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止軒的聲音雖然稚嫩,可是卻充滿威嚴,一聲斥喝把陳稟常、程彥等人都震住。

陳稟常驚訝地看了他半天,然後恭謹地說道:“臣等失儀,請皇上降罪。”

程彥也連忙朝駱止軒躬身謝罪,孩子再小,現在也是皇上,君臣之禮必須得有。

駱止軒坐在那兒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兩位愛卿也是在商討國事,下次注意便好,朕打斷你們並不是想治罪,而是想說一說朕對此事的看法。”

滿朝大臣又是一陣驚訝,這小皇上昨天才登基,今天就想說了算了?真不愧是天家的孩子,一丁點大就知道參與朝政。

陳稟常擔心駱止軒胡說,不敢讓他隨意發言,說道:“皇上現在年幼,朝政的事還是交給老臣等人,待皇上長大以後再親為便可。”

駱止軒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說道:“其他事自然應該由卿等決定,但此事卿等僵持不下,所以朕覺得有必要說出自己的看法。”

程彥站在那裏心裏沒底,雖然外甥女一直在小皇上身邊,但畢竟陳稟常是小皇上的外公,多半的可能還是要和陳家人一條心的。不過看到陳稟常一直攔著駱止軒的話頭,他本能地便想反駁他,說道:“皇上,臣願聽皇上見解。”

陳稟常沒辦法,隻好也說道:“皇上請講。”

駱鳳澤坐在那裏看了看他們,又向下看了看。頭一次對著這麽多人說話,他心裏也有發怵,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說,因為自己現在是皇帝,是要像父皇一樣管理整個國家的。

想著說道:“父皇去世時朕在他身邊,他封安國公為安王、剛封他所攻打下來的寧國封地作為封地,朕也聽得清清楚楚,所以朕覺得,應該把封地給安王!”

“你……”

陳稟常被氣得語結,他就知道小孩子不靠譜,結果駱止軒就真的胡說八道,那麽大片的土地都給了秦昭,豈不是在養虎為患。

他這裏話頭一愣,程彥立刻說道:“皇上說得有理,先皇遺旨不能不從,而且安國公既然封王,哪有不賜封土地的道理。”

“皇上,這不得啊,萬萬使不得!”

陳稟常還在拚著老命攔,程彥直起身直視著他說道:“裕國公,你這樣一味地阻攔,既想違背先帝遺旨,又要違當今聖上的意願,裕國公莫非是覺得,先帝去世之後這晟國天下就是裕國公的了麽?!”

陳稟常氣得險些背過氣去,指著程彥叫道:“你、你血口噴人!老夫是輔政大臣,是一心為晟國、為皇家著想!”

“既然是輔政大臣就該遵從皇上的意願,先帝和當今皇上都說要賜封地給安王,裕國公又憑什麽一攔再攔?不是把先帝和當今皇上都不放在眼裏又是什麽?!”

陳稟常被他噎得語結,覺得自己半不過程彥,把目光投向許文渺,希望他幫自己一下。

許文渺正要說話,駱止軒卻再次說道:“好了,還是不要爭了,朕已經決定,按先帝的遺旨行事,如果出現什麽不可預知的後果,朕會自己承擔,絕不怪罪各位愛卿!”

眾人再次一片啞然,誰也沒想到駱止軒小小的年紀能想到這些,實在不能不讓人震驚。

程彥愣了一刻之後率先跪倒,說道:“吾皇英明睿智,必將成為千古聖聖君!”

駱止軒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陳稟常實在不能再說什麽,也隨之跪下,道:“老臣遵命。”

可是說話的同時心裏卻在暗暗發寒,這孩子也太聰明了,可是他卻是秦昭的兒子,現在又在拚命為秦昭爭利益,自己不要是作繭自縛吧……

從朝堂上下來,陳稟常立刻到後宮來找當上皇太後的陳曼芯。駱鳳澤一死,後宮立刻成了他家的後花園,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來之後陳曼芯問道:“父親,今天怎麽樣?軒兒在朝堂上可有膽怯?”

陳稟常歎氣,道:“膽怯?他要是膽怯倒好了,他不隻不膽怯,現在就擺起皇帝的架子來了,他竟然、竟然把秦昭封王,並且賜給他所有寧國的土地!”

陳曼芯目瞪口呆,道:“怎麽會這樣?父親不是說不讓他這樣做的麽?”

陳稟常道:“我是攔了,可是根本攔不住,他那股執著勁,就好像、就好像對他親爹似的!”

“親爹?!”陳曼芯兩眼發直,那可不就是親爹,這孩子本來就是秦昭的,現在他一心幫助秦昭,是不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如果真的認回秦昭和展紅菱做爹娘,那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想著她轉身就走,道:“不行,我得去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

陳稟常道:“去去去,我等你消息。”

陳曼芯憋著一肚子火來到駱止軒的住處,進門見安平正在服侍他看書,說道:“安總管,你出去。”

安平躬身說道:“是,娘娘。”

說完低著頭出去。

陳曼芯站在那裏上下打量著駱止軒,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得駱止軒直低頭,說道:“母後,您找皇兒有什麽事?”

