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連日來,朝廷對一幹有功之士大加封賞。

賀正宏布防給力,雖然沒有跟敵方正麵接觸,但積極主動,讓民眾心裏踏實,讓京城沒有哄變沒有惶恐,也有功,也得了賞。當然他的功勞,還主要在於他上繳了產陶家巨額財產,以及與聖上配合,拉攏了部分西南大將等。

霍辰燁大功,官升為西北軍程將軍帳下三城都統,正三品,依舊駐守西北焦嶽城,三月後上任。

與論功行賞對應的,是對五皇子黨和裴家舊勢的一頓痛打落水狗。

皇上繼續下狠手,裴貴妃自縊,五皇子圈禁。邢家男丁流刑,女眷沒入教坊司。

趁著這股嚴打風,明玫給人明璐捎了信兒去......

焦家,明璐和再次來對她提什麽收益問題的焦恩讚正說著話。

“對了,上次和嫂子們去童家吃酒,聽到一件事兒,總忘了提起。那天有人問起承哥兒名字,知道是個‘承’字嚇了一大跳,急忙就避開我們去了。後來打聽才知道,承字是當今太子名諱......”

“那又如何,不是改為誠字了嗎?”焦恩讚皺眉道。

大湯慣例,皇子並不取生僻字,也不介意與百姓同名。但皇上和太子的名字,一定是要忌諱的。所以立了太子之後,諱了名的就改為別的名或用別的字就好了,也不算什麽大事。

“可問題是承哥兒不到四歲。三四年前,還是太子未立,各黨紛爭時候。於是就有人悄悄來問我們家原來支持的是哪一黨。”明璐道。

焦恩讚嚇了一跳,罵道:“混說什麽,我們家哪一黨也不參與,隻聽皇令。”

明璐點頭,卻道:“可別人說,這至少說明焦家是不支持當年的太子爺的,不然也不會那時候還諱承郡王的名了。”

“你到底,哪兒聽來的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不要緊,隻要太子爺也相信這是胡說八道就行了。聽說太子如今正忙著清算之前的黨派紛爭的,也不知道焦家會不會被牽連其中噢。”

也就是說,這件事兒可大可小。

鬧過焦家之後,明玫讓人查了查焦家幾房。集中追溯到黨爭那幾年,竟真的發現,很早以前,那五皇子還送過這焦老二一個歌舞美姬。

所以說怨家結不得,隻要認真查了,有幾個人屁股幹淨。名士風流是吧,風流也得適時付出風流的代價。

明璐道:“我娘家著人來問我,那女人如今如何了,如果留下首尾,隻怕禦史們不會放過。”至於焦家有沒有給五皇子通個風報個信出點力什麽的,也端看當今太子信不信了。

問題嚴重了。既然賀老爺聽說了此事,萬一捅出來,那些禦史言官們現在正各種想法巴結太子爺呢......

焦恩讚看一眼明璐,怪不得到女人現在十分難搞,原來是有把柄在手啊。

他迅速上報焦國公爺。

焦國公聽得耳朵一抖,迅速召集眾兒子開會。

先罵焦老大:“我老了,懶散些,才交給你管家,你這管的好家啊,這麽嚴重的事兒竟然要靠媳婦兒娘家傳信兒來才知?”

焦老大一聲不敢出。他真一點信兒沒得到啊。當然,他怎麽得信兒啊,沒影的事兒。隻不過他也不敢真的出去打聽就是了。

再罵焦老二:“......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很快也做得公公做得爺爺的人了,玩啊玩啊,先是把媳婦兒玩死了,如今更好了,快給合家玩來災禍了。是我作孽,養了你這麽個空有一身皮囊的孽障。”

焦老二跪地叩頭,不敢有辯。

焦國公罵痛快了,責令他講那女人的來曆。

焦恩讚:“那時五皇子隻有十二三歲,正是玩得歡的時候,並且皇上對他聖寵正隆,誰肯逆他風頭。不過那時在樓子裏偶遇了幾次,相聊甚歡,某日隨手賞了我一個正跳舞的女子而已。後來,我和五皇子也並沒有多來往。”

