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是展紅菱四人的時候,陳曼芯也呆住了,她想過展紅菱或許不會死、駱止軒或許不會死,卻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副情景。四個人都狼狽到極點,可卻是在一起的,相互扶持,一起逃遼劫難,這樣一來,駱止軒還會恨展紅菱麽?

她在發著呆,許文渺卻十分狗腿地迎了上去,驚叫道:“哎呀皇上!您終於回來了!老臣都要擔心死了,快來人護駕!護駕啊!”

那些太監和宮女們也反應過來,立刻從陳曼芯身邊跑來,一溜煙地來到展紅菱和駱止軒身邊,七手八腳地來扶駱止軒,道:“皇上受驚了、皇上受驚了,皇上快請移駕到龍帳內……”

“滾!都離朕遠點!”駱止軒在展紅菱背叫喝道。

他和無憂被展紅菱和翠蘿救下來等了半天沒見人來,又被展紅菱和翠蘿輪流背著回來,這一夜間他把能依靠的隻有這兩個身材單薄的女人,而從前那些圍著自己溜須拍馬的臣子、太監卻一個也不見,他知道這些人未必是找不到自己,隻是因為母後的一句話而不全力尋找,原來隻有在生死關頭才能看出,哪些人是真的,哪此人是假的……

他的聲音中充滿憤怒,把圍過來的人都嚇呆,包括許文渺在內,身子也微微顫了一顫,哪怕他心裏清楚這個皇上是冒牌貨,可是隻要坐在龍椅上一天,他就有天子的威嚴,就握著自己的生殺大權。

駱止軒吼完之後慢慢從展紅菱身上下來,單腳站在展紅菱身邊,把胳膊伸向她,說道:“朕隻要安王妃扶朕進去!”

展紅菱疲憊到全身發抖,可還是攙起兒子的肘彎,扶著一瘸一拐的他向裏麵走去。

這時的陳曼芯還在車轅上愣著,直到駱止軒經過她車旁,向她瞟來冰冷的、透著怨恨的目光她才清醒過來,快速從車上下來,來到駱止軒身邊說道:“皇上,你終於回來了,母後、母後擔心死你了!”

駱止軒在心底苦笑,擔心我?擔心我擔心到都要逃了麽?

想著他麵無表情地說道:“多謝母後關心,皇兒沒事。”

說完繼續和展紅菱向還沒來得及拆的龍帳裏麵走。

無憂和翠蘿想知道他腳傷的結果,便也在後麵跟著。

陳曼芯看著他冷冷地從自己麵前經過,心裏一陣發涼,暗想看來自己沒積極去找駱止軒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既然不能確定他肯定死,就應該表現出自己的態度才對,像現在這樣,恐怕他以後都要忘自己的仇了。

想著連忙進到帳篷裏,張羅著又叫禦醫,又讓宮女幫駱止軒擦洗。

展紅菱見兒子身邊頃刻間就圍了一堆人,自己被擠到後麵,她拉了拉無憂和翠蘿,三人便要出去。

可是她們腳步沒等萬出龍帳門,駱止軒卻在後麵叫道:“安王妃,回到朕身邊來,朕要你陪著!”

展紅菱身體微微震,這是兒子在向母親撒嬌麽?自己平生頭一次聽到他向自己提出要求,又怎麽能拒絕。

她慢慢轉回身,走到駱止軒身邊從宮女手中接過手巾,說道:“我來給皇上擦臉。”

宮女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駱止軒的表情,乖乖把手巾遞到展紅菱手裏。

展紅菱接過之後細心幫駱止軒把滿臉的煙塵擦掉,然後又換了手巾幫他擦手。

駱止軒坐在那裏伸著雙手十分配合,一邊垂目看著一邊說道:“母後,安王妃把皇兒從狼群和大火中救出,對皇兒恩同再造,皇兒決定回京後認安王妃為義母,並將詔告天下,以等同親母之禮奉養!”

陳曼芯的臉一下就僵住,“以等同親母之禮奉養”?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他是知道了什麽嗎?!

她震驚,展紅菱也是一陣發愣,她想啊想,盼啊盼,希望能和兒子像母子一樣相處,可是她付出了這麽多努力仍然沒有實現,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這一生等不到那一天了,可是驚喜卻這樣意外降臨,兒子竟然直接說要認自己作母親,哪怕是義母,自己也有資格做他母親了!

她不在乎詔告天下的榮耀,她在乎的隻是兒子,隻想兒子叫她一聲母親。

陳曼芯在那裏愣了半天才說道:“皇上這是詢問我還是通知我?”

駱止軒稍稍沉默了一下,說道:“是通知。”

陳曼芯壓著心底的怒氣,道:“可是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母後覺得要如何表彰安王妃的功績?賜她和郡主與安王團聚可好?”

“你……”陳曼芯沒想到得來的是如此有力的反駁,她的牙齒差點咬破嘴辰,怒視了駱止軒半天才道:“好,皇上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罷,你想封就封好了!最好幹脆直接把我這個母後也換掉!”

