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點了點頭,紅玉往後退了一步,一臉心疼的望著麗貴妃。

失去了大皇子,隻有她知道娘娘的心中有多麽的難過。可是在這深宮之中越是想要得到什麽,越是不能直言表明。

娘娘想要救大皇子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隻能通過這樣的手段。

紅玉抿緊了嘴唇,看著拎起水瓢一瓢接著一瓢往下倒涼水的麗貴妃,咬著嘴唇哭了起來。

麗貴妃畢竟是養尊處優之人,從衣到食無一不是人伺候著。矜貴如她,又何曾受過這養的折磨,沒有折騰兩下便暈了過去。

麗貴妃暈倒,紅玉慌了神連忙叫來人將麗貴妃抬入宮中並按照她的吩咐去請了太醫院的劉太醫。

事情如麗貴妃所想的一般進行著。

蘇浮華聽到昭華宮傳來的消息,頓時慌了。連忙叫人擺駕昭華宮,連帶著叫上太醫。

抵達昭華宮看見躺在榻上的麗貴妃慘白著一張小臉,那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他的心裏充滿了愧疚。

悠悠轉醒,麗貴妃映入眼簾就看見了蘇浮華。

“皇上,您來看臣妾了。”她盈盈一笑,笑的蘇浮華心底更是難受起來。

“你別起來,好好躺著。”蘇浮華說著摁住她的身子。

麗貴妃微微頷首,伸手抓住蘇浮華的手,輕聲道:“皇上,臣妾還以為您會永遠不理臣妾了。”

“胡說些什麽。”蘇浮華瞪了她一眼。

麗貴妃笑了笑,垂下眼眸把玩著蘇浮華的手,“皇上,端兒做錯了事情臣妾知道您生氣,臣妾也生氣。可端兒畢竟是臣妾的兒子,你說當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兒子的。”

“臣妾也不奢求什麽,隻求皇上能特赦,讓臣妾給端兒送些衣服,送點吃的,去看看他。”

原本蘇浮華聽到麗貴妃提到蘇端弦的時候有些不悅了,甚至還在想她是不是故意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就為了讓自己愧疚。

可當他聽到麗貴妃的要求時,滿心的不悅全然消散。

她沒有給蘇端弦求情,也沒有為自己做任何的辯解,隻是訴說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和思念。

她說的沒錯,蘇端弦是做錯了,做錯了事情也的確該受到懲罰。可是這些並不能成為阻礙一個母親心疼自己兒子的理由。

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怎麽會不心疼呢。

蘇浮華想,就算這場病是她自己而為,那麽他也認了。她的要求不過分,她隻是想見見蘇端弦。

心中不經一歎,蘇浮華的心裏多了幾分憂愁。

蘇端弦也是他的兒子啊,他又怎麽會不心疼呢。

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蘇浮華歎氣道:“好,等你身子好些了朕便安排你去見他。”

得了他的應允,麗貴妃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這深宮之中有什麽能夠比帝王之愛更為掌權的?

擁有了帝王之愛,還有什麽是不能達成的?

麗貴妃憂而蘇慕容卻喜。

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有什麽能比這更為高興的?

宮中發生如此大的事情,弄的人心惶惶,滿城風雲。而遠在邊疆的季駿豐卻渾然不知,雖然日子是過的有些辛苦,但是總歸來說比較平靜。

小寒再一次來探望他的時候季駿豐發現她的發髻高高的盤起,眉宇間更是多了一份溫柔和成熟。

她成親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成親了,季駿豐還以為這件事要多等些時日。

小寒是來給他送信的,送完信之後就離開了,也沒有同季駿豐多說一句話。

季駿豐本來想同她說聲恭喜,但是礙於黃大忠在也沒好開口。

回到屋子,季駿豐打開信封開始閱覽。

季家幾乎每個人都給他寫了信,信的內容幾乎都相差無幾。無非就是說著家中一切安好,讓他多多保重身體。

字裏行間裏透著無數的溫情,來自家中親人的關懷讓季駿豐的心底一片溫暖。

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父親也給他寫了信。

不過讓季駿豐有些難受的是,在所有人的信中他獨獨沒有看到蘇蓁的來信。

季駿豐有的時候在想或許上天的安排是正確的,讓他失去了應有的榮華富貴卻讓他獲得了更多的親情與關懷。如果不是被發配邊疆,如果不是被驅逐出京,他又怎麽會知道父親有多在乎他,有多擔心他。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

譬如蘇蓁。

或許對於蘇蓁來說他的離去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是自己的出現讓她錯失了三弟。

沒了他,或許她會更開心。

收好了信,季駿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準備去礦山做工。走到半道上聽見一旁的侍衛小聲道:“你聽說了嗎大皇子被廢了,據說是意圖篡位還謀殺了北瑾國的公主。皇上一怒之下將他關進了監牢。”

“聽說了,聽說了。之前大皇子手握兵權,還以為會被冊封為太子,卻沒有想到轉眼間便被廢掉了。”

“可不是,伴君如伴虎。你瞧瞧那位駙馬爺,不也一樣?皇上也是真的下得去手,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打入大牢。”

躲在牆後的季駿豐抿緊了嘴唇,眉梢微微上揚,眼底暗光湧動。

蘇端弦被廢了?

