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野中陣陣霧氣,犬吠聲在幽靜的村莊顯得格外刺耳。

村子裏唯一的大夫摸了把胡子,有模有樣的趕往這村東頭的老李頭的家裏。

前些日子這老李頭家住進了兩個病人,渾身那是血淋淋的,幸好他妙手回春將人給救了回來,這不今日又過去給那兩人換藥。

一刻鍾的功夫,他就到了老李頭的家裏。

“王力,你總算是過來了。”這剛剛進門隻見一個花甲之年的男子迎了過來。

王力不解的看著他,“急什麽,命都救回來了。”

那老李頭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隻是將人給拖到草席邊去,麵容擔憂。

草席上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蘇蓁和煙波,原來那日煙波力氣用盡倒在了這村口外麵,幸好被人發現才撿回一條命來。

而此時兩人都已經醒了過來,隻不過蘇蓁的目光新奇的打量著四周。

“這到底是哪裏,你是誰,還有我是誰?”她清脆的聲音響起,指了指身邊的煙波。

煙波一皺眉,清秀的臉上透露著著急的神色,“大夫,你趕快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王力撓了撓頭,咳嗦了兩聲有些許臉紅的說道:“這,你讓我治個外傷還可以,這明顯是失憶了,在下實在是治不了。”

老李頭暗自推了他一把,可是王力就是不向前。

看著蘇蓁清純可愛的模樣,煙波有些頭疼,這可怎麽辦,這些日子他從來沒有問過此人的身世,也不知道長生教是從哪裏將人給擄來的。

老李頭心善,看到他麵色痛苦想了想上前寬慰的說道:“你也不要著急,說不定過些日子這姑娘就好了。”

“對,對,放心,你家娘子會記起來的。”王力這時也在旁邊附和著。

煙波麵色古怪,看著兩人小聲的解釋著,“她不是我的娘子。”

“還說不是,當時發現你們兩個的時候,你們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幹嘛抱的那麽用力。”

煙波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剛想著怎麽辯解的時候隻聽到草席上的蘇蓁開口了,“夫君?”

他如同五雷轟頂,這人怎麽亂叫,煙波急忙解釋著,“你胡說,我不是你的夫君。”

她聽到後神情低落,眼神有些許暗淡,紅著鼻子問:“你不是那麽誰是。”

這一句話可把他給問住了,兩人相識不久,煙波連她成沒成親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她的夫君是哪個。

可是煙波的表情在旁邊的兩人眼裏就是死不承認,老李頭更是直接將人給拉了過來。

“小夥子,聽老丈人一句勸,這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們兩個不容易,可不能因為她失憶了就做出這種拋妻棄子的事情來。”

王力也是在旁邊附和著,“對、對,咱可能不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哭笑不得,不知該怎麽同兩人解釋,恰好這個時候蘇蓁拽著他的袖口,溫言細語的說:“你是我的夫君嘛。”

煙波歪著頭,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來那天夜裏,月光下的蘇蓁,恍惚的答應著:“我是你的夫君。”

她聽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喏喏的說道:“既然你是我的夫君,那麽絕不能辜負了我,要相信我、理解我,隻疼愛我一個人。”

煙波聽後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反正他不是蘇蓁的夫君,這些條件對他而言自然是不存在的。

她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安心的睡下了。

煙波守在她的身邊,手被人強行的拉著,有些無奈的看著草席上麵的人。

現在他已經離開了山穀,那麽也是時候去祭拜父母了,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話說兩邊,自打離難發現月遺寒的身份後,他也就不在遮掩了,幹脆以真麵目示人。

現在兩人已經快馬趕回疆國。

趙莫等人早早的就在閣樓外麵等候著他,這時看到風塵仆仆的兩人立刻就走上前去。

當看到月遺寒竟然沒有帶人皮麵具的時候,頓了頓看向離難的方向,而後才說道:“見過皇上。”

“都不必行禮,隨本皇進去。”月遺寒跳下馬背,徑直走進閣樓,身後的離難緊隨其後。

眾人不敢怠慢,也立刻跟著進去,氣氛很是緊張。

閣樓內,眾人還在揣測著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時隻聽前方的月遺寒開口道,“你們可還記得東派。”

苗疆九域的域主麵麵相覷,不知他說的是何,倒是趙莫猛然抬起頭來。

“教主,東派的人不是在百年前就已經被……”

話剛說了一半,隻看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的說:“不久前,他們出現在南瑾郢都了。”

趙莫大驚,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字,東派重出世間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兆頭。

“皇上,咱們現在應該靜觀其變,看看東派到底有何行動。”

月遺寒目光深邃的盯著遠處,“不,本皇要殺了這群人,讓他們徹底在世間消失。”

趙莫不解,剛想著如何在勸說他幾句,這時隻聽到月遺寒再次張嘴道:“本皇一定剿滅那群餘孽給小東西報仇。”

這件事情怎麽牽扯上了蘇蓁,趙莫隻覺得頭大,知道勸是沒有用了,隻好躬著身子領命,心中甚至還有些同情起東派的人來。

而此刻久久站在遠處的離難走上前來,“不僅如此,還要派人找主子。”

此仇可以晚些再報,可是蘇蓁必須要找到。

月遺寒點頭,緊接著又對逄祥下令道:“將事情辦好。”

“屬下領命。”

一眾人等領命,紛紛退下,如此閣樓裏麵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不知過了多久,離難率先開口了,“你臉上的人皮麵具是怎麽回事,當初主子為什麽將你的麵具抓下來。”

