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事以後,展紅鸞整天躲在繡樓裏一步不出,不知道是沒臉見人還是被藤氏和展誌承禁了足。不過不管是什麽,展紅菱知道展誌承和藤氏更把自己恨得要死了,春瑤沒抓到,她們肯定以為是自己主使春瑤這麽做,事成之後又把春瑤給藏起來了。
知道他們肯定想盡了辦法要報複自己,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次出行都特別小心,車馬一定檢查好是不用說的,而且盡量也晚出早歸,走路都要撿著人多的路走,不然誰知道展誌承和藤氏冒出什麽陰險的招數來。
現在東西兩院的下人們都知道二老爺和大小姐麵和心不合,沒事的時互不踏足,像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家仇人。
西院的房子因為蓋到一半的時候鄒建又把人挪到祠堂去,又是一片狼籍地在那兒扔著,鄒建也很久不到府裏來,隻在有事的時候叫人找藤氏過去商量。
轉眼展紅鸞出事都快一個月了,展紅菱的生活卻一直都是風平浪靜,讓她的思想逐漸放鬆起來。
這天展紅菱和翠蘿坐著王鎖趕的馬車到棋苑去看望三叔公和三叔婆,下午回來的早,便又拐到城西的幾家鋪子去看了看。
她和翠蘿從最後一家鋪子出來,正要上車往家走,路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工匠打扮的人,問道:“您是展府的大小姐展紅菱吧?”
展紅菱上下打量這人,似乎從未見過,狐疑地點點頭,道:“是我,你怎麽認識我的?”
那人說道:“大小姐不認識小人了?我是鄒建鄒大爺手下的,在府上幹過活的。”
展紅菱心道,在展府幹活也是在西院,我怎麽可能認識你。
想著說道:“哦,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人說道:“小人是有點事,鄒大爺打發小人回來,說讓我到展家去找個能管事的人到祠堂去,說祠堂的布局有些不明白,要再研究一下,我本想去府裏找二夫人,可是見大小姐在這裏,不如就大小姐去吧,省得我再大老遠的跑到城東。
這人無論是膚色還是穿著打扮都是個工匠,說起話來又誠懇,展紅菱就相信了,看看天色不算晚,說道:“那好吧,我去看看,反正從祠堂開建到現在我還沒看過呢。”
說著和翠蘿上車向城外走去。
上車的時候展紅菱還招呼那人:“工匠大哥,你委屈一下和工鎖一起坐在車前吧,省得走回去怪累的。”
那人站在街上擺手道:“不了,鄒大爺讓小人買幾把瓦刀回去,我就不和大小姐一道了。”
展紅菱仍舊沒有多想,讓王鎖趕車走了。
可是她們的車走遠之後那個所謂的工匠卻飛快地消失在人群裏。
展紅菱海渾然不覺地坐在車裏出了城,一路向正在興建的祠堂方向走去。
城裏的地皮太貴,建宗祠這樣的事又不討喜,所以展家從人商量之後在城外選的址,周圍沒多少人家,但位置還不算十分偏僻。
按照傳話那人說,鄒建現在應該正在工地上,可是車子走到祠堂不遠處的時候卻還不見有人在幹活。
翠蘿探頭向前看著說道:“小姐,怎麽祠堂那邊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展紅菱也向那邊看了一眼,說道:“或許在屋子裏麵吧,剛剛那人不是說要研究裏麵的布局麽。”
“哦。”
翠蘿應了一聲把頭縮回來。
車外的王鎖又說道:“小姐,咱家祠堂占地好大呀,用籬笆圍起這圈都是吧?”
展紅菱剛剛伸頭也看到了那圈籬笆了,估計是鄒建怕工地丟東西才讓人圈的,點頭說道:“嗯,都是。”
說著話王鎖已經把車趕進籬笆裏麵,徑直向砌起外框牆壁的祠堂門口趕去。
來到祠堂前還是沒有見到人,王鎖拉住馬說道:“小姐,下車吧。”
翠蘿起身走向車門,打算下去之後扶展紅菱下車。
可就是這個時候,突然聽到禮堂裏傳出一聲狗叫,接著就響成一片。
還沒等展紅菱和翠蘿、王鎖反應過來,一群惡狗就從裏出竄出,一麵狂吠著一麵向車子撲來!
“啊!好多狗!”
下去半個身子的翠蘿驚叫一聲驚慌地爬回。
車外的王鎖大驚失色,孤伶伶站在車外的他成了狗群最先攻擊的對象,十幾隻惡狗同時向他撲來。
他一邊驚叫一邊掄起鞭子向狗群抽,可是他的能力太有限了,一條鞭子根本擋不住那麽多狗,轉眼就被幾隻狗同時咬住。
在狗群衝出來的時候展紅菱已經反應過來,尖聲叫道:“王鎖,快上車!快逃!”
可是這時的王鎖已經被咬住,撕裂的痛苦從全身各處傳來,他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救命、救命啊——!”