皇上還真是下得去手。

冷笑了一聲,季駿豐等到兩個侍衛離去之後才從圍牆後麵走出來。

現在的宮裏定然是亂成了一團,蘇端弦被廢,蘇思齊無心朝政,現在隻剩下蘇慕容一人獨大。

虧得季家被貶,提早脫離了那朝政之事,否則現在定然脫不了關係。

想到這兒,季駿豐心中鬆了口氣。

隻是季駿豐沒有想到,季家這一輩子早已經與皇室扯上了關係。他們終生逃脫不了皇室的命運,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繩索,將他們擰在一起,羈絆著永生分不開。

季駿豐疾步朝著礦山走去,要是去晚了,那些侍衛又該叨叨一陣子了。

要說季駿豐到了邊疆之後日子是過的不如從前,但是卻比這些犯人們過的要好許多,至少他在的這些日子裏,沒有挨過打。

大概是黃大忠顧忌著什麽,態度上雖然談不上好,但是也沒有故意的為難他。

按照往日的流程,先將石塊搬運到車上,再用拖著推上山運到礦山裏麵。季駿豐剛把石塊搬上車,就見黃大忠急急忙忙的走過來,那一身的肥膘因走動而顫抖著。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一看就知道定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

對於黃大忠來說,現在沒有什麽比將季駿豐供起來更為緊急的事兒了。

一雙細小的眼睛裏散發著精光,一看到季駿豐就像是猛獸看到了小白兔一樣。興衝衝的走上前,連忙奪過他手裏的拖車,訕笑道:“季少爺,您別忙活了,怎麽能讓你做這種粗活呢!”

“趕緊的趕緊的找人頂替駙馬爺的活。”黃大忠一麵說著一麵讓身後的侍衛拿過了拖車,連拉帶拽的將季駿豐拖回驛館。

季駿豐一路上都是一頭霧水,壓根兒沒有搞明白黃大忠這是唱的哪出戲。

“來來來,駙馬爺辛苦了,喝口水。”

“從今兒個起駙馬爺您就不用再做這些粗活了,您呐好吃好喝的就行,這些事兒我會安排人做的。”

麵對黃大忠的殷勤季駿豐十分的詫異。

“黃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挑了挑眉頭,季駿豐連忙站起了身子。

他不會認為是京中傳來的決定,但是看黃大忠這個樣子也不像是給他下套。心思一沉,飛速地轉著,季駿豐眯起眸子望著黃大忠。

難道是他自己的決定?

是什麽原因導致黃大忠要偷偷的違抗聖命?

“就是、就是……”黃大忠支支吾吾,訕訕的笑了兩聲,搓搓手說道:“屬下在邊疆待了這麽些年,這邊疆的生活艱苦,雖說屬下什麽也不缺,但是也想回京。”

“若是駙馬爺將來回了京,還希望駙馬爺在聖上麵前替屬下多多美言幾句。”

季駿豐笑了,眼底透著疏離。

“黃大人說笑了,聖上將我貶到邊疆之時就說過了,終生不得回京。”說罷,季駿豐起身離開。

黃大人苦著一張臉望著他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收到消息,大皇子被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謀殺了北瑾公主。北瑾公主一死,這件事北瑾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東瑾與北瑾定然有一戰,而放眼朝中唯有季家才能讓北瑾畏懼。

所以,季家很有可能重新被聖上召回,重得盛寵。而季駿豐,也會因此回京。

麗貴妃憂思成疾整日臥床不起,蘇浮華每日定時去探望她陪她說說話,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

凶手雖然抓到了,但卻是東瑾國大皇子。蘇浮華沒有下令處斬,也沒有宣布對蘇端弦的處置更沒有將此消息傳回北瑾國。

蘇浮華近幾日來都很煩躁,他不知道該如何做這個決定。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現在卻不得不因為天下蒼生而除掉自己的兒子。

他如何不心疼?

他不僅僅是一位父親更是一位君王。

天子犯法都將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他一位皇子。

短短幾日功夫,蘇浮華就像是蒼老了十多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