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們看到任鶴鳴的微博都傻眼了, 就沒見過這麽自爆的。
其他網友看到也有點懵,現在這個角色處於多微妙的位置誰都知道,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韓林看到這條微博崩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救了。
最驚訝的是林空濛。
她猜到任鶴鳴喜歡許允寒了, 可是她沒想到任鶴鳴會發這樣一條微博。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任鶴鳴有多厭惡同性戀, 她聽他親口說過他爸爸的事,如果有人說他像他爸爸一樣是同性戀, 他一定會恨上那個人。
現在, 他竟然親口說自己是同性戀。
還是公開在微博上說。
林空濛簡直不敢相信,接著是衝得她心髒發疼的憤怒。
她立即給任鶴鳴打電話, 這時候任鶴鳴還沒去拍戲, 他正枯坐在保姆車裏望著外麵,一看到電話就接通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跟我結婚?!”
林空濛幾乎歇斯底裏, “任鶴鳴, 你為什麽跟我結婚!”
任鶴鳴心無波瀾地道歉, “對不起濛濛, 我們離婚吧,趁著這件事還沒公開, 你想要任何補償都可以提。”
“就像你爸爸當年留你媽媽錢一樣嗎?”
林空濛憤恨至極, 所以提刀就往任鶴鳴最深的傷疤上捅, “一直說你最恨你爸爸, 其實你受他影響最深吧, 做和他一樣的事,和他一樣是畜生!”
林空濛以為她這樣罵, 任鶴鳴絕對承認不了會崩潰, 比那天晚上對許允寒那樣的恨還要深。
但是沒有。
任鶴鳴好像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他說:“對不起濛濛,你不想要錢,你可以要其他資源,你也可以用其他手段報複我。”
林空濛的震驚已經壓住了憤怒,“任鶴鳴,我這麽罵你,你竟然沒反應?”
“是的,我也很驚訝。”任鶴鳴說:“我以為我會想殺人的。”
那天晚上許允寒說他和他爸爸一樣,他直接崩潰了。
他爸爸是他一生之敵,一生之痛,平生最恨,是說不得碰不得的惡瘤,可是現在他最在意的最致命的已經不是那塊惡瘤了。
許允寒取代了他。
連同“爸爸惡瘤”的一切並發症都消失了。
以前他最討厭同性戀,最在乎媽媽舅舅等家人和同學的眼光,現在他能毫不猶疑地發微博,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了。
他知道他媽媽會看到會歇斯底裏地罵他。
他知道已經對他另眼相看的舅舅又會怎麽看他。
他知道他正羨慕他的那些同學,又找到了嘲諷他的點,會在某個群裏,某個聚會裏,甚至就在微博裏嘲諷他。
可是,那又怎麽樣,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了,他的大腦和心髒,好像接收不到關於那些並發症的一切信息。
他隻想,許允寒能好好活著。
林空濛已經驚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你昨晚來找我,是做什麽的?”
