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這才感覺到,她已經被冷非凡牢牢護在臂彎裏……當著長輩的麵,她不由的臉上一熱。但是他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像是劇烈跑過一般。

她不由抬頭去看。他臉上並無異樣,目光一錯,雨荷看到他身後比較遠的地方,車停在那裏……

顯然,這中間的距離,他是疾跑過來的。正思忖著跟他說句感激的話,背後呼嘯著又砸下來一拐杖。

“打人怎麽了?打的就是你。”老太太怒氣難消,一邊嚷著一邊揮拐杖。

左一下右一下的,卻是恰到好處的都落到地麵上。

可冷非凡生怕雨荷被傷到,護著她來回躲。

遲嫂幾下都看明白了,所以隻像模像樣比著手勢,並沒真的拉住老太太。任由她在兩人麵前表演完,氣喘籲籲的訓人:“給你們半個月時間,該怎麽準備都給我準備去,盛世百年大慶當天必須完婚。結了婚必須第一時間要孩子!”

雨荷原本見老太太動了真怒,怕氣壞了她,推開冷非凡的束縛想解釋,但一聽她說“結婚了之後就要孩子”,立刻打了退堂鼓,她竟害怕似得超冷非凡懷裏躲了躲。

冷非凡敏感的注意到她猛然白下來的臉色,卻沒記著追究,而是收力將她攬的更深,自己證明應戰冷老太太:“奶奶,您不能這麽專製。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生不生孩子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要自己做主。”

“你?”老太太急怒攻心拐杖說揮就揮下來,這下他們誰都沒來得及躲,但冷非凡還是條件反射的迎上來一步,用腦袋承受了這一拐。

隻聽他“嗷”的一聲悶著痛叫了一聲,人就捂著腦袋勾下身來。

雨荷心疼的大叫:“冷非凡!”然後緊張的轉過身來掰著他的手要看他的額頭。冷非凡不隻是疼的還是根本沒那麽疼他裝的,反正死死捂著不給雨荷看。

雨荷當下急的要哭,膽子也陡然大了,擰眉反抗楊珍珠:“奶奶,您幹嘛打他?是我的主意,我的錯,您要打打我好了!”

越說越厚的嗓音明顯暴露了自己的擔心。

楊珍珠也心疼的差點咬舌頭,但見雨荷這幅急於袒護的樣子,她硬是梗著脖子說:“以為我不敢打你呢?要不是這臭小子護著,這一拐杖就是你挨!”

說完向遲嫂大手一揮:“走,去老宅!”

老宅?

遲嫂的腦子還木在老太太竟真給了大少爺一拐杖的境況裏,猛然聽到她說要回老宅,更覺吃驚。

可楊珍珠卻理直氣壯:“孫子沒給我教好,她楚蘭馨有什麽資格在安安穩穩住在老宅?”

冷非凡聞言渾身神經一緊,被抽的本來就疼的腦袋又更疼幾分。隻是阻攔的話還沒說出來,楊珍珠已經上了門口事先停好的車裏。

遲嫂不得不跟進去,臨關車門,她著急忙慌向冷非凡交代:“大少爺別擔心,有我呢,有什麽事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家裏冰箱裏有……”

老太太煩躁極了,杵著司機命令趕緊開車。

遲嫂的話幾乎淹沒在汽車急速發動牽起的塵埃裏。雨荷扶著冷非凡半是無奈半是歉疚的送出去幾步,隻好停下。

……

客廳裏。

雨荷手裏捏著蘸了酒精的棉簽,戰戰兢兢給冷非凡頭上腫起來的大包消毒。兩人朝夕相處這麽久,她倒不是真那麽怕他,主要是今天家裏除了他倆沒別人,萬一一會兒他發瘋沒人攔著,他瘋的多厲害都隻有自己承受著。

緊急把他最狂躁的發瘋現場回憶一遍後,雨荷還是決定先認慫,所以忙上忙下的獻殷勤。

而沙發上端坐著的人全程黑著臉,像債主一樣不動如山的靠在沙發背上。鼓包隱隱滲著血,酒精塗上去應該會疼的啊,可他愣是半點反映也沒有。

比起他不動如山的坐著,雨荷其實更能接受他暴風雨般的狂躁。起碼她知道那個時候他在發怒,也知道如何避其鋒芒。

而他沉默著,她半點應對之策也沒有。

“疼、疼嗎?”她怯生生,且不好意思的問。

冷非凡終於有了點反應,卻也隻是垂目下來。陰森森的臉上頓時輾轉過一瞬委屈的神色。

雨荷心頭不受控製的一緊,心疼的的話脫口而出:“又不是你的錯幹嘛不躲?我本來就該打的。”

“……”冷別扭掀目看看她,不語。

“你、你怎麽不說話……”他不說話,她真的心裏沒底。

“……”端坐著的人忽然伸出一隻手來,在她忐忑的眼神注視下,抬至她的頭頂,輕輕摁了兩下:“上去休息吧。”

他淡淡吐了這幾個字。

雨荷心裏一咯噔,但還是乖乖起身走了。隻是走出去幾步,她又著實不安心的轉身:“那個,晚飯還沒吃呢,你想吃什麽?”

