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142第141章

能左右得了霍侯夫人的人,明玫仔細想過。

首先是霍辰燁說過的那幾個族老,是真的有些古風。但個個年紀大得都快爬不動了,她一個當人媳婦兒的,除非婆婆十惡不赦讓她沒了活路,否則有什麽理由請人家來主持公道?並且就算她找了合適理由請動了,族老們最後把霍侯夫人訓過了,霍侯夫人不會卷土重來麽?族老能長住侯府麽?以後的日子裏,她也好霍辰燁也好,隻怕也得出力將族老這幾家人家好好罩著了吧。

這條費勁又不實用。那些族老終不能給霍侯夫人什麽實質的懲罰。

說實話這霍侯夫人又沒有做出什麽不得了的出格的事兒來。就算有,比如楚惜惜事件,就算她拿住了把柄,卻也是不能說的秘密。打腫臉當摔的這種事兒,任誰都得做。

還有就是大房嬸嬸,說起來是霍侯夫人長嫂,她若是個端得住的,也可以彈壓著霍侯夫人,評評理呀之類的,明玫也可以找她。但是幾次接觸下來,明玫發現這人就是個好脾氣女士,就算她拉籠得過來,也不見得能彈壓得住霍侯夫人,何況人家為何幫她呢?還有那兩個堂嫂子,甚至包括堂哥霍辰煥,都不是輕易會幫她的人吧?

其他,就是霍侯爺了。明玫相信若她與婆婆較勁,霍侯爺大約還是會端平一碗水的,並且以霍府名譽為第一考慮的吧。可是他這麽躺著,就是他好著,有媳婦兒老去公公麵前告狀的嗎?

最後,還得靠自己。

府裏的情況也簡單。兩個姨娘,兩個庶女。其中一個靠自保,一個得侯爺寵愛,總之這兩位姨娘沒有霍侯夫人的死忠就對了。

霍辰靈是個被寵壞的姑娘,處處愛針對她,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哥哥,但心思大概沒多少。也就表麵功夫,好對付。

而霍侯夫人這個頭號天敵,已經讓明玫到了不能忍的地步。不隻是她算計她,而是這個人,各種行徑齷齪到讓人不齒,看著她著實讓人難受,更何況是在她麵前做小伏低。

可就算她多麽厭惡這位都好,也不能由她來做這個惡人。

如果這位侯夫人退了,是該她這長媳接班管理內宅的。繼婆婆可以是惡婆婆,繼媳婦更可以是惡媳婦兒。

哪怕傳出一點兒她為了當家踢走了自己的繼婆母的音兒去,比人家掛上惡婆婆稱號的後果可嚴重得多了。

她不好直接出手,隻好借力。

秦氏最好使,她有娘家疼愛,心機一般,忍耐力有限,她本人識趣,並且也不是個手軟的。若自己利益被侵犯得狠了,暴發起來比霍辰靈這種強過太多了。

秦氏和霍侯夫人,本來說不上多親密的關係,雖然比她強,但有縫就好紮針啊,窩裏鬥鬥更和諧啊。

明玫壞壞地笑。

果然,送晚飯到盛昌堂的時候,就聽說秦家太太來看過霍侯爺了。動作真迅速啊。

秦氏在那裏侍疾,多少有些心不在蔫。

霍辰爍是晚飯後過來的,那時兩個婆子正在給霍侯爺捶捏著活動筋骨。

賈金蘭大約是晚飯後散步,也過來了。

倒湊了個濟濟一堂。

秦氏臉色難看,連賈金蘭給她打招呼都愛理不理的。賈金蘭看得莫名其妙,就湊到霍辰爍身邊悄聲地問道:“爍哥兒,秦妹妹怎麽了?”

霍辰爍不明所以,看了秦氏一眼。秦氏裝沒看到沒聽到,轉身去桌上給霍侯爺倒了杯水。

霍辰爍以為秦氏在為他娘想動她私房銀子的事兒煩心,想著之後自己再給她解釋清楚就好了,便對著賈金蘭笑道:“她很好啊,沒有怎麽樣啊。”

賈金蘭一副不信的樣子衝著霍辰爍挑挑眉毛撇撇嘴,然後就自個兒低聲笑起來。

秦氏見兩人有說有笑的,心裏直長毛,臉色更是不好看了。

明玫看著,也覺得好笑。

霍辰爍見明玫看向他,就問起霍辰燁來,“哥哥應該早就到了吧,嫂嫂接到哥哥的信沒有?也不知西北軍營跟西山大營相不相似。”

男生對軍營總有著天生的向往,霍辰爍大概也是如此。

“接到了,說都安置好了。還遺憾你這次沒能去,說賈誼表兄編入他的親衛營了,將來可以兄弟齊上陣呢。”

實際上,這是明玫接到的第三封霍辰燁的來信了。

寫第一封信的時候,才剛剛出京,明玫是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信的。上麵說的是關於邢家小姐。

那小妞竟然得到消息,跑出城去,勇敢表達了對霍辰燁相救的感激之情,想要跟著霍辰燁去西北侍侯。結果霍辰燁沒太搭理她,然後被扇兒姑娘給秒了。但她到底表現了一把十八相送的依依不舍,據說場麵很有愛。

而霍辰燁很不耐煩,他在信的結尾提醒她說:“寶貝兒,好好處理了,別養成了仇。”

第二封信也是在半路上寫的,說了連日裏的奔波勞累,問她有沒有心痛他,有沒有想念他。自嘲說自己越來越婆婆媽媽了,竟然才這麽幾天就開始想家,想家裏的某個人。

這第三封信才送到,說的是到了後的事情。說幸好她沒有同去,現在駐守的地方更靠北地,大冬天的也更顯荒涼,一眼望去看不到一顆有綠意的樹。那裏條件差極了,城守府裏窗戶還漏風,他們到了才整修……

拉拉雜雜好長一篇,連常吃的泡餅也說給她聽,卻並沒有提那一定存在而她深感好奇的女人問題。

想想反正他離那麽遠在外,也不能遙控,暗自傷神才是毛病,過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經。她如今,真是內憂外患啊,便先安內好了。

明玫道:“我還沒有回信呢,爍兄弟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寫在信裏的嗎?爍兄弟其實可以自己給哥哥寫信,有事直接問