他來找他,穿得那麽正式,精心打扮過。
任鶴鳴:“親自去跟你道歉,跟你提離婚的事。”
林空濛緊緊握住手機,哽咽得說不出話。
其實,拋開許多利益仇恨,她也喜歡任鶴鳴,她跟他領證不隻是為了氣許允寒,也想跟他過一生。
可是,任鶴鳴喜歡的是另一個人。
她現在不僅知道任鶴鳴喜歡許允寒,還知道了這份喜歡有多深,深到能打消他這近三十年賴以生存的恨。
許允寒說的對,她什麽都搶不走。
她用一段婚姻,得到了這個教訓。
而她第一段婚姻,可能持續不到一周。
任鶴鳴掛了電話就去拍戲了,麵對這件事他情緒穩定,可是拍戲時一對上江徽音扮演的柳尋,也就是許允寒,他就崩了。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網上的人是怎麽罵他的。
但韓林得知道,一直緊張盯著的他,此時很崩潰。
繼屈會寧、江徽音之後,任鶴鳴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發了條自爆微博,網友情緒越來越高漲和憤怒,全部湧到了任鶴鳴這裏。
【具體說說啊你倒是,你不是在和林空濛交往嗎?】
【許導喜歡你二十多年,你和他在一起又從來不愛他,知道這對他的傷害有多大嗎?渣男!】
【不是還親林空濛了嗎?你是跟許導分手才親的,還是劈腿了?】
【等等啊親們!你們還記得任鶴鳴那個被曝光的視頻嗎?他說他喜歡野的,喜歡玩得開的!那他為什麽還跟許導在一起?】
【是為了利用許導幫他拍戲吧?臥槽渣男!】
【那個視頻裏,他說他對他一點性趣都沒有,說的就是許導吧,我還以為是“她”!】
【就是他!許導視頻裏說了,那個人跟他在一起兩三年都沒碰過他。】
【許導給你拍了那麽多電視劇電影,拍出了胃癌晚期,就要死了,你現在轉頭抱著美人跑了,是不是很開心?】
【媽的,我越想越覺得他渣,隻是想想就氣得心口疼,怎麽有這種渣男啊,你不配活著,替許導去死吧惡心渣男!】
【滾出娛樂圈!一輩子贖罪!】
韓林看到這裏頹喪地蹲在劇組角落裏了。
527看到這裏開心地給任鶴鳴定下一個完了的結論。
然而,這還沒完。
在越來越多人的關注下,關注點延伸,利益方出動,發現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任鶴鳴跟林空濛交往時,到底跟許導分手了嗎?】
【要是沒分手就是劈腿,那林空濛是知三當三,還是不知當三?】
【嘴巴幹淨點行嗎?和林空濛有什麽關係?什麽叫當三?】
【可拉倒吧,親吻照都那麽清楚了,隻有眼瞎的粉絲覺得他們沒有關係。】
【快去看,有人說林空濛和任鶴鳴領證了!】
【臥槽!】
一個a城的網友曝光了這件事,說她親眼看到任鶴鳴和林空濛在民政局,那天她和老公都在場。
【歌拉拉:那天我和老公去領證,預約的時間有點晚,我們以為我們是當天最後一對,因為我們出來時都到下班時間該關門了。我們在周圍拍了紀念照,沒想到才拍沒幾張,就看到了全副武裝的兩個人。】
【普通人來領證是不會這樣的,我們猜應該是明星,特別好奇就蹲點仔細觀察,懷疑是林空濛和任鶴鳴。因為是懷疑,所以不敢在網上瞎說,今天實在看不下去了。】
兩家的粉絲當然不肯承認。
【好一個懷疑,現在就造謠一張嘴唄。】
【笑死,現在是都站在道德製高點製裁沒做錯任何事的女明星了嗎,你們被死亡和同情衝昏了頭腦。】
【笑死,網暴許導時怎麽沒人這麽說?】
網上發展到現在,《榕樹下》劇組已經開始吃中午飯了。
周奕安刷微博看到,直接對任鶴鳴又是一陣嘲諷輸出,“沒想到你一次次刷新我對你惡心的認知。”
說完不顧任鶴鳴反應,他直接微博公開發言。
【周奕安:任鶴鳴那天確實跟劇組請假去a城了,回來的時候還特高興地請我們吃火鍋了。】
“……”
周奕安這一下直接給嘴硬的粉絲打懵了。
其他人好像發現了新思路,扒出林空濛那天也請假去a城了。
【……】
【哈哈哈哈看看眼瞎心瞎的粉絲還能怎麽說,是不是會說是巧合?】
【劃重點,那天兩人在a城都沒有商務,在劇組拍著戲請假一起湊一湊“巧合”?】
麵對全網群嘲,任鶴鳴的粉絲絕望了。林空濛的粉絲慌了,他們有的繼續堅持是巧合,沒有領證,有的說林空濛是被任鶴鳴這個渣男騙了,她才是最慘的。
林空濛的團隊急壞了。
公開否認戀情卻私下領證結婚就很掉好感了,再陷入小三風波,另一方還是現在全網同情護著的許允寒,他們能不急嗎?
“你當時非要毀了許允寒的電影,你看吧!現在波及到你自己身上了!”經紀人氣衝衝地大罵,“現在該怎麽弄?”
