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被駱止軒問得腦門子見汗,怎麽辦?自己能怎麽辦?自己還能帶兵去跟秦昭拚命麽?就算自己有那膽子也沒那個本事、有那個本事朝廷也不會支持自己……

“呃、這個、這個……”

他“這個”了半天也沒說出一點見地來。

駱止軒把臉一臉,道:“朕看你就別‘這個’‘那個’的了,朕命你們父子立刻到程府去道歉,求得程宰相諒解,讓程宰相出麵安撫安王,讓他息怒退兵。”

許文渺腦袋發脹,秦昭之前的信上寫得明折,道歉那可是要跪地磕頭的,自己把程彥欺負得那麽慘,就算去道歉他敢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父子,想要說幾句好話糊弄過去絕對不可能,可若真按秦昭說的做,那也實在太丟人了!

不隻他覺得窩囊,他的兒子許雲暮更是覺得丟人,說道:“皇上不可!這事根本不怪為臣父子,我們也是按照太後的意思行事,太後是以皇上的名義下的聖旨,程彥身為晟國臣子、子民,尊奉聖旨乃天經地義,他憑什麽要有怨言,還要借助安王的力量為威脅朝廷!臣覺得斷斷不能助漲這等悖逆的風氣,皇上和太後應該發旨斥責,令秦昭撤退兵馬,向朝廷認罪道歉!”

他說完之後許文渺立刻附和道:“是是是,犬子說得有得有道理,皇上和太後萬萬不能助漲安王的氣焰,應該及時把他打壓下去才對!”

駱止軒坐在那裏對身後說話:“這是兩位許愛卿的說法,那麽母後覺得呢?”

陳曼芯見他們已經開始討論,索性一推到底,說道:“我說這過事皇上自己拿主意。”

駱止軒心裏一陣發堵,平常沒事的時候說我年紀小,不能自己處理政務,現在你們弄出事來了,反倒又推到我的身上,讓我自己拿主意,我的用處就是給你們擦屁股的?!

想著他心裏越發冷厲,道:“讓朕決定,朕就命兩位許大人去程府道歉,按昭安王書信上說的做,堵住他的嘴,看他還有什麽理由發兵!”

許文渺和許雲暮還待再爭辯,身後的大臣們已經一片哀呼:“許相,你就接旨吧!你們拆人家棺材的事都做出來了,還不準人家生氣去,就是哄哄程相又能怎麽樣,難道你們想讓安王打到京城來,把你們父子揪到人家墳上去強按著磕頭,還是想讓人家把你家的祖墳也挖了?安王那麽野蠻,沒準兩件事都能幹出來,到時候你們再想道歉都來不及了!”

許文渺和許雲暮父子聽了直閉眼,心想看來這一次是真躲不過去了,難道真要屈服在秦昭的**威之下,像孫子似的到程家去道歉?

唉,那樣的話可是這一輩子的人都丟盡了……

他們父子再拿不出有力效的解決方法,事情就這麽定下來,駱止軒直接派人到程府去通知,許文渺父子將會在三日內到程家去道歉,讓程彥盡快通知秦昭,讓他稍安勿躁。

回到皇宮,展紅菱已經在駱止軒的寢宮裏等他,自從被封為俁嫻國母之後她的任務便是每天到駱止軒的宮中陪著他。

見到駱止軒心事重重地回來,展紅菱問道:“皇上,出什麽事了,你的臉色這麽難看?”

駱止軒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冷,可是卻沒和她說什麽,隻是敷衍道:“沒什麽,朕隻有點累。”

展紅菱知道他口是心非,抽出工夫問安平,安平就把秦昭調兵的事和她說了。

展紅菱說不清是什麽想法,站在單純自己的角度,秦昭這樣做十分解氣,無論是對陳曼芯還是對許文渺,都值得這樣做,可是皇上卻不一樣,自己剛和他搞好關係,現在就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會增加自己和他的隔膜。

想著她的情緒也低落下來,到裏麵繼續侍候駱止軒。

駱止軒似乎聽到安平和展紅菱說話,道:“你都知道了?”

展紅菱點點頭。

駱止軒的神情有些迷茫,道:“義母,您說皇位對人的**真就這麽大麽?”

展紅菱連忙說道:“皇上您別誤,安王他不會造反的,他隻是被氣極了而已!你知道許大人做的事有多讓人氣憤。”

駱止軒抬頭深深地看著她,眼光十分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展紅菱被他看得有些發寒。這還是十三歲孩子的目光麽?為什麽那麽複雜,那麽沉重,有太多他這個年紀不應該經受的痛楚。

“皇上,請您相信我……”

她還想再說下去,卻被駱止軒抬手製止:“義母,您不必擔心,您是什麽樣的人朕清楚,無論到什麽時候,您都是朕的義母是!今天朕累了,您也回宮休息吧,您都好幾天沒陪無憂了。”

展紅菱心中苦笑,“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你的義母……”這是什麽意思呢?而且,我僅僅是義母麽?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你的親娘,你一直耿耿於懷的那個人是你的親爹,對於自己的孩子,哪怕我們性命不要,也不會讓你為難的呀!

