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的怪異讓季駿豐沉著眼看了她一下,走到案桌旁邊,他打開錦盒隻見裏麵躺著一個錦囊帶。

將錦囊掛在腰間,他仰頭問道:“這樣行嗎?”

“當然!”紅玉用力地點點頭,十分滿意。瞧著季駿豐這麽聽話,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說辭的她此時也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開開心心的來,開開心心的走。

把玩著腰上的錦囊袋,季駿豐扯了扯嘴角,眼底劃過一絲寒光。

這次換大師了?

又是那翠園的納蘭珠吧。

看來他也是時候去一趟翠園會會這位納蘭姑娘了。

入了夜,紅玉偷偷摸摸的趕去翠園,今日是幫助蘇蓁恢複筋脈的最後一次了。這些日子她的手恢複的很好,現在雖然不能提重物,但是已經能夠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了。

但是礙於身旁還有個丫頭守著她,蘇蓁也不敢過於的活動隻能偷摸著進行。這樣一來,原本是十日能恢複到一半的成效生生給拖成了二十日。

接下來就該給她將腳上的筋脈恢複了。紅玉想著不禁加快了速度,大抵是太過於心切,所以導致他連身後跟著的人影都沒有發現。

季駿豐小心翼翼地跟隨著她來到翠園,瞧著紅玉輕車熟路的繞到後麵翻窗進去,不禁為她捏了把冷汗。

虧的季峻宇不在,否則定將她罵的狗血淋頭。

這紅玉也是現如今好歹也是要當娘親的人了,竟如此不注意身子,這萬一要是磕到絆倒的該如何是好?

她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他該如何給駿宇交待,該如何給季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季駿豐放輕了腳步貼近窗邊。這偷聽的事兒他可沒少幹,但是他還是第一次偷聽女孩子的私密話。

這樣一想,季駿豐頓時覺得此舉有些不君子。

摸了摸鼻子,他剛想轉身走掉便聽屋子裏傳來了紅玉的說話聲,聲音壓得很低,“會有一點痛你要忍著,你這腳上的筋脈被廢的太久了,再加上你之前一直不曾診療過,現在弄起來實在有些麻煩,再者,恢複起來也會比手上的更痛苦效果更慢。”

“你一定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她叮囑著,迎上蘇蓁的目光,她用力點點頭拿過一旁的毛巾咬在嘴裏,眼神萬分堅定,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屋子的說話聲漸漸變小,隨後季駿豐便聽到從裏麵傳來了一絲壓抑著的痛苦呻吟聲。額頭上的汗珠已經布滿,臉色漲得通紅,因強忍而控製不住地顫抖身子。

蘇蓁眼睛瞪大,止不住地抽搐著,眼中的淚水順著眼角就滑落了下來。

痛,比起手上的痛來還要劇烈十倍。

“唔……”她死死地咬住毛巾,牙關都忍不住打顫起來。雙手不敢用力拽進旁邊的被褥,蘇蓁不敢叫,不敢哭,唯恐驚醒了隔壁屋子的婢女。

腳步怔住,季駿豐眼睛瞪大,這聲音……怎麽這般像蓁兒?

心中的詫異讓他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反過身子,將窗戶微微推開一些,冒著被紅玉發現的危險他眯起眼睛朝裏麵看去。

紅玉的身子恰好當住那人的麵容,他看不見臉,隻看見紅玉往她的腳上塗塗抹抹一番,然後用力一扯,他就見那女子渾身一顫直接暈了過去。

紅玉也是一愣,連忙直起身子,季駿豐身形一閃退到了旁邊。倒是沒有注意到窗戶這邊,紅玉拿起絲帕給她擦了擦汗,這細致的舉動讓季駿豐深深地擰緊了眉頭。

這紅玉是天陰閣的閣主從來都是別人伺候她的份,什麽時候輪到她來給別人擦汗遞水了?這納蘭珠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能夠驅使得動紅玉。

震驚的讓他說不出話來。

看著紅玉那模樣應該是已經結束了,季駿豐也不敢再逗留,連忙離開翠園。雖然沒有看到納蘭珠的麵容,但是季駿豐已經對她感到了懷疑。

紅玉不可能會平白無故的對她好,她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手幫他們。

除非……紅玉早就認識她了!

那她是誰?她的身份又是什麽?一連串的問題在季駿豐的腦子裏出現,他慢吞吞的往回走,心中越想臉色越是沉重。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季駿豐的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

快速地離開翠園,他低下腦袋看著自己腰上的囊袋轉身去了書房。

屋子裏,紅玉一麵給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麵輕聲道:“這才是第一步呢你就堅持不住了,後麵可該如何是好?”

