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明玫這小胳膊自然擰不到那大身板兒,最後終於沉默地幹起來,十分的粗魯猛烈。等終於事畢,明玫又快要沉沉睡去,霍辰燁卻忽然沉沉開了口:“睡了嗎?”

切,睡了能告訴你嗎?明玫知道他大概是有話說。她不想開口,用鼻子嗯了一聲,腦袋在他臂彎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閉眼不動。

“你為什麽不問我?關於洛月。”霍辰燁問道。

明玫愣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那洛月連番出鏡之後,他終於想要跟她說說了。

“你說說不?我很好奇。”明玫道,還帶著濃濃鼻音。

被問了才這麽說,霍辰燁便不爽地收了收胳臂,把小女人勒了一會兒以示懲罰。然後才慢慢鬆開手臂,開始給她講那當年的霍,當年的月。

“我從戲班裏把她贖身出來,放在窄魚巷,給她錢用,偶爾去看她……”

也就是,包養了。這些,明玫其實都是知道的。她隻是不想提起而已。

後來,那女子自然將他奉為英雄,各種崇拜和依戀。讓那少年越發覺得自己成了英雄一樣的人物,得意得暗暗冒泡。

所謂會笑不如會哭,那洛月時常清淚掛麵楚楚可憐,隻把小霍哭成了繞指柔。那時候,霍辰燁雖然個性偶有跳脫頑劣,但大體還是個溫和的少年,常為美人垂淚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憐惜才好。

可惜憐香惜玉的少年終不是那個能憐香惜玉一輩子的良人。十二歲的霍辰燁,房裏已經有美貌丫頭無數,並且各種款型和大中小年紀均勻分布。估記那時候,雨露這種東西大概還沒怎麽拋灑,或者沒盡力拋灑。露了口風要立妾室的霍辰燁很讓丫頭們之間醋海橫生。鬧了幾波之後,才發現原來根本不是她們中間的誰,而是一個外麵的。

近水樓台還沒吃著呢,豈能容洛月這種外來戶橫加進來插一腳?於是大家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變著法的試探少爺,詢問小廝,認真總結洛月的優勢,最終知道她是以美妙的哭姿和可憐的身世遭遇引得她們家少爺垂憐的。於是丫頭們不但集體變身林妹妹,並且群策群力,隆重打造推出了兩個水樣的人兒,不但身世淒楚,而且哭得很有特色。

這兩丫頭果然對了霍大少胃口,倒也分去不少往窄魚巷跑的心思。

這麽著過了一年,因為丫頭們的插足,霍侯爺更加嚴厲的監管和訓練,時間精力和感情被各種分散,使得霍辰燁用在洛月身上的心思,也就那麽些了。而霍辰燁已經從丫頭,轉戰到外麵各種樓子場子,越來越博愛風流,個性也越來越不羈。

十三歲那年,因為嫁妝事件,霍辰燁終於發現了繼母的齷齪心思。於是回想以往對他的種種“厚愛”,才發現原來以為的拳拳愛意,其實充斥著各種深意。霍辰燁,開始很叛逆。

其實明玫也挺為霍辰燁覺得難受的。

一個裝逼十分到位的後媽,從來慈母心腸亮相人前,關鍵是,連他自己都一向這麽覺得。現在忽然發現了那帶著獠牙的另一麵,巨大落差讓少年茫然,憤懣又無措,人也變得越發眠花宿柳,放鷹鬥狗,行事乖張。

那時霍辰燁不能對想發火的人發火,隻能對最親近的人發火。還好霍侯爺真正的疼溺兒子,十分勇敢地站在炮火的最前沿,對兒子時哄時打時逼時勸。於是除了家裏有個不聽父言的兒子,什麽都沒改變。

十四歲,霍辰燁去了賀家,和明玫成了短暫的同窗,人倒是陽光了些,曾讓霍侯爺十分欣喜。後來,楚惜惜進了霍府。再後來,她送嫁,他離家,似乎都在那一年。

霍辰燁這樣形容那段時光:“我非常喜歡去你家上課,我從來沒有那麽喜歡去一個地方,練功,讀書,都很喜歡……可是,你這丫頭竟然那麽罵我。”

這男人十分的幽怨。

“呃,對不起。”明玫道,竟是她阻止他上進了?尋思著要不要順便問問楚惜惜的事情,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又踩到雷點。

“你真覺得罵得不對?”霍辰燁冷哼著追問。

發覺男人那濃濃的不滿,明玫迅速改口:“其實,我不確定。人家又不知道實情。”

這還差不多,那帶著一點兒撒嬌的口氣讓男人很受用。霍辰燁爽爽利利地道:“那姓楚的,和我沒有半點兒關係。”

明玫撇了撇嘴沒吱聲。當年,她可是明明看見他們摟在一起過的。

黑暗中男人象是知道她的動作,手摸索上她的嘴巴,捏了捏她的嘴唇,明玫幹脆一張嘴,含住了他的指頭,使勁噬咬得他痛了,才鬆開舔了幾下。

這動作立馬讓男人悅愉起來。他側身過來,密密貼合著明玫的身體,柔聲道:“真的,小七你信我,我和她真沒有一點兒關係。”

他也舔咬上明玫的耳垂,濕濕濡濡得讓明玫有些難受起來。

明玫忙推開他的臉,捂著他的嘴道:“亂動什麽,快老實交待!”