那時聖上龍體康健,二皇子又是後出正統,便是沒有立太子大位,也沒有人會考慮什麽黨爭之亂,尤其是他們這些貴公子哥兒們,又不操心政事。

可你交好的不是別人,偏是五皇子。五皇子還不比三皇子那些,隻是朝政上互相攻訐,他是外家叛亂啊叛亂。

焦國公爺心裏明白,隻怕就是這逆子太不象話惹惱了人尚不自知,還高仰著臉以為自己四平八穩,誰也用不著巴結呢,人家就給你個需要巴結的事由來了。

焦國公讓人叫來明璐細問,明璐隻道:“家父隻說,說這話的人已經被壓製住了,隻不知別人還有沒有人知曉。”

就是說,人家不給你留死口。你不收拾幹淨,惹出了事兒人家概無責任。

焦國公押著焦恩讚給明璐施禮,言辭懇切請她拜托賀正宏老爺,再聽聞這樣的言論也要幫忙一力製止才是。

明璐走後,焦老三很不服氣地道:“爹爹,就這麽點兒事兒而已,往哪邊靠都牽強。憑這就想把我累世的國公府拉下馬不成?何況滅了這事兒也不是非他賀家不可,爹爹何必......”

“你住口!”焦國公喝道,瞧著明璐那單薄的背影,又把焦恩讚剜了好幾眼。

人家現在還隻是友情提醒,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你若沒個好態度,兩家杠成明敵也不是不可能啊。最怕就是,賀家現在隻祭出這麽個無足輕重的由頭來,誰知道下麵留著什麽後手。

“你們以後,待二媳婦兒全都給我客氣有禮些,尤其是老二你......”

明璐領了命,裝模作樣地又回了趟娘家。

“承哥兒改名叫重哥兒了,發音相似,意圖蒙混過關,連族譜都連夜謄抄,想把個承字不留痕跡地去了呢。”明璐坐在榻上,淺淺地笑,“如今一家子都對我溫言細語的,好象一直多親近似的。”

明玫也笑了:“二姐夫對你如何?”

“他還能如何?夾著尾巴溫情款款唄。”明璐道。

“二姐姐以後過日子也留點兒意,這麽多年了,你未必就拿不住他一點兒把柄。等媳婦兒進了門,你若不想操心就把家事讓媳婦兒管著,自己養身體要緊。”

“是啊,媳婦兒要進門了,焦恩讚皮相再好也一把年紀了。也不知我這身體還能不能好,這輩子還有沒有兒女緣。”明璐道,“小七,我聽丫頭說,你跟前兒那個司水一心想做大家姨娘?你看焦恩讚如何?”

呃??明玫詫異。

“我知道是你舍不得處置的丫頭,”明璐道,“你別擔心,反正現在我也看淡了。若她跟我一心,我自然對他們母子好,養在身邊好好教著。若不與我一心,嗨,焦恩讚那麽多子女姨娘,我就當多一個無關的人吧。”

“我知道二姐姐是為了幫我。可二姐姐不用這樣,司水她空有心思而已。”她成不了什麽事兒的。

“你就是心腸太軟。你看看我,我不就是著了身邊那個燕草的道麽?跟了我這麽多年,問她為什麽,說怪我沒有為她操心,隻好自己找出路......”明璐搖著頭,不讚同地道,“我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明璐拍拍她的手道,“不如問問司水自己?”

司水被叫進來,問了她的意思,她竟然十分感激地給明玫磕頭。大概她覺得,那個姓霍的不成了,立刻又給她提了個姓焦的,還都是高門長得好看的,是真心為她考慮了吧。

明玫十分心虛,道:“焦家姐夫姨娘不少,到時你可能會被別的女人排擠甚至陷害,你也不怕麽?”