可是自己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能對他說嗎?真的能嗎?

想了半天她也沒能給出自己一個回答,便隻好悄悄離開一臉疲憊的駱止軒,回到寧華宮去了。

聽說許文渺父子會到府裏來道歉,程彥就一直在等著,這口氣窩在心裏幾個月,憋得他透不過氣來,連父親的棺木都沒能保住,讓他已經安眠的遺體受到打擾,這口氣是任何一個子孫都無法咽下的,如果不是有秦昭出頭,程彥覺得自己甚至都會提上一口刀去找許文渺拚命,聽怕搭上這七尺身軀,也要把這個仇報了。

不過既然現在許文渺來道歉,那也就先看看了,如果能讓自己滿意,那麽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解決。

他這一等就是三天,地到第四天晚上,許文渺才帶著許文渺姍姍來遲。

父親子倆特意選了一個人少的時間到府,想著最好不要有旁觀的人,那樣的話臉還好往下拉,但若是眾目睽睽,那麽就是裝自己恐怕也裝不下去。

他們想人少,可是程彥卻明顯沒想放過他們。

他們父子在程府門前下車的時候程彥在妻妾們的陪同下已經坐在門口,懷裏還捧著父親的靈位,一看架勢就知道,是絕對不會讓許文渺父子進到府內去的,想道歉,在大街上解決。

許文渺父子看到大街兩旁圍滿看熱鬧的人群,都在那裏向自己指指點點,父子臉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胸腔裏一陣陣發熱,氣得幾乎要噴血。

給程彥道歉他們已經認了,可是程彥竟然得寸進尺,咄咄逼人,要讓父子倆大庭廣眾之下丟人丟到底,這簡直殺人還狠!

許文渺帶著兒子許雲暮一步步走到程家門前的台階下,看顧著龍鳳呈台階上坐著的程彥,咬牙切齒說道:“姓程的,你欺人太甚了!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老夫爺子!”

程彥見到許文渺父子也雙眼噴火,道:“羞辱?許大人也知道這兩個字?當日裏你強行開我父棺槨時可有兩天這兩個字?你褻瀆亡魂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冥冥之中會有報應安排給你!”

許文渺氣得槽牙咬碎,他身旁的許雲暮更是忍無可忍,道:“程彥!你這狐假虎威的小人!我告訴你,今天我和父親能來到此地,完全是看在死去的程應舉的份上!便當我們我祭拜一下死人,若你執意如此羞辱,那這歉我子便不道了!”

程彥手裏捧著父親的靈牌站起身來,道:“不道歉?好,可以!那你們就自己去與安王說!憑什麽你們減壓我程家就要在眾目之下,向我們道歉卻要躲在背地裏不讓人知道!”

他說完向身後一揮手,剛剛從寧國趕回的程恪從門裏出來,身後還跟著二十個秦昭精打細算出來的親軍。

這些人就是奉秦昭之命來給程彥父子助威的。

許文渺父子今天隻帶了幾個隨從家丁,不像那天一樣有京兆府的差微給撐腰,看到這些人立刻脖子根冒寒氣,許文渺指著程彥說道:“姓穩中有程的你敢!你是想綁架老夫麽?!我告訴你,這大晟國是皇上和太後說了算,你動用私刑觸犯國法!太後和皇上不會饒你的!”

程彥冷笑道:“太後和皇上說了算?我看在你許大人眼裏,根本沒把太後和皇上當回事,不然皇上下旨讓你給我父親道歉,你怎麽磨磨蹭蹭到現在也不動!哼哼,我倒想看看,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便去向皇上請旨,要求把你許大人、許小大人押到西晟去交給安王處治,你覺得皇上和太後會不會答應!”

“你……”許文渺麵紅如血,憋得一句各話沒有,他知道陳曼芯和駱止軒遠比自己更懼怕秦昭,如果程彥真的去請旨,這母子倆無論哪一個都會答應的,雖然如果自己真的被押到寧國去,肯定會讓陳曼芯和駱止軒更沒麵子、更加痛恨秦昭,但是那樣的話自己和兒子也就完了,他才不相信秦昭會把自己父子好模好樣地給放回來。

他人老臉皮厚,麵對這樣的事還能站在這裏思考,可是許雲暮卻已經忍不住了,指著程彥叫道:“姓程的,少在那拿著雞毛當箭!張口秦昭閉口皇上,一副狗仗人勢的小人嘴臉!你以為抬出他們來我們父子就是任你汙辱麽!作夢!”

說罷拉著許文渺就道:“父親,我們走!”

許文渺知道走了之後的結果可能更糟,正站在那裏琢磨著要怎麽辦。

這裏程彥卻一揮手,叫道:“各位,這兩人不遵聖命,拒不向王妃的外祖認錯,麻煩你們教教他們,什麽是聖命不可違、什麽叫自取其辱!”

這些人來前秦昭早就交待好了,他們的任務就是讓程家出氣,收拾許文渺,他們擔敢反抗隨意使用什麽方式,隻要讓程彥出了氣就行。

所以這些人完全沒有客氣,衝上來抓住許文渺父子便按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