說完氣憤地出了龍帳,回自己搬得空****的帳篷發飆去了。

展紅菱在龍帳裏陪了駱止軒半天,地到隨行禦醫給駱止軒看過,說他的腳傷問題不大,隻要盡量少行走,過兩個月就沒事了。

展紅菱這才放心,向駱止軒告了假,和翠蘿、無憂一起回自己帳篷中梳洗休息去了。

駱止軒的腳崴了當然也就不能再獰獵,當天一行一便啟程回京。至於山上那場大火,便隻能叫當地官員派軍兵人撲滅了。

駱止軒生怕回京的路上陳曼芯向展紅菱下手,他除了睡覺之外的時間都叫展紅菱陪著,趕路的時候也讓展紅菱坐在他的龍輦裏,坐在他身邊。

回到京城,留守在宮中的安平帶人來迎接,見駱止軒傷成這樣自責不已,連道自己應該跟著一起來。

駱止軒完全沒有怪他的意思,這次出來是他故意把安平留下的,他知道安平和展紅菱、秦昭有舊,怕他知道自己的打算給展紅菱通風報信,結果沒想到害的卻是自己。

進到宮中之後,駱止軒第一件事就是讓人草擬詔書,封展紅菱為虞馨國母,在後宮中以太後尊稱。

聖旨下達之後又是滿朝震驚,小皇帝自己不作主便罷,一作主便是讓我震驚的大事,第一次開口決定把寧國所有土地交給秦昭,第二次作主又是拜秦昭的妻子安王妃為義母,小皇帝就算要拉攏安王,這也有點太過份了吧?

不過在後來聽到解釋之後,多數人也就釋然了,安王妃在那樣的險境之下把皇上救出來,不管她是不是安王妃,都值得皇上這樣對她。

聖旨下達之後,展紅菱在後宮中的地位騰地便提高起來,所有人見到她都要尊一聲“虞太後”,好像展紅菱的地位已經與陳曼芯無異一般。

可是隻有展紅菱知道,自己還是自己,還是一個被軟禁在宮中的人質。兒子駱止軒雖然把自己捧到母的位置上,可卻仍舊沒給自己出宮的權力,自己還要像從前一樣居住在寧華宮中,隻不過說話更有底氣了而已。

可即便是這樣,陳曼芯仍舊氣到要吐血,不隻因為自己養大的孩子又叫展紅菱“母親”更因為駱止軒竟然敢不聽自己的話,他現在不是前幾年小的時候了,說的話都不知道什麽意思,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用意,有他自己的感情的。

他認展紅菱為母親,那就是他想把展紅菱擺在這個位置上,他真的希望她是母親,展紅菱成駱止軒的母親了,那自己呢?是不是哪一天就要被他廢掉?

聽說過廢皇後的、廢太子的,還沒聽說過皇上廢了自己母的,如果自己真做了史上第一人,便是死也不會瞑目!

因為這件事,第二天她坐在朝堂上都覺得臉上發燙,皇上兒子都在否定自己的位置,自己還坐在這裏垂簾聽政,能讓大臣們信服麽……

她如坐針氈地上完早朝,安平喊完退朝之後正要向外走,可是這時外麵卻突然跑進來一名金吾衛,進到殿見噗通跪下,道:“皇上,太後,,剛接到邊關的八百裏加急!安王大量調集兵馬,駐紮在從前寧國邊界處,聲稱要帶兵進京討賊,剪除佞臣許文渺,為安王妃的外祖程應舉報仇雪恥!”

殿內還沒來得及退出去的文武們一片震驚,調兵?沒了真正主心骨的晟朝臣子,聽到這兩個字心肝都發顫,朝廷已經被太皇和許文渺搞得烏煙瘴氣,真要起了戰皺誰能主持大局?是太後還是許文渺,再或是沒到十四歲的小皇上駱止軒?

陳曼芯剛剛邁出去的步子被嚇住,一屁股坐回椅中,隔著簾子向下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金吾衛就把之前的話又重複一遍。

陳曼芯坐在那裏呆呆地念道:“反了,真是反了,竟然敢調兵!秦昭這擺明要造反!”

許文渺站在那裏也有些傻眼,他沒想到秦昭竟然真發狠動起兵來。雖然他一直想讓陳曼芯和秦昭掐,可是卻不能用這種方式掐,動武力的話,十個陳曼芯和大晟朝也濁秦昭的對手,那樣的話包括自己在內的大晟朝最後隻能落在秦昭手裏,自己再想翻身都沒能力了。

不等他想出主意,朝中的文武已經跪了一地,連聲哀叫:“太後,太後快想想辦法吧,千萬不能讓秦昭帶兵回來呀!他除完奸佞,接下來除的就是太後和皇上了!”

陳曼芯坐在那裏臉色發白,看著坐在自己前的麵駱止軒的後腦勺心裏發恨,你爹要帶兵來打你了,看人小子怎麽辦。

想著說道:“皇上,您不是自己有主意麽,有主意您就自己拿吧,您說該怎麽對付您義母的這位夫君、安王千歲秦昭?”

駱止軒坐在那裏用力抿嘴,秦昭真要起兵了,但凡是要安心做臣子的臣子,無論據著多大的兵權、出了多大的事都不會宣布向朝廷動兵,隻要向朝廷動兵的,那就是起了不臣這心,找各種理由為借口,把自己裝飾得義正詞嚴!

想著把目光投向許文渺和許雲暮父子倆,說道:“許大人,安王調兵的原因你清楚吧?你強拆程家棺木、欺辱程宰相父子,事後連道歉都不去,可以說這次的禍事全是由你惹出,你覺得應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