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緊緊抓著秦昭的衣服痛哭道:“王鎖死了、王鎖死了!被狗活活咬死的,都怪我、都怪我……”

秦昭使勁把她的頭往自己的懷裏按,不想她看到死去的王鎖,想要安慰她幾句,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翠蘿從車裏爬出後就癱在地上,捂著臉一直痛哭不止,不知是哭王鎖死得慘,還是在哭死裏逃生。

祠堂裏的狗時不時還會走出來一兩隻,向著這邊吠著,想要過來又怕秦府下人手裏的鐵叉。

秦昭緩了好一會才過了驚嚇,把展紅菱扶起走到籬笆之外,跟他一起來的梁可也一手拿著鐵叉一手把翠蘿扶起,架到籬笆外麵。

裏麵的仆人們找了工地上用的蘆席,把王鎖的屍體卷起抬到外麵。

眾人想要回城,可是夜裏城門已關,雖然秦昭出來時是用銀子賄賂城門官放他出來,但總不能回去時在外麵大吵大嚷著讓人家給開門,所以幾人隻能等到天亮。

秦昭找了離屍體遠的地方叫人生起幾堆火,他和展紅菱坐在一堆篝火旁邊。

展紅菱情緒終於穩定一點,問秦昭道:“你怎麽來的,都已經是夜裏了。”

秦昭低聲說道:“你院的王嫂晚上跑到我家去找梁可,讓梁可傳的信,說你被人騙到祠堂裏被狗咬,我這才帶人來的。”

王嫂?王嫂是自己院裏洗衣服的下人,從前經常和春瑤在一起,或許對西院人也比較憎恨,隻是她怎麽知道自己被騙的呢?

想來想去,或許隻有麗香了,可能是麗香偷聽到什麽,情急之下告訴了王嫂……

隻是她們這樣幫自己,不要展誌承知道才好。

她這裏正想著,秦昭再次把她抱進懷裏,緊緊摟著她說道:“紅菱,你別再這樣了可以嗎,嫁給我吧,離開那個狼窩一樣的家。”

展紅菱反手抱住他,對這個男人感情不再躲避。

這男子平常看著嘻嘻哈哈不長心一樣,可是對自己的細心和關懷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但是就這樣躲到他身邊去是絕對不行的,前身的死、素蘿的死、王鎖的死、父母去世的疑雲,以及對自己和陌兒一次又一次的被算計,這麽的多的事情,怎麽可以一躲了之!

想著說道:“秦昭,不是我不想嫁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走,我不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就這樣放過他們,而且,我現在這樣不明不白的進你家,你家裏人也會瞧不起我,即使嫁給你,我也要弄清一切,讓你家裏人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不隻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秦昭又痛又氣:“你為什麽永遠這麽固執,偏要憑著自己的力量去與他們作對,如果你嫁給我,我們把一切都向父親說明,讓他幫助你,那樣的話豈不安全又省力。”

展紅菱道:“可是我現在什麽證據也沒有,他們打素蘿,當時素蘿沒死,是後來死在我繡樓裏的,今天王鎖死又是被狗咬,有藤晉在,這樣的事情都能變成小事,根本不能把他們怎樣!”

秦昭不再說話,隻是咬著牙痛恨,恨自己幫不到心愛的女人。

天邊泛白,估計城門快開了,展紅菱決定回城去報官,不管什麽原因,出了人命報官是必須的。

走前展紅菱來到王鎖的屍體前,深深鞠了一躬,默念道:“王鎖,都是我害了你,你死得冤,死得不值,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該有報應的人都會有報應,你惹願意等就在那邊等著找他們討債!”

哀悼之後秦昭派了兩人在這裏守著,免得裏麵的狗再出來禍害屍體,然後把展紅菱扶上他的馬,他和展紅菱共乘一騎,梁可也把翠蘿扶到馬上,他在馬下牽著,一行人向城裏走去。

來到城門外後稍等了一會城門便打開,秦昭和展紅菱就這樣騎在一匹馬上大搖大擺進了城。

幾人沒去秦府也沒回展紅菱府,直接來到州衙。

時間太早,還沒到正常辦公的時候,值守的差役報給許文渺。

許文渺才從被窩裏爬起,洗漱進行到一半,聽了之後直發愣,沒想到展誌承這個侄女竟然又來了,而且出的竟然又是人命案。

他匆匆整理好儀容,沒升正堂,叫人把展紅菱和秦昭帶到二堂來問話。

展紅菱進來的時候還能看到臉上哭過的痕跡,翠蘿和秦昭也都一起陪著。

許文渺叫他們在旁邊坐下,問道:“展小姐、秦世侄,這是出了什麽事,一大早的就來報案?”

