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劍仙的心事

從蒼穹俯瞰羿城以北整座天台山,黃土黃岩之山雄奇屹立天地間,頂部平坦空地上沙塵隨風揚起,如一抹飄渺紗巾飛天,小小羲和殿就安靜的駐留在這個天底下離太陽最近的空間。(湘西趕屍鬼事之造畜)在天台山頂,到處畫滿了相同的符文圖,因為風沙侵蝕,已經依稀隻剩輪廓。穿過羲和殿和院落,在懸崖邊那塊鷹嘴岩上,有個穿黑衫的身影端坐著,下方的老柳幹枯得讓人不覺得還有生命力,那口古井也幹涸了,當然包括一旁的小池。

枯柳,枯井,枯池,隻因某個穿桃花大氅的陸地神仙不在天台山上了,而此時鷹嘴岩上的這個身影,望著夕陽蒸雲霞,恰巧在念著那人。

宗陽遙想那時上天台山,孤身更孤心,是命運讓自己與慕天相識相知,初見時的那團篝火,是宗陽一輩子難以忘懷的溫暖。他微微一笑,回頭看,視線所至,在羲和殿門口突然出現了兩個身影,並肩坐在門檻上,恍惚間,兩個身影又消失。宗陽收回視線落在院落前,這裏出現了個穿桃花大氅的瀟灑男人,留著邋遢胡渣,在笑。

宗陽回過神,看著地上相同的四十字兩句話,因為當初慕天與薑五熊都是靈犀書寫,所以劍意早散,但從字的書寫風格宗陽能輕易判斷哪兩句是誰寫的。

本無聖,我輩超凡便入聖。

劍非道,摧卻終南我為道。

念著這兩句,宗陽緩緩閉上眼,凝神後向上攤開放在膝上的右手,食指間先是燃起一小團金烏赤炎,然後再出現一柄小小劍意劍,兩者早已融合相生,但宗陽隻讓他們靈動的相互纏繞,因為一縷純白的本源元氣隨之在指尖出現,試圖與太陽之力劍意相融相生。

在磕山崖壁上以這三股力量寫字,宗陽並不是信手揮灑,而是通過下墜書寫這種極高難度的狀態下最大限度激發潛能,試圖讓這三股力量融合,雖然事與願違,但並不是沒有半點收獲,宗陽隱隱感覺得到,這三股力量以崖壁書寫為契機,正在潛移默化的融合起來。

此時本源元氣正遊離在太陽之力和劍意之外,覺魂神識控製前者,主魂控製後兩者,宗陽精氣神漸漸達到忘我之境,本源之氣尖端開始與太陽之力劍意融合,形成了一個微小氤氳光點。(喂,痞子別太壞)

這一過程持續了有十幾息的光景,三股力量還是沒有融合成功,宗陽自言道:“看來還需要些時日。”

三股力量隨即在指尖消散,宗陽望向右臂新生的魔紋,與之前的魔紋已大不相同,因為有了離天的記憶,所以宗陽認得如今的魔紋。

“己顏,你知道太陽之力太過強大,所以給我的右臂加持‘生’紋麽?”宗陽捏緊右拳,如今有神魔訣修煉神魂,不單可以請太陽神附體,背後修成十陽也指日可待。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料想烏鴉和元賁蟲蟲下山也該回來了,剛走出一步,卻猛然感知到從天際直掠而來的一個身影。

呼——

有個身影風馳電掣而來,定在了宗陽身側,那件桃花大氅狂動,來人伸出一隻手,按住宗陽右肩,嘴角揚起,瀟灑道:“小子,你剛才是不是惦記大哥了。(總裁前妻很搶手)”

宗陽笑著搖頭,“沒有。”

……

鷹嘴岩上多了一個身影,兩人並排打坐,觀雲海翻騰,夕陽西下。

“小子,說一說縹緲峰一別後的事吧。”慕天右手支著頭,神色懶散。

宗陽再喝了一口慕天酒葫蘆裏的桃花酒,簡短述說道:“自縹緲峰一別,我們先回了隱龍洞,借助獄魂咒烏鴉築體成功,之後曾在軒陽帝國邊境一座名三藏的古寺逗留,殺了赤月魔教的屍妖道人,接著就回無罪城了,為了進入陰陽宮尋找身世線索,成為了東南門地皇,最後還卷進了陰陽氏的家主之爭,好在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慕天認真聽著,聽罷後說道:“當時我在牛鼻峰見到接連的天劫,若不是大師兄攔著,早就趕來了,還好小子你沒事。”

慕天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歉意。

“嗯,沒事。”宗陽輕鬆應道,隻字不提當時的凶險。

“小子。”慕天坐直了身板,目光遠眺,但眼角餘光無一不關注著宗陽,臉色漸凝,“那你究竟是誰?”

夕陽的餘暉穿透兩人之間,宗陽在短暫的沉默後,留下將酒葫蘆還給慕天的剪影,之後的一句話並沒有隨風而去。

“大哥,身世隻是記憶,我隻是宗陽,你的兄弟。”

宗陽不說出是離天的前世,是因為不想讓兩人的兄弟情義變得複雜,保持原有的簡單純粹挺好的,當然也是不想讓大哥覺得在拉風一事上遜色。慕天也不追問,反而倍感釋然愜意,因為有宗陽的這句話,就足夠了。

慕天灌著桃花酒,宗陽則繼續說道:“離開無罪城之後,我就為素影尋找施蠱毒的人,一切順利,得到解藥後就上了縹緲峰。”

宗陽望向慕天,笑道:“話說大哥你該謝我啊,為你解圍了。”

慕天苦笑搖頭,滿臉的愁滋味,歎道:“說到此事,當方智聖僧告知我後,我立馬去了縹緲峰,可惜啊,峰回路轉,那狗屁炎龍帝君提前送出了聖莪術,不料此物上了縹緲峰遇寒即壞,雖然素影的蠱毒已解,但聖莪術已經還不回去,無寧隻好遵守約定,擇日與那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龍陵王完婚。”

聽到這個消息,宗陽也震驚了,急切問道:“聖莪術怎會如此不堪?”

“誰知道啊。”慕天愁難耐,又灌了口酒,“若換成別的事,以無寧的性格,哪會這麽好說話,她的心思我豈會不知,她還是在讓我做選擇。”

宗陽認同,但心忖這夜宮主也太敢賭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若處置不好,後果非同小可。

“唉……”慕天怔怔的望著酒葫蘆,哪怕喝下萬斤酒,也隻是醉一時罷了。

宗陽躺倒,雙手枕頭,淡然道:“大哥,腿跟道,一個女人和一柄劍,你其實已經有了選擇,隻是被一些東西所累。赤陽門需要你扛道,因為八荒劍塚虎視眈眈,桃神劍關乎八卦山氣數,而夜宮主謹遵祖訓,不得與赤陽掌門結成道侶,確實是兩難境地。芸芸眾生啊,都被天地間無數牢籠所束縛。《誅大仙傳》裏說的真貼切,不能放下,皆為困獸。但誰能輕言放下,我亦如此。”

……慕天走了,宗陽問了夜無寧與那龍陵王的婚期,還有七十一天。遠傳傳來元賁蟲蟲的吵鬧聲,宗陽起身走下鷹嘴岩,自信笑言:“大哥,婚期還有時日,桃神劍一劫還有七年,或許一切都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