“我看任鶴鳴就是個掃把星,毀了屈會寧又毀你!他天生克我是吧?”
一邊罵著,他跟其他人一起確定好了公關方案。
“現在最佳方案就是哭訴你被任鶴鳴騙了,你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一方。”
林空濛恍惚地說:“這樣,任鶴鳴就徹底完了吧。”
經紀人差點跳腳,“你現在還管他死活!”
他有時候覺得可笑,林空濛和她媽媽一樣不喜歡她爸爸,都覺得是她爸爸拖累了她媽媽,現在她被一個男人拖累成這樣,竟然還在擔心那個男人,是走不出這個漩渦了嗎。
好在林空濛還是清醒的,她沉默了一會兒,咬牙說:“這是任鶴鳴欠我的,全推到他身上!”
林空濛很快就發了團隊寫好的微博,把所有一切都推到了任鶴鳴身上,她不知道許允寒和任鶴鳴在一起過,也被任鶴鳴騙了,馬上會跟任鶴鳴離婚。
【抱抱女兒,太慘太可憐了。】
【好慘的美女,被騙婚更慘吧?】
【連慘都要比較?現在不是許導和美女齊心把任鶴鳴錘死嗎?】
【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就這麽跟任鶴鳴結婚了?】
【@任鶴鳴,如果你是個男人,就出來說句話。】
【還用@他嗎,如果是假的,他早就出來否認了。】
不是任鶴鳴不出來說話,而是這個時候他拍戲。
等他拍完戲後,韓林招手跟他說了這件事,任鶴鳴這才發博把責任都攬下來了。
這下,他徹底成了眾矢之的,全網都在罵他。
【活了一輩子沒見過你這麽惡心的人!】
【去死去死去死!】
【禍害了導演禍害女明星,畜生滾出娛樂圈好嗎!】
任鶴鳴看了幾秒那些密密麻麻的辱罵和詛咒,關上了手機。
韓林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鳴,我會幫把後麵的事都處理好的。”
“謝謝。”任鶴鳴沉默了幾秒,說:“韓林,對不起。”
韓林搖搖頭,拿著一刻不消停的手機走到一邊去了。
任鶴鳴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目光定定地看向不遠處的許允寒。
527:【宿主,悔改值又漲了1點,現在一共是93點了。】
超過90以後,悔改值難漲了很多。任鶴鳴發了兩次微博,第一次公開承認自己跟許允寒在一起過,漲了2點,這次漲了1點。
527:【我們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可以準備離開了。就是現在全網同情林空濛,哼!】
蘇青喻:【在這件事她確實被騙了,是受害者。在另一件事上不是。】
對於她,還有一件事沒做。
許允寒小時候受的那些傷害和委屈,前兩天許榮甲網上受到的誤解和謾罵,不能就這麽算了。
林空濛團隊也沒想到任鶴鳴會那麽配合,這下他們完全逆轉了形勢。
雖然得罪了男友粉,有了婚史,但林空濛成了網上被同情的人,一眼看去全是同情美女和親親抱抱的安慰。
經紀人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終於挽回了,你以後再也不要那樣了。”
鬆了一口氣的林空濛傲氣又上來了,“那個時候我怎麽忍得住?我從來沒受過那樣的委屈!”
經紀人:“……”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慣著她,隻對她說:“你再這樣,絕對要吃大虧的信不信?”
他絕不沒想到,他的烏鴉嘴這麽準,他剛說完,助理就匆匆給他打電話,“哥,又出事了,你快去微博看!”