後麵的恢複會比這艱難十倍,腳上的恢複比起手上來要難上許多,也更痛苦。紅玉很害怕蘇蓁不能堅持下來。

又給她的腳上塗抹了一些藥膏,封住她幾處大穴才放心的離開。

如來來的便如何返回。

第二日蘇蓁醒來的時候腳上已經沒有那麽痛了,但就是不能行動。枕邊還留著一張絲帕,她看了看上麵的繡花不禁揚起了嘴角。

快了,不久之後她就能恢複腳上的經脈了,離她見駿豐的時刻越來越近了,等到她能夠站起來的時候就是揭穿納蘭珠的時候。

一想到自己即將複仇,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激動起來。這些日子以來承受的痛,折磨還有那思念的痛苦她統統要讓她加倍的償還回來。

對蘇蓁來說,現在支撐著她到如今的無非就是三個人,季駿豐,季裳華和納蘭珠。隻是讓蘇蓁沒有想到的是,她比預想的更早見到了季駿豐,險些就把持不住自己。要不是那心中的恨意支撐著她,她恐怕就要及早的暴露了自己。

如同往常一樣等候著紅玉,蘇蓁安靜地躺在**。房門被人推開,她挑了挑眉撐起身子,黑暗裏一個人影逐漸向她靠近。

她正欲朝她招手,卻發現靠近而來的黑影身影不對。

不是紅玉!

她猛地一驚,還未曾發出聲音,就被那人提前知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唇,透著月色蘇蓁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臉。

那人也看到了她。

來的人正是季駿豐。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他特意在紅玉的安胎藥裏麵放了點安神茶令她早早的就困了歇下。

而他也就趁此機會來見一見這個納蘭珠。

蹙了蹙眉頭,季駿豐凝視著她的臉並沒有發現任何的怪異之處。他見過幾次納蘭珠,的的確確是這個模樣。

她怔怔地看著季駿豐,差一點沒忍住眼淚就滾了出來。慌亂地撇過頭,蘇蓁連忙的往後一縮。

“別躲了,我知道你的手好了。”

“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打的什麽主意,為何紅玉會親自給你療傷,為何紅玉會對你如此好?為何你又要幫助紅玉和我?”

連續提了幾個問題,問的蘇蓁應接不暇,頓時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也不是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季駿豐罷了。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朝著他用力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是不解。

她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樣。

抿了抿唇,季駿豐忽然想起她不能說話,交流上有一定的困難。他轉了轉了眼眸,拿起案桌上的筆和紙到她麵前,“你應該能寫字吧,我問一個問題你把答案寫在上麵就行。”

垂下眼眸,蘇蓁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她和季駿豐相處了這麽多年,她的筆跡,她的習慣他都了如指掌。隻要她一寫下字來勢必會被他發現出問題。

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就是蘇蓁,她必須要忍住,忍住自己想要撲上去抱住他的衝動。天知道她有多想告訴季駿豐她是誰,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她不敢。

納蘭珠的目的沒有抓出來,她背後的人沒有查到,她不敢輕舉妄動。要想將納蘭珠一舉除掉,務必要將他們背後的人挖出來,否則隻會讓他們陷入困境之中。

心中漸漸地冷靜下來,蘇蓁抬起頭,微微動了動手,用兩根手指夾起絲帕,手指一顫那絲帕就從指縫中滑落下來。

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季駿豐,她的手能動但卻握不住任何東西。

季駿豐沉著眼眸,冷笑了一聲。他算是明白了,這人是打定了主意不會告訴他任何事情。就像是和紅玉早就串通好了一樣,兩人都守口如瓶。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你記得你現在身在季府。隻要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沒有什麽能夠瞞得過我。”他說的如此篤定,引得蘇蓁不由地扯了扯嘴角,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說的沒錯,這裏的確是季府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是他的,可是他忘了,這裏也是她住了這麽多年的地方。

她對這裏的熟悉程度不亞於他。所以,他了解的東西她也了解,他身邊有多少人有些什麽厲害之處她都很清楚。

這也是為什麽蘇蓁會一直隱瞞到現在都不曾被納蘭珠發現的原因。

納蘭珠知曉的事情她知曉,而納蘭珠不知曉的事情,她卻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同她沒有辦法好生交流,季駿豐也無話可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心底卻有一種安穩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已是許久沒有過了。

大概……就從‘蘇蓁’醒來的時候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