陳曼芯道:“你為什麽給給秦昭封地?你知道他擁兵擁地,會成為多大的禍患?”

駱止軒不敢抬頭,小聲說道:“這是父皇交待皇兒的,他說他死之後讓我對秦家人好點,我們母後孤兒寡母,要依靠著人家才行……”

陳曼芯再次愣住,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回答,說道:“你說是真的?”

駱止軒點點頭,說道:“是真的,就在安國夫人、不,是安王妃,在她進去之前父皇對我說的,他說千萬不能把安王逼急了,對他要以情動之,還說晟國的將來如何就全靠天意了。”

陳曼芯站在那裏眨了眨眼,來到駱止軒麵前慢慢蹲下身,說道:“真的隻是這樣?父皇……或者是安國夫人,有沒有對你說過別的事情?”

駱止軒迷茫地說道:“別的事情?別的事情是什麽事情?兒臣沒聽說過。”

陳曼芯的心這才放下來,淡淡地“哦”了一聲。

駱止軒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母後,是不是孩兒做錯了?”

陳曼芯連忙搖頭,道:“不,沒有,沒做錯,你做得很好。”

說完之後起身回到自己的宮中,對陳稟常說道:“父親,我問過了,敕封秦昭之事是駱鳳澤死前交待的,軒兒隻是按照他的遺命做事。”

陳稟常聽了也不再說什麽,歎氣道:“唉,說起來現在秦昭可真是心腹大患,一定要想辦法把他解決了才行!”

陳曼芯也道:“是啊,駱鳳澤一死,秦昭失去限製,如果再知道軒兒其實就是他兒子……後果不堪設想!”

陳稟常說道:“以對會秦昭可不容易,所幸現在他的妻女都在宮中,正好繼續做人質。”

陳曼芯擔心道:“可是萬一他在寧國再娶,生了兒子,那我們這人質豈不是沒有多大用處了?”

陳稟常搖頭道:“無忍,秦昭對展紅菱一向癡心,當初你讓曼芯那樣勾引他都沒能成事,所以他是不是會輕易再取的,而且如果他有了新的妻兒,而不顧發妻和女兒的死活,那麽別人會怎麽看他,他根本就受不起這份唾罵!”

陳曼芯仍然憂心,道:“希望是這樣吧,可是我們總不能關展紅菱關一輩子,萬一被她們脫困,豈不就什麽都完了!”

陳稟常煩惱地在地上踱步,走了幾圈之後眼中陰光閃現,說道:“哼,要對付他敢不是沒辦法,隻是要得等軒兒長大,讓兒子去算計老子,就不信算不死他!”

陳曼芯臉上也現出一絲陰森的笑容,說道:“還是爹爹的辦法好,駱止軒這小子這麽聰明,相信長大了更不好惹,有這江山**,就算他知道秦昭是他親老子,他也照樣會向秦昭下手的!”

駱鳳澤死了他們父女更加沒有顧忌,所以警惕心也沒有從前重,不知道他們在這裏說話,卻被門外的麗瑩聽去。

麗瑩雖然現在也算受陳曼芯的重視,可是卻不知道這些,聽到他們的談話,麗瑩差點沒嚇暈了,原來當今皇上的身世竟然有如此大的秘密,那豈不是說駱家的江山馬上就要易主了……

展紅菱還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在寧華宮裏暗自心煩,以她的估計,陳稟常很快就會控製住兒子,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至於駱鳳澤臨死之前所說的對秦昭的封賞恐怕都不會做數。

她駱鳳澤死的那天晚上就已經告訴舅舅,讓他派人到寧國去,告訴秦昭這裏的,讓他千萬不要輕易回來,更要小心分辨聖旨的真假,但凡對他不利的一概不受,因為現在的聖旨根本不皇上、也就是兒子自己的意願。

她在心煩的時候,駱止軒還著安平從外麵進來,展紅菱連盡快帶著翠蘿上前見禮,道:“參見皇上,皇上今天第一天上朝,感覺可好?”

駱止軒鬱悶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好,我一點也不喜歡,坐在那裏被好多人拜,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樣。”

展紅菱連忙瞪眼,道:“皇上切不可這麽說,你是天子,天子就該被世人敬仰,臣子叩拜君主是天經地義之事。”

駱止軒鬱悶地坐到椅子上,說道:“安國夫人,不安王妃,是不是我做了皇上之後就能和無憂、長樂一起玩了?就要每天聽著那些老頭講那些大道理?”

展紅菱走到他身邊,慢慢蹲下,看著他的小臉說道:“似乎是不能了,那樣很不好,不過如果皇上喜歡,還可以到這寧華宮裏來,我們把門關上,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沒有人知道。”

駱止軒想想又搖頭,說道:“還是算了,其實我也沒這個心情,父皇死了,整個皇宮裏都變了,我都不知道該相信誰,就連母皇剛剛也來質問我,唉,做皇帝真的好難。”

“皇後都問你什麽了?”

駱止軒嘟嘴,道:“就是給安國公封王、封地的事,母皇好像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