“餓的話你自己吃吧,我不餓。”冷非凡神色如常說。

雨荷這下徹底抓瞎。

他不對她發火、不深究她、甚至連個指責的眼神都沒有……這太反常了。

於是,她不安的走回來,站到冷非凡麵前,聲音放柔:“非凡,你是有什麽事嗎?”

他當然有事,頭一次準點下班,滿懷期待的親自開車在地庫等了她兩個小時,等到的卻是她早已自己下班的消息。

兜著口怒氣一路追回來,卻聽到她鼓了那麽大勇氣對他奶奶說“其實他們……”

奶奶那一拐是看準了他來才劈下去的。

或許,她老人家也看出她不想結婚的堅定,怕他聽到了心裏不舒服,所以才狠心揮下那一拐杖來打斷她的。

可是她竟問他“有什麽事嗎”?難道她不該對她出爾反爾的行為給一個可以令他接受的理由?

冷非凡心裏默默計較著這些,卻對她淡然一笑:“我沒有。你呢?有沒有事要對我說的?”他說著起身,認真而嚴肅的看著她:“今晚家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不妨說說。”

他已經盡力隱忍和提醒了。

說完站在那裏,深沉、淡然的等著。

雨荷近距離看著他渾然天成的大氣,心裏有一瞬間的鬆動:告訴他吧。就算會被判以“死”刑,起碼可以換來心安;再說,他不一定就會因為那件事而不愛自己。

可是她腦子裏緊接著閃現出淩亂的、血淋淋的畫麵。頓時一陣惡心的感覺襲上心頭。剛一張口,竟然幹嘔

出聲。

冷非凡頓時詫異,短暫的愣怔後連忙扶住她:“這是……怎麽了?”

雨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胃裏滾過一浪一浪的難受,她想直起身來跟他說點什麽,但手甫一從嘴邊拿開,便又強烈湧上來一股帶著酸氣的胃液。

她隻好對他連連擺手,轉身撲進一樓的衛生間。

……

冷非凡眼前驀地沒人了。他短暫楞了了一下,旋即驚得張大眼睛:她莫不是……

腦子裏緊急掐算著她的月事周期和末次例假的時間,人也急慌慌跟進了衛生間。

雨荷已經狂吐了一陣,這會兒像是舒服了一些,跌坐在馬桶邊默默緩神。她沉著腦袋,失神的盯著眼前的地麵。吐的太辛苦的緣故,她側臉有些漲紅。

冷非凡疾步走進去,一把將她抱起:“舒服點沒?”他竟有些無措。

作為風投行業的風向標,平時多繁複的數字在腦子裏都不會亂的人,這會兒麵對二十八天的周期竟然算的亂七八糟。

他煩躁的咬咬牙:算了,這些改天再計較,眼下她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他揪心極了。剛才心裏的那點不爽,這會兒也無足輕重。隻滿眼期待的看著她,似乎要從她慢慢白下來的臉色中找出自己心中所猜測之事的佐證。

雨荷被他打橫抱在懷裏,直挺著腦袋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眼裏有驚慌、有無措、有一丁點的喜悅,但更多的是令他難以消解的怨怒……

這讓冷非凡茫然了。她……怎麽會有怨怒?就算是懷孕,難道她不喜歡嗎?

……

兩人各懷心思的對視了很久,倒是雨荷先收回目光。她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住胃裏又泛上來的那股不適後,果斷逼自己對他牽起一個很抱歉的笑臉:“我、我下午吃冰激淩了。”

冷非凡漲了滿滿一心的期待,隨著她這句話,頃刻間泄盡。

可是更讓她泄氣的還在後麵。

“我知道老朋友造訪期間不能吃冰的東西。”雨荷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坦誠的說:“但是剛到一個新部門,同事請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冷非凡這下腦子完全清明了。這才算清楚……今天二十七號,照日子來看,的確是她的月事期。

他冷而失望的磨了磨牙,還是將人抱出去,穩穩放到沙發上。

“曲雨荷,你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冷非凡怒其不爭的點著她的鼻頭,說完轉頭鑽進廚房泡了杯薑糖茶端出來。

放杯子的力度直接傳達了他的怒氣,他嚴厲的命令:“從現在起,辣的、冰的統統給我戒掉!公司每天都有工作餐提供,不準去外麵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雨荷似乎不知不覺又陷入沉思中,聽著他恨恨然的生硬,她才有些回神。卻也隻是茫然看著他不做任何回應。

冷非凡見她愣怔著不理人,旋即將自己腦袋送到她麵前咫尺遠的地方,看著她半是認真半是調笑著說:“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幫你管。”

“管、管的住。”雨荷立刻妥協。

而腦子裏亂七八糟翻騰的卻是:明明是月事期,為什麽不來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