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酒好酒!”

“嗯,好香好香,我還要吃!”

夢囈此起彼伏了幾個時辰以後,徐文長與歸有光二人這才慢慢醒來。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宿醉難醒,歸有光的腦袋疼的厲害。

“我記得我們兩個商議好要灌醉小包先生!”徐文長也沒好到哪去。

“哎呀不好!”過了一會,兩個人總算清醒了,想起了昨天之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腦子都是羊羔美酒,混沒半點包大農的影子。

“歸兄,昨天你是不是喝多了?”徐文長率先甩鍋。

“怎麽會?”歸有光一張老臉通紅,道:“我明明看見是你先躺下的!”

“那我們昨天?”徐文長和歸有光都是一臉的疑惑,異口同聲問道。

“不知道啊!”兩人又是齊聲回答。

徐文長伸手去懷裏一摸,臉上頓時充滿了一種不可名狀的表情。

“歸兄,你我寫的那張拜師狀子,不見了!”徐文長一臉愕然。

“其實……”歸有光扭捏了半晌,突然道:“其實昨天我有點喝多了,今天醒來這麽一想,咱們似乎還是不要和小包先生結拜的好!”

“你的意思是?”徐文長暗暗也覺得有些不妙,可是到底哪不對,又說不出來。

“徐兄!”歸有光湊了過來,在徐文長耳邊低語道:“你我為什麽要和小包先生結拜?那是因為咱們覺得包神仙是位得道高人,對不對!”

徐文長點點頭。

歸有光跟著徐文長上下搖動的耳朵一起搖腦袋,繼續道:“可是你看那小包先生,像是個有道行之人嗎?”

徐文長一搖腦袋,道:“本來你我都以為,這包家既是神仙府邸,必定遠離葷酒,可昨天我一看,他家不但酒很多,吃的也很誇張啊!”

“是啊,你看昨天小包先生烤肉串時的那等熟練模樣,一看就是經常吃的!”說完,歸有光又咽了一口口水。

人不是好人,但肉的確是好肉啊!

“那以歸兄所見呢?”徐文長眯縫著眼睛道。

“你我都是天下聞名的名士,名士什麽最重要?當然是名聲了!如果外麵傳出去,說你我結拜了無賴子弟,更拜在那無聊道人的門下,豈不丟了大人?咱們寫的那張紙,有可能是你我喝酒喝的舒服了,拿來擦嘴了!”歸有光很肯定地道,想了想,又道:“既是如此,你我今日便再去辭行,這次咱們也不作偽,直接辭行而去,想你我到底是名士,他們若是識相的,還不得拿出幾百兩銀子給咱們做盤纏?”

“一切都聽歸兄的!”徐文長撚須微笑。

兩人有沒什麽行李,每人隻有一個隨身包袱,背了在背上,邁步出門。

一出門便在牛五匆匆而過。

“牛管家,不知道你家小包先生在何處?”徐文長揮手問道。

牛五聞言,掩麵一笑,卻不搭話去了。

“奇怪,這牛管家好麽樣的笑什麽?”徐文長看了一眼歸有光,兩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卻見包家上下一個個路過的下人,每一個都是掩麵而笑。

徐文長與歸有光兩個,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路向著客廳行來,便見客廳之上,大喇喇地坐著包大農,上首兩個,卻是一對中年夫妻。

“啟稟老神仙,徐渭,歸有光二人到!”

“老神仙?!”徐文長和歸有光齊齊一愣,卻見那中年夫妻連頭也不抬,正每人抱著一隻豬腿大嚼。

“我兒,這幾日可饞死我了!”包悟來翻著白眼,咽下一塊豬肉,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農,不是我說你,人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明明有一手烤肉的好本事,為啥我和你爹從來沒吃過,卻烤給那兩個窮酸吃?”旁邊的包大娘倒是抬眼看了一眼徐文長和歸有光,可是眼中滿是鄙夷。

忍了太多天了啊!要不是今天包大農放話說可以吃肉,包悟來真的感覺自己走路會飄,有成仙的感覺了。

鄙夷……

徐文長和歸有光一起在風中淩亂!

難道眼前這位抱著豬蹄子啃的滿臉是油的道士便是名滿京師的神仙包悟來?

而旁邊那位便是傳說中與包神仙夫妻雙修的神仙眷侶?

不對路啊!

徐文長和歸有光兩個,一齊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裏蠻是慶幸!

還好昨天喝多了,不然的話,如果真的拜在這酒肉道士的門下,自己一世英名……

後果簡直不敢想象啊!

“咳!”徐文長咳嗽了兩句,上前道:“小包先生,昨日飲酒多了,誤了行程,今日我與歸兄兩個,便來與你辭別!”說完一拱手,拉住歸有光兩個轉身便走。

“嘿嘿嘿,想走?哪有這麽容易?”包大農站起身來,一揮手,門口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仆堵住了門口。

“小包先生,您這是?”徐文長這個悔啊,本來他和歸有光兩個一直以為包大農不過是個附庸風雅的無腦二世祖,可如今一看,這裏麵分明有圈套啊!

包大農給包悟來滿上酒,給老娘夾了一筷子肥肉膘子,心滿意足地看著二老放口大嚼,這才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隨手打開。

“完了!”

徐文長與歸有光兩個,隻覺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他倆看的明白,那張紙不是別的,正是他們提前寫好準備拜師的文書。

本來為了做事利索,兩人什麽都想到了,甚至提前連兩個人的名字都寫好了,隻等著將包大農灌醉,然後抓著他的手指按下去。

可是千想萬想,徐文長說什麽也沒想到,如今自己不想拜師了。

“士可殺不可辱!”徐文長好歹也是上過戰場打過倭寇的人,發起怒來凜然有威,道:“我與歸兄兩個是何等樣人?豈會沒來由敗壞了清白之身,與你這等紈絝子弟結拜!”

“哈哈哈哈!”包大農一陣得意狂笑,道:“誰說你是與我結拜?家父乃是當世高人,豈會收你兩個窮酸為徒?”

包大農拿著那張紙走近兩步,道:“你們看清楚,白紙黑字,你與歸有光兩個,自願拜我包大農為師,若是反出師門,人神共憤,天打五雷轟!”

“什麽?!”徐文長和歸有光徹底看清楚了,的的確確,白紙黑字。

徐文長隻覺眼前一黑,險些摔倒,旁邊歸有光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