當日蘇蓁曾經刻意試探過他,可是卻並沒有發現人皮麵具,這件事情離難一路都沒有想通。

月遺寒麵對著他的質問並不是太想開口,半晌後才無奈的說道:“這是程子騫給本皇的新人皮麵具,隻要是敷上就如生在臉上般,每隔七日換一次,若是沒有及時換掉,就會出現你看到的那種情況。”

都快當時忘記了,否則怎麽會被他發現,這是月遺寒萬萬沒想到的。

離難略有所思,而後問道:“現在程子騫還在這裏嘛。”

月遺寒當即就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說道:“你出去讓趙莫帶你去。”

他聽罷轉頭就要離開,可剛走了幾步身後卻傳來聲音,“這件事情你能否別告訴小東西。”

如果小東西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隻怕就不會如此對著他敞開心扉。

“好,我答應你。”離難點點頭,慢慢的走出閣樓。

月遺寒這才鬆了口氣,嘴角不經意帶著絲笑意,而這一幕正好被躲在暗處的東方瑤兒的看到,她思量了許久這才上走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件紅色錦衣。

月遺寒也聽到身後的動靜,當看到人是她後,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公子,這是給你的。”她勉強笑了起來。

月遺寒接過錦衣來,當即就穿在身上試了試,“衣服十分的合身,多謝你了。”

東方瑤兒聽罷嘴角上揚,可還沒有高興多久隻聽月遺寒又說道:“隻不過最近本皇不能穿紅衣了,再這樣下去隻怕會被小東西發現端倪。”

他還真的怕有朝一日會被蘇蓁發現,所以這才愈發的小心謹慎起來,可是這句話卻刺痛了東方瑤兒。

為何,做到如此地步都不能換回月遺寒的一眼,而蘇蓁卻端端享受了他如此多的愛戀,上天是何其的不公。

清晨,下了些小雨,幽靜的樹林中鳥兒梳理著身上的羽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遠而來。

遙看遠處兩人匆匆而來,蘇蓁被人護在身下,煙波身上已經被淋濕大半。

“你跑慢些,小心腳下。”煙波笑著說道,顯然心情極好,自打蘇蓁失憶後心智就如同兒童般,相處最是歡快。

她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反而故意的重重踩向水窪處,雨水濺落兩人一身,蘇蓁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煙波無奈的將人護好,也就任由她去了,這時隻見蘇蓁指著不遠處說道:“夫君,那裏有個小亭子。”

半柱香的功夫後。

雨漸漸的愈發大了起來,兩人躲在亭子內,已經入秋微微有些寒冷,蘇蓁被風一吹打了個噴嚏又往他懷裏蹭了蹭。

他看著心智不全的人,心中有些歎息,恐怕她醒過來如此乖巧可愛的一麵是永遠見不到了,若是可以還真希望她的失憶症永遠都不會好。

這些日子,煙波帶著蘇蓁看過許多大夫,他們皆說,“這種失憶症是頭部受了重創導致的,至於能不能記起來隻能看造化了。”

“夫君,你在想什麽呢。”蘇蓁在他懷裏仰望著他問。

煙波從沉思中被喚醒,搖著頭回答著,“沒什麽,隻是不久後馬上就要到煙府了,想起了許多幼年往事。”

“幼年往事,”蘇蓁呢喃了句,卻覺得腦子發暈,有陣陣的疼痛感。

她為什麽記不起幼年來,那裏好像空缺了一塊,是什麽到底是什麽……

她的異常被煙波看在眼裏,他著急的問道:“怎麽了蓁兒,可是哪裏不舒服。”

蘇蓁搖晃了下腦袋,苦笑著說:“夫君,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些累了。”

煙波將她摟在懷裏將身上的外衣又給脫下來披在其身上,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睡吧,睡起來雨停後咱們就啟程。”

她聽後又上前了些,懷裏很溫暖,可是怎麽感覺有些怪怪的,好似以前不是在煙波的懷裏,而是另一個男人。

蘇蓁想著想著神情有些困倦,伴隨著雨水聲她慢慢的睡著了。

雨時大時小,淅淅瀝瀝的下了有半個時辰才逐漸停下,此時路上雨水淤積,路邊偶爾有行人路過,一身蓑衣慢步前行。

他輕輕摸了摸蘇蓁的臉頰,溫言說道:“蓁兒,起來吧。”

他左右呼喚了三四聲,這才把人叫起來。

“夫君,雨停了嗎?”蘇蓁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問道。

煙波頷首,“咱們該上路了。”

現在離他印象中的煙府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最晚今日黃昏時分就到了。

話說這玉臨城乃是西瑾最富有的城池之一,因為盛產玉石而出名,平日裏來這裏大部分都是玉石商人季明珠。

兩人一路從小路走來,等到了這玉臨城的時候已然是下午,滿鞋子的泥濘。

夕陽垂落天際,玉臨城熱鬧非凡,煙波帶著人來到一間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下,那小二起初不太樂意,可看到他手裏的碎銀子的時候才喜笑顏開。

煙波鬆了口氣,幸好臨走的時候老李頭給了他些碎銀子,否則就要露宿街頭了。

來到房間後,煙波盯著這床榻發愁,他們兩人不是真的夫妻,又怎麽能同床共枕,他想了片刻將床褥鋪到地下。

“蓁兒,今晚你睡床中,我睡床下。”

蘇蓁歪著頭雖然不解可也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