可是隻叫了兩聲就被瘋狗拖倒在地。
與此同時,駕車的馬也被嚇驚,轉頭向要向外跑,可是它的身上還駕著車子,動轉不利索,瞬間也被狗群圍住。
這些狗不知餓了幾天,強烈的饑餓激發了它們的野性,簡直比狼還要凶狠,朝著馬脖子下了口,死死咬住不放,有幾隻咬不到馬脖子的就拚命咬住馬腿,竟然生生把一匹馬給拖住了!
看著倒地的王鎖還在五六隻狗的圍攻入掙紮,展紅菱雙眼充血,嘶聲叫道:“王鎖!王鎖……”
她正叫著,瘋狂的狗群竟然竄到車窗上來,白森森的牙齒哢嚓一聲在展紅菱的麵前合上,重重地撞在車窗框上。
展紅菱下意識地抱頭,這時有一隻狗竟然從擋著的車簾處鑽進來,嚇得翠蘿一陣嚎,兩腿發了瘋似乎地亂踹,那狗咬了她幾口沒咬到,撐著四腿在那裏齜牙低哼。
車裏什麽應手的東西也沒有,展紅菱抓到背後的靠墊狂掄過來,一邊掄一邊哭喊著:“王鎖、王鎖……”
她無法想像,一個人被五六條的撕扯下會是什麽樣子。
這一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麽這麽無能,明知道王鎖要死了,可是卻不敢去救他……
車上那條狗還是被她和翠蘿掄下去了,可是其他的狗還在往上撲,翠蘿站起扶著車門往下踢,兩邊的車窗時不時也會衝進半個狗身子。
展紅菱又是用手打、又是用墊子掄,發了瘋一樣掄了打那邊。
車子搖來晃去,最後在惡狗包圍下的馬終於癱倒了,狗群嗷嗷叫著搶食,發出奇怪的聲音,而倒地的王鎖卻一點聲音沒再有。
展紅菱不敢再去想,整個臉都被淚水模糊,不知道不久之後的自己和翠蘿會也不也和王鎖一樣。
過了一會往車上衝的狗少了,似乎都聚到車前麵,有搶不上的偶爾到車廂上抓一陣,似乎想把車子抓破。
展紅菱和翠蘿都在哭,兩人卻不敢放鬆一刻。
外麵各種聲調的狗叫聲和撕咬的聲聲恐怖到極點,一聲聲刺得她們心直顫。
“小姐、小姐,王鎖死了、王鎖死了……嗚嗚嗚嗚……”
翠蘿手抓著車門佝僂在那裏,哭得快要喘不上氣來。
展紅菱跪坐在車裏,手裏還抓著那個被掄破了的墊子,除了嗚咽什麽也做不了。
兩人在車裏恐慌又悲慟,一步也不敢往下走。
一直捱到天黑下來,周圍還是狗叫聲不斷。
翠蘿終於無力地坐了下來,還在那裏一直哭著。“小姐,我們要怎麽辦,我們要怎麽出去……”
展紅菱的眼淚默默地流著,雖然外麵的狗可能已經吃飽了,可是凶性大發,吃飽也未必不會攻擊人,出車肯定不行。
現在自己和翠蘿暫時沒事,可是王鎖卻太讓人揪心,他倒下前的叫聲還在耳邊回響,他是因為自己才死的,死得這麽慘!
就在她們以為要在車裏困一夜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焦急的呼喚聲:“紅菱、紅菱……”
“秦公子!”翠蘿眼露驚喜。
展紅菱卻再次恐慌起來,倏地坐到車窗子前拚命叫道:“秦昭、秦昭你千萬別過來……”
“嗷!”
一個狗嘴又猛地衝到她眼前,嚇得展紅菱跌坐回車裏。
“紅菱、紅菱,你在哪兒!”
秦昭的聲音更加急切,同時傳來的還有馬蹄聲。
“汪汪汪汪……”狗群再次沸騰。
展紅菱不敢再往車窗前靠,卻還是在叫著:“秦昭,你千萬不要過來,狗會咬人的,你別過來……”
可是無論她怎樣阻止,秦昭卻還是快速接近。
他手裏打著火把,身後還跟著幾個仆人,手裏都拿著打拘的鐵叉,竟然是有備而來。
秦昭和那幾名仆人進到籬笆裏,狗群向他們圍去,他們就揮起鐵叉拚命地打。
或許是狗群吃飽了,被他們打得疼了就都跑進祠堂裏或祠堂後去躲著。
秦昭在火把的照耀下看到馬的慘狀,還有旁邊地上血人一樣的王鎖,嚇得都快瘋了,幾乎是從馬上掉下來,恐懼到破音地叫著:“紅菱、紅菱你怎麽樣……”
展紅菱和翠蘿狼狽地從馬車裏爬出。
“秦昭……”
隻叫出這兩個字,她就說不出話了,嗚嗚地痛哭起來。
秦昭撲過來就把她抱在懷裏,慌亂地上下看著:“紅菱、紅菱你怎麽樣,受傷沒有?!”
待看清展紅菱無恙,他再次把展紅菱抱住,緊得好像失而複得的寶貝,流著眼淚道:“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我真怕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