展紅菱說道:“許大人,民女被人所騙誤入險地,仆人被惡狗活活咬死,民女和婢女也險些喪命,特地來此請大人主持公道。”

接著就把昨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許文渺聽完之後坐在那裏直眨眼,過了半天才道:“哦,竟然是這樣,我立刻派人去勘查,展紅菱小姐和秦世侄,以及兩位的仆人一會都與師爺錄一下口供,其他的事我都會按章程處理,展小姐先回府等候消息即可。”

展紅菱知道到他這裏報案充其量也就是這麽個結果,可這已經是臨州最高的衙門,已經告無可告,沒辦法也隻能暫時按他說的做。

幾個人在這裏錄著口供,許文渺安排好相關事宜回到後宅,沒吃早飯先把兒子叫來,問道:“展紅菱來報案的事你可聽說了?”

許雲暮答道:“剛剛聽說,好像出了人命,倒底是怎麽回事?”

許文渺憂心忡忡道:“唉,不好說啊不好說!我估計跑不了有展誌承的事,隻是這也忒手狠了,畢竟是親侄女啊!”

許雲暮目光動了動,道:“我早說過展紅菱在展家的處境十分不好。”

許文渺道:“我也沒想到竟然會不好到這種地步!唉,我現在擔心的是展誌承此人如此心狠手辣,我推舉他做下一任臨州刺史是否正確。”

“可是父親的推舉涵都已經遞上去了。”

“是啊,可那不是看在藤晉的麵子上麽,據說現在藤晉和太子走動頻繁,我們不能不給他麵子。”

許雲暮說道:“既然藤晉有那樣的門路,父親還擔心什麽,無論怎樣,以後展誌承做的都是皇家的官的,臨州這個地方落進他的手裏,有事情他自己就壓下去了。”

許文渺搓手道:“可麻煩的是展紅菱與秦昭扯上關係,秦昭他爹秦沛可是出了名的眼裏不揉沙子。”

許雲暮也不再說話。

許文渺琢磨了半天說道:“唉,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也快走了,由著他們鬧去吧,總之以後展府你少去,你和展紅鸞的親事退的還真是好……”

展紅菱和秦昭、翠蘿等人錄完口供已經是中午,出了衙門秦昭先帶她去吃東西,可是展紅菱哪裏吃得下去,坐在那裏滿腦子都是王鎖慘死時的情景。

驚嚇過度的翠蘿也隻吃了一點點。吃完之後秦昭要送她們回家,展紅菱卻想到王鎖的家裏去看看。人是因為自己死的,不去安慰一下他的家人心裏怎麽能過得去。

秦昭便又陪著她到各處打聽,終於找到王鎖家。

王鎖的家境沒窮到二柱子家那樣,隻是爹娘全沒了,隻有哥哥嫂子和一群侄子侄女。

展紅菱來的時候王鎖的哥哥已經去了衙門,王鎖的嫂子帶著一群孩子在家。見展紅菱來了誠惶誠恐,完全沒有怪她的意思,反倒有幾分窮人對有錢有勢的人懼怕,看得展紅菱更加內疚,走前扔下一百兩銀子,讓他們處理王鎖的後事,以後有事盡管來找自己。

從王家出來後她才回展紅菱府,進府的時候院裏一個人也沒有,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而這個時候展誌承也應該在衙門裏了,這件案子的最後結果如何恐怕都會由他一手操控。

秦昭在府裏一直陪她到天黑才離開,聽到消息的栓子也從棋苑回來看望翠蘿。

兩人摟在一起時還在後怕,不隻翠蘿和展紅菱僥幸保住性命,栓子若不是被展紅菱派到棋苑去,這次死的也就是他。

州衙那邊很快就有了結果,據說祠堂裏的狗是附近村子一個屠狗人被鄰居嫌棄狗叫,暫時私放在那裏的。現在那個屠狗的已經被抓起來,他願意賠償王家一千兩銀子,王鎖的哥哥已經答應,隻拿銀子不追究人命。

鄒建也到場作了證明,說自己從未叫人找過展紅菱,根本不知道這事,至於工地停工的原因是天氣太熱,工匠們中暑,都回家涼快去了。

其他的再沒有什麽說法,那個給展紅菱傳信之人的事更是提也沒提。

展紅菱也給了回複,王鎖的哥收不收銀子自己不管,但是屠狗的絕對不能放,因為狗不隻咬死王鎖了,也差點咬死自己和翠蘿,還有那個送信的匠人,當時街上很多人都看到,都能證明這個人的存在,既然不是自己胡說就一定要抓到,抓不到不可以結案。

雖然明知道這樣做也是於事無補,可是她絕對不容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哪怕是一樁永遠結不了的案子也要在那裏放著,隻要自己不死,總有一天會新賬老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