的家族,就說明皇上還是相信她,相信她與這件事無關。
她沒了兒子,自然心裏是難受的。但她隻要把握好這一點,緊緊地抓住聖上的愧疚之心,以聖上對她的寵愛她定然能夠將端兒救出來。
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隻要皇上不處死端兒,她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救出端兒。
她想要在聖上麵前重新獲得信任與寵愛,這其中必然需要李公公的幫助。隻有讓他在聖上麵前美言,時時刻刻提及自己才會讓聖上更加愧疚。
所以現在她不能得罪李公公,更不能有任何的不滿。
放在兩側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麗貴妃眼中迸出一股狠辣。
抿緊了櫻唇,她想了想掀開被子穿著一身褻衣走到院子裏,拿起一旁的水瓢搖了一瓢的冷水猛然地倒在自己的身上。
冰涼的井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伴隨著秋季的涼風,一陣一陣的冰涼傳入她的體內。
刺骨的寒冷。
麗貴妃不禁打了個哆嗦,咬著牙狠狠地又從頭頂上倒下一瓢涼水。
“娘娘!”侍女端著燒好的熱水剛走到門口就瞧見麗貴妃這般自殘的行為,端著的水盆頓時打翻在地上,小跑著衝到麗貴妃的麵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
麗貴妃揮開她的手,狠狠的說道:“紅玉,你別管本宮。本宮若是不狠一點又如何能博得聖上的同情?”
“你給本宮聽好了,從現在你站在一旁別管本宮,靜靜地看著就好。晚一些去請劉大夫過來替本宮診治,要記得這診治的結果一定是思慮過度,憂思成疾,絕對不能是風寒!”
她厲聲的說著,眼中的狠意讓紅玉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