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水這一聲呼喚,讓北陵城主薄秦駱天險些昏死過去。

他麵色鐵青,嘴唇顫抖的瞪視著秦天水,怒聲嗬斥道:“孽畜,還不跪下!”

親叔叔的翻臉,令原本還抱有一絲僥幸的秦天水,嚇得直接跌倒在地麵上。趴在地麵上的他,可憐巴巴的望著秦駱天,眼中滿是不解與駭然之色。

陳開與秦駱天身後,袁天鵬冷眼望著地麵上的秦天水,剛毅麵龐陰沉得似要結冰。

他前行數步,來到陳開麵前,冷冷的說道:“陳城主,這就是你治下的城鎮麽?區區一個由潑皮無賴組成的閑散勢力,已經強大到可以代表大德皇朝律法的程度了麽?”

袁天鵬聲音淡然,可聽在陳開耳中,卻不啻於炸雷在耳畔響起。陳開雙腿一顫,身軀不受控製的跪倒在袁天鵬麵前。

他一邊用粗胖的手掌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怯懦的說道:“袁大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真的不知道在北陵城治下,還有黑風堂這樣的堂口存在。”

“哼!”袁天鵬冷哼一聲,並未再說話。

轉過身,來到李信麵前,袁天鵬淡然說道:“李公子,對付這種貨色,豈用勞煩李公子親自出手。若是李公子信得過鄙人,將此間事情交給鄙人如何?”

李信凝望著袁天鵬片刻,確定袁天鵬並不是在敷衍,他點了點頭。

以李信的心智,豈能猜不出袁天鵬心中所想。諸如袁天鵬這樣的皇朝大員,本質上絕對是好的,隻不過顧及到皇朝顏麵,袁天鵬卻絕不會當街做出任何判決。李信很清楚,既然袁天鵬答應處理此件事情,定然會給他一個交代,至於怎麽處置辦事不利的陳開,與秦天水同流合汙的秦駱天,這就不是尋常百姓能夠知道的事情了。

“一切全憑袁大人做主。”李信客氣說道。

見李信應允,袁天鵬心中略微有些感動。就像是李信猜測那樣,身為皇朝重臣的袁天鵬,最是不願意讓此類事情擴大,造成不好影響。顧及到陵夷郡主的交代,袁天鵬這才會征求李信的意見,實際上若是沒有李信在場的話,袁天鵬必定會返回城主府,而那時他才會顯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麵。

“李公子,此地應該就是貴府所在地了吧。不如我們現在就探望李夫人如何?”袁天鵬淡笑著說道。

李信點點頭,目光再次掃了一眼涕淚橫流,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的秦天水,陳開諸人,眼中閃爍出道道陰冷寒芒。

凡事都有無數種解決辦法,若是袁天鵬不在場,李信就是豁出去身犯殺人重罪,也要將秦天水,秦駱天等人拉下馬。現如今袁天鵬允諾,這使得李信反倒是不能檀越。不過李信臨別之時的那一瞥,卻仍舊**luo的告訴了陳開等人,今日之事如若處理的不妥當,那陳開等人最好洗淨脖子,等著他來取項上人頭。

李信前麵帶路,袁天鵬緊隨其後,快步來到小巷盡頭處的宅院門前。

與其它宅院的情況一般無二,李信家的院牆下方,也被人淋上了黃油,木門也被人砸得出現無數凹痕。

站在院牆之

外,望著破敗不堪的院牆與房門,李信深吸口氣,伸手向房門推去。

“吱嘎……”房門被推開一條一人寬的縫隙。

幾乎是房門剛剛開啟的刹那,一道陰風從房門內裏透射而出,筆直襲向李信麵門。

“李公子,小心!”李信身後,袁天鵬伸手抓向陰風。

袁天鵬動作極快,可李信的速度更快。在陰風距離麵門不足一尺之際,李信屈指輕輕一彈,指尖射出一縷勁風,直接將撲麵而來的黑影彈飛。

“當啷!”一聲脆響,一根木棒掉落在麵。

順著木棒掉落的方向望去,李信一眼就看到藏在門後,身高不足三尺,頭上紮著羊角辮,身穿大紅襖的小女孩。

“碧瑤!快回來!”院落內裏,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喊叫。

一名身穿褐色夾襖,頭上包著黑色裹布的女子,步履匆匆走出,一把抱起藏身門後,如同受驚兔子的女孩。

“你們這群殺千刀的,有什麽本事盡管對我李清玉使,休想打我女兒的主意。”將女孩抱在懷裏,小心嗬護住後,那名婦女怒聲吼道。

望著衣衫樸素的婦女,再望著婦女懷中,眸子如同清泉般清澈,卻偏偏帶著一絲怨毒之色的女孩,李信的心髒微微一痛。

世間有太多的不平事,正是這些令人憎恨的事情,才使得如同小女孩這般天xing質樸善良的人,一點點墮落,成為心有陰霾的悲情人物。

目光柔和的注視著李清玉與小女孩林碧瑤,李信柔聲說道:“碧瑤,你不認識哥哥了麽?我是你哥哥李信啊。”