男人笑起來,舔了下她的手心,含混不清道:“你捂著我嘴讓我如何說。”

明玫忙鬆開他,仍然把手放在他臉頰旁防止他亂動。霍辰燁就把臉在她手上蹭了蹭,才繼續道:“那天,在賀家。我不過是湊巧路過,聽到有人在那裏哭得傷心,就過去看了看。不過問了她兩句,誰知道她就撲了上來,似乎剛剛受了什麽驚嚇,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就拍了拍她背……就被你看到了。”

“噢。”明玫拖著長調子,不無揶揄。“沒來得及推開是吧,送上門來的就抱著是吧。”

“真的,小七,我何須騙你。”霍辰燁道,“那天在竹林,不過是愛那裏靜幽,我便一個人在那裏站了會兒,誰知道你家四小姐就過來了。小七,真的不怪我。”男人認真看著她。

明玫也認真回望回去,看不出男人的什麽心虛來,便擰了擰他的臉,一臉凶惡的表情道:“怎麽不怪你,誰準你長成這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模樣的?誰準你來者不拒任人揩油的?”

一下說開了兩個曆史,霍辰燁明顯有些放鬆,便乖順地道:“知道了,我以後再不那樣了。”

“這還差不多。”明玫道。

“可你那時候那樣罵我。”霍辰燁憤憤不平,“你真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那時候,楚惜惜忽然變身楚姨娘,麵對明玫這個知情人士,他本來就臉上有些掛不住,偏她急了口不擇言。“我隻是急了。可你又好到哪裏去?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對不起。”霍辰燁道,“我也隻是氣急了亂說的。其實在我心裏,我的小乖乖是很好很好的。”那時候,他還說不清,為什麽會那般在意她的態度。便是到現在,也想問個清楚。

明玫點頭:“那當然,全天下絕無僅有,隻此一隻。”

霍辰燁便笑起來。靜了好一會兒,霍辰燁才又開口道後來。

“楚姨娘迅速進了府,我心裏很別扭很煩,看都不想看到她。後來還因此被你罵,我更是想到她就厭惡。可是有一天午間,在母親那裏吃飯,我喝醉了。便有丫頭來扶我去歇息。那絕對是丫頭,年紀還小,卻長得粗壯,很有力氣。我並沒有到認不得人的地步。結果後來,他們說那是楚姨娘,我躺的屋子,竟然是楚姨娘院子裏的一間。”

“不過是午間,竟然上朝的父親也忽然回來了。說父親進來就看到楚姨娘正哭我掙脫我,而我扯壞了她的袖子……我小時淘氣,很小就開始喝酒,酒量一直很好。那天中午竟三兩杯喝得爛醉了。父親說我裝醉,可我自己記得,我那時心裏煩燥難受,叫著要水,卻並不曾拉扯過誰。若說我打了她一頓我信,可若說我對她有什麽心思,小七,那絕對沒有。”

明玫點頭:“我信你。”這樣的事情竟然能被傳出去,還和外麵的傳言完全一樣,這本身就有些不真實。

“那個扶你的丫頭呢?”

“我當時就問了,於是母親把全院的丫頭都叫來,可也沒有見到那一個。”

安排得還挺周全。

“父親把我叫到書房單獨問話,他說他信我,讓我說實情就是。可是我十分氣惱,大叫著說不用他管,這個家我不想呆了,於是掏光了全身的值錢物件自己跑了出去。”

倒不象傳言說的那樣被剝光了攆出去的。

“我身無分文,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兒。覺得出了這樣的事兒,肯定會被你笑死,更覺得沒臉在京城呆著。”

“等等,為什麽是怕我笑?”他們那時候已經互無聯絡,她已經早不理他了好不好。

霍辰燁不理會她,隻繼續道:“是洛月找到我,把我帶回窄魚巷,把以前的積蓄拿出來給我用。她說不信我是那樣的人,說不管以後怎麽樣,都願意一輩子跟著我。隻是叫我不要遠走高飛,說那樣父親定會傷心難過。她勸我留下來,待父親氣消,定能父子和解。”

“我那時心裏憋悶,常對她發火,可她都是軟語溫存,小意體貼。我卻越來越煩燥,終於還是離京遠走。我出京一段時間後,父親派人找到我,我才知道原來父親另有安排。”

霍辰燁說道,聲調有些壓抑,“那些年,我們並不敢跟京城多作聯係。從西北回來,才知道後來她捱不下去,自賣自身入了青樓,以清倌人的身份在那裏獻藝賣舞——她說她會一直等我回來,她說她不信我會不要她。我才知道那時候她把全部積蓄都給了我,包括當初在戲班時得的賞銀。”

“那時班主逼她,也不過是想把她賣給富商為妾,小小年紀養到十五歲,怎麽舍得送入青樓。如果不是我胡為,買了她又那麽些年不管不顧,她怎麽會落得如此境地。也許她早已隨便找個人嫁了,或是最終從了班主的命與人為妾……可是現在,從她賣身那天起,就按例被灌以十寒湯壞了身子,隻怕再不能生育了。”

霍辰燁說著,聲音有些晦澀:“小七,我欠她的。我以前承諾定讓她入府,讓她有自己的孩子,她等了我許多年,我卻什麽也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