司水道:“嫁到哪兒都少不了有別的姐妹的,擔心也沒用。”

嫁給平頭百姓就沒有別的姐妹啊。這麽說她還是想做姨娘。

“如果生了孩子,二姐姐想養在自己身邊,你也沒關係麽?”

“能被主母養是孩子的福氣,奴婢自然願意。”司水道,眼淚汪汪看著明玫,“小姐,你連這都替奴婢想到了。”

明玫抹汗。借肚生子這種事兒都可以欣然接受?

“那我會將你的身契交給二姐姐,以後你就是她的人了,沒問題嗎?”

司水連連點頭,趴在地上給明玫磕了好幾個響頭,哽咽著道:“奴婢謝謝小姐,奴婢沒有白跟小姐一場,奴婢會永遠記得小姐的大恩大德的。”

司水的感激涕零深深刺痛了明玫。原來,竟是她一直錯了?也許,尊重別人的生活方式,才是真正的對人好麽?

。。

這天霍辰燁去了刑部大牢,看望被羈押待徒的邢閣老。

“唐玉琦是你孫女婿,你千挑萬選的,為什麽現在要反咬一口,說唐家腳踩兩隻船?”賀辰燁問道。

邢閣老冷笑:“孫女婿?孫女婿能讓我孫女兒身處險境性命不保?他不仁我不義,何況他唐家腳踩兩隻船是真。”邢閣老道。

“是真?你有證據不成?”

“證據?霍世子還是太年輕,這世上,並不是什麽都需要證據的,隻要上麵信了,有沒有證據有什麽要緊。”邢閣老嘲諷道。

“所以你是誣告?可是你知道嗎,聖上本來覺得你這些年在內閣也算兢兢業業,於國有功。便又讓細查你幾個兒子可有涉入,不欲滅你全族,使你邢家絕後。結果你大兒子早早跟著裴家,證據確鑿,全家獲罪。你二兒子身在秦州,卻為裴家提供錢銀,也是戴罪之身,可是你家三兒子,遠在石米縣,又隻是個小縣尉,並無多大權力,目前也沒有與裴家勾結的證據,最後卻白白獲罪,真是可惜了。”

“沒有證據為什麽會獲罪?聖上不是說過要重新詳查的嗎?”邢閣老怒道。

“如今正在詳查中啊。若隻是政見不同,則隻罪本人。但是若是謀反,就是滅族。這中間的差別,閣下想必很清楚吧。至於證據,邢閣老也是太年輕之故嗎?”霍辰燁笑道。

邢閣老怔住。

“本來琦哥兒還說,邢家畢竟是嶽家,想把邢家老三撈出來的,可是如今琦哥兒被誣告,聖上意向不明,唐家是使不上勁兒了,所以邢家老三,要看他造化了。至於邢家女眷,因要沒入教坊司,你夫人帶隊,上吊的上吊,下藥的下藥,自絕於門內。倒是你家老三,還有個嫩生小妾和一個女兒還活著,被我買下來了。”霍辰燁道。

“謝謝霍世子仗義。”邢閣老道,眼睛盯著霍辰燁瞧。想他與霍家向無交情,霍家如今來出這個頭,自然是另有所圖。——這很好,隻要有所圖,就可以談條件。

“仗義?我不是什麽仗義。知道我為什麽買下她們嗎?”霍辰燁瞧著邢閣老笑問道,然後忽然笑容一收,冷聲道:“賀家七小姐已與我為妻,聖意下達之前,我們早已訂下婚約。”

邢閣老一震,臉刷就白了。原來不是有所圖,而是報舊仇。那叫做指望的東西瞬間就拍著翅膀飛走鳥。

“小湯山之後,聽說你還曾放話讓我妻與你為妾?嗬嗬,那時我遠在西北,知道我怎麽想嗎?”霍辰燁淡淡笑道,“我霍家婦與你為妾,不如你邢家女與我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