經紀人心猛地一跳,心髒病都要犯了,忍住滿腔髒話打開微博。
這次不是哪個人又站出來了,而是《榕樹下》官博發了一條微博。
【《榕樹下》官方微博:那天晚上劇組的攝影機拍到一些有趣的畫麵,我們最好的監製和導演不能受委屈。】
這段視頻拍的是許榮甲把林空濛拽出片場的過程,從頭到尾,連他們的對話都一句不落地拍進去了。
看完這個視頻,網友們大呼震驚。
【震撼我全家,林空濛這是什麽三觀?許導對兒子小許導好,所以她嫉妒小許導,故意使壞傷害小許導?】
【她覺得許導應該把她當女兒,而不該護著自己的兒子???】
【她是想搶小許導的爸爸?】
【我記得!小許導被網暴,林空濛哭著從《榕樹下》劇組離開就是源頭之一,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
【她確實是許導捧紅的,確實和許導說的一樣忘恩負義。】
【這父子倆實慘,一個用十幾年捧紅一個惡心渣男,一個二十年捧紅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們都在罵都在憤怒,隻有我一個人想哭嗎?小許導這一輩子真的太慘太難了。】
【我也想哭,他小時候自閉是吧,被欺負了也不會說。】
【任鶴鳴和林空濛是害死許導的兩大凶手,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林空濛怔怔地看著微博,看到越來越多罵自己的人,像洶湧的潮水一樣衝向她,一下扔了手機,“他們在胡說什麽!”
她慌忙地抓住經紀人的胳膊,“唐哥,沒事吧?你能處理吧?”
經紀人頹喪閉上了眼:“能是能……你祈禱許允寒不要死吧,他不死就能。”
“她是怎麽傷害小寒的?”
片場裏,黑夜中的休息時間,任鶴鳴坐在許榮甲身邊問。
許榮甲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但是這個可以說。
他冷著臉說:“林空濛從小對他說,他媽媽是想爬我床的十八線小明星,失敗後拋棄沒用的他跑了。還說我不愛他更喜歡林空濛類似這種話。”
“任鶴鳴,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後麵的事,就是在那年帶你和林空濛回家陪他玩。”許榮甲仰頭,臉直對夜空,“我寧願他一直自閉,不走出那間房間,那他雖然會孤單但至少不用受這些苦。”
任鶴鳴抹了一把臉,又抹了一掌的濕潤,聲音喑啞難聽,“他也沒有攢下多少愛,是怎麽給我那麽多的?”
許榮甲:“因為他消耗了自己。”
任鶴鳴雙手緊緊捂住臉,脊背彎曲顫抖,很久沒能抬起頭來。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緊密關注著《榕樹下》的拍攝,很想看看小許導。
片場外每天有很多娛記想采訪許允寒。
蘇青喻一心拍戲沒管那些人,他後麵唯一接受的采訪還是陶桃。
陶桃來那天,劇組正拍大結局。
經過同意,陶桃以直播的形式來采訪,當天帶著無數觀眾來看許允寒。
進劇組前,陶桃對觀眾說:“今天我們不僅能看到劇組拍大結局,還能看到很多明星在《榕樹下》劇組。”
有人問:【為什麽會有很多明星?】
陶桃:“因為今天是小許導離開劇組去醫院的日子,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要去醫院度過剩下的日子。”
她停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這次離開劇組,應該就是這一生離開劇組了,是他對他職業舞台的告別,所以會有很多演員來送他。”
很多觀眾都沉默了。
【小桃子,求求你,你今天能不能多直播一會兒,我好想多看看他。】
【辛苦你多直播一會兒吧,我們也想好好送他。】
陶桃:“如果他的身體能承受,我一定會的。”
他們去劇組時,蘇青喻正和許榮甲一起試鏡。
昨天拍著戲時,他坐在監視器後的椅子上昏睡了過去。
許榮甲安靜又緊張地站在他麵前盯著他,蘇青喻睜開眼,看到他跟他說:“爸,明天我想加一場戲。”
劇本他續寫過,最後一幕是柳尋死在那棵榕樹下。
蘇青喻想加一幕虛景,在柳尋死在榕樹下時,同時有爸爸媽媽當年一起笑著種下榕樹的折疊鏡頭。
許榮甲覺得很好,晚上就開始就近在影視基地找演員了。
他們一起試鏡,選演許榮甲的年輕男演員時,兩人開開玩笑各說想法一起選了出來。
選演媽媽的演員時,是許榮甲選的。
他一邊選一邊說:“這個好,很像你媽媽,你媽媽看起來安安靜靜,笑起來時有一對小梨渦,就是這樣。”
蘇青喻安靜地聽著他說媽媽。
確定好演媽媽的演員後,蘇青喻說:“爸,你拍一部你和媽媽愛情故事的電影吧。”
許榮甲摸了摸他的腦袋,幹脆地說:“行,兒子,我拍。”
他們選好演員出來後,看到了陶桃。
蘇青喻看到鏡頭移開了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也太醜了吧。”
他現在確實形銷骨立,臉頰已經瘦得凹陷進去了。
但是他骨相絕佳,五官優越,絕對不醜。
【我哭死,他真的是下意識躲開鏡頭,即便已經決定改變,也不想這個樣子給人看吧。】
【許導,你不醜!你是內娛第一美男!】
陶桃轉達觀眾的話,“許導,不醜,他們說你是內娛第一美男。”
蘇青喻笑了笑,“真的?”