“哥哥?”瑟縮在李清玉懷裏的林碧瑤,撲閃著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李信。

注視著李信半晌,林碧瑤忽然將頭埋在李清玉懷裏,轉身一刻,明亮的眼眸中滾落兩顆晶瑩的淚花。

顯然隻與李信見過一麵的林碧瑤,根本就沒有認出李信。雖然林碧瑤認不出李信,但李清玉卻是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名器宇軒昂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少東家。

“李公子,您是李公子。”李清玉驚喜的叫道。

她用力的推動著瑟縮在懷裏的女兒,說道:“碧瑤,快看看,這就是我時常和你提起的哥哥李信。”

臉有淚痕的林碧瑤回過身,悄然望著李信。從她那不善偽裝的麵龐間能夠清楚的看到,心中蒙受陰影的小女孩,一時之間還不敢確信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她時常思念的大哥哥。

“李姨,我媽在哪?”李信手掌抖動,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塊通體碧綠透明玉佩,小心翼翼的帶在林碧瑤的頸項上,輕聲問道。

見李信甫一見麵,即送給女兒一塊價值不俗的玉佩,李清玉顯得很是緊張。

她一邊打算摘下玉佩還給李信,一邊急促的說道:“小東家,最近楊柳巷遭遇變故,我為了避免主母受到驚嚇,已經將主母安置在最裏間的臥房了。這下好了,小東家回來了,主母一定會很高興。”

說話間,李清玉將玉佩摘了下來。她雙手捧著玉佩,卑微的說道:“少東家,這樣貴重的物品我

不能收。而且我家碧瑤也配不上如此貴重飾品。”

躲在李清玉懷裏的林碧瑤,小嘴不滿的撅了起來,稚嫩的臉龐上滿是不滿之色。

她伸著白嫩的小手,極力抓向玉佩,說道:“我要,我要。”

林碧瑤的表現,令李清玉大為尷尬。嗔怪的拍打了一下林碧瑤的小手,李清玉嗬斥道:“碧瑤,忘記母親和你說過的話了麽?李公子對咱們母女有知遇之恩,我們不能再要李公子的東西了。”

林碧瑤紅潤的小口撅得極高,雖然她的目光仍舊死死盯著母親手中的玉佩,但她卻極為聽話的收回了手掌。

望著嬌小可愛的林碧瑤,李信胸中殘存的最後一絲戾氣也悄然消散。他沒有去接李清玉遞回來的玉佩,柔聲說道:“李姨,這塊玉佩也不是什麽值錢物件,你就留下給碧瑤玩吧。我現在去看娘親,過一會我再來陪碧瑤玩。”

李信如此說辭,令李清玉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再將玉佩交還給李信。見女兒盯著玉佩,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李清玉微微歎了口氣,羞赧的將玉佩交給女兒。

李信與袁天鵬穿過院落,走向內間房舍。前行的路上,始終一言不發的袁天鵬回頭望了一眼拿著玉佩,滿麵喜色的林碧瑤,微微搖了搖頭。

李清玉母女不識玉佩價值,卻瞞不過袁天鵬。實際上早在李信拿出玉佩的時候,袁天鵬就已經認出來,這塊水心玉佩在下品法器中,也是品質極高的貨色,拿到市麵上出售的話,起碼能換取八百枚以上的下品玄晶。

“難怪陵夷郡主從太乙群山回歸後,始終在王爺身邊念叨此子的不凡之處。且不說此子在處理先前一事時顯露出的玲瓏心思,單是如此大方的氣度,也遠非尋常人可比。”暗地裏,袁天鵬對於初次見麵的李信,做出極高的評價。以袁天鵬的識人之術,已然通過兩件細微的小事,判斷出李信絕非池中之物,日後發展必定不可估量。

狹小卻不失舒適的房間內,仍舊充滿濃鬱的藥味。袁天鵬用力的嗅了嗅滿室的藥氣,已然揣測出整副藥品大致的成分。

“李夫人得的是肺癆?”前行途中,袁天鵬出言詢問道。

聽聞袁天鵬話語,李信回過頭,看向袁天鵬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驚訝之色。

袁天鵬知道李信好奇什麽,自然並不隱瞞。他告訴李信,他已然從滿室的藥氣中判斷出鍋中熬煮湯藥的主要成分,而這幾樣草藥,無一不是滋心潤肺的良藥。

“袁大人,若是晚期肺癆,您有幾分醫治把握?”李信詢問道。

袁天鵬淡然一笑,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若是別的郎中,遇到晚期肺癆,基本上隻能幫助其續命,卻絕對無法治根。而我使用金針渡穴的話,有九成把握能夠讓患者痊愈,徹底拔除病根。”

李信行事再沉穩,再不喜形於色,聽聞袁天鵬的話語,也麵露激動之色。突然,他一鞠到地,恭聲說道:“袁大人,還請您出手幫忙醫治母親的疾患。若是您能夠治好我的母親,就算日後關山萬裏,赴湯蹈火,隻要您袁大人有吩咐,我李信也萬死不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