他直接走到安芯月的化妝師那邊,跟她借了一個口紅,當著鏡頭,把口紅塗到手指上,塗掉一點後,用手指按在毫無血色的的唇上,一點點暈開。
直播裏的觀眾,都看得出神。
他們都真不知道,一個男人塗口紅竟然能讓看得入迷,看著紅在蒼白的唇上一點點暈染開來,點亮那一整張備受上天寵愛的病氣縈繞的臉,驚豔又感動。
蘇青喻抿了抿唇,轉頭看向鏡頭,眼睛明亮,“這樣好一點了吧?”
【嘶!】
【他真的是內娛第一美男,不是安慰的話!】
【許導是被導演耽誤的演員,他應該去演戲造福觀眾的。】
安芯月:“可太好了,許導你這樣不怕我們這些演員沒飯吃嗎?”
蘇青喻笑著把口紅給她,對著鏡頭說:“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劇組的女一號,安芯月,安老師為這部電影付出很多,很不容易,電影上映後,大家可不要欺負她。”
【好的好的,知道。】
【他真的溫柔,我哭死。】
【你好好看著,看我們欺負不欺負。】
助理推著輪椅過來,蘇青喻坐上去被推著向監視器走,“最後一場戲要開始了,等會再聊。”
陶桃帶著鏡頭跟著他,來看《榕樹下》最後一場戲。
這場戲由江徽音來演。
電影最後他需要快速地瘦下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真的瘦了很多,加上化妝師的巧手,一出場就是癌症晚期的枯瘦。
他站在鏡頭下閉了會兒眼找情緒,慢慢睜開時,隻是這麽看著他,竟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柳尋收到了雲鶴和黎風的婚禮請柬,他想回家拿一副畫給他們當新婚禮物。
時隔多年,他又一次回到這個家。
還沒進門就吐出了一口血,他不想鮮血染紅這片土地,用手緊緊捂住,鮮血從指間溢出染黑了紅色的結婚請柬。
他佝僂著扶著門框,一邊艱難地呼吸,一邊用袖子擦掉嘴上和手上的血。
呼吸已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抬起虛浮又沉重的腳,向他熟悉的家裏走。
可是,他已經走不進那間房間了。
他走到榕樹旁就再也走不動了,脊背越來越彎曲,他扶著粗大堅固的榕樹幹一點點滑落下去。
他躺在旺盛的榕樹下,瘦削單薄的胸腔隨著呼吸艱難又急促地起伏,青紫血管微微崩起,像是痛哭時的哽咽,可他的臉上又一點哭泣的痕跡都沒有,眼神尤其平靜。
清澈的眼底映著青綠晃動的榕樹葉,像是有很多畫麵在上演。
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被人抱著在榕樹下看小鳥。
他想到有人拉著他到榕樹下玩耍。
他想到年少時他坐在榕樹下窗口書桌上向外看。
他想到他曾在榕樹下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
他想到,他曾榕樹下回頭看那個年邁的人,把唇咬破,又義無反顧地離開。
痛苦的呼吸終於結束了,柳尋死了。
他手上一片幹涸的血,連著喜慶的婚禮請柬。
現場一片安靜。
蘇青喻從輪椅上站起來,走到榕樹下,把躺在地上的江徽音拉起來。
江徽音握著他的手坐起來,兩人看向彼此,蘇青喻俯身抱住了他。
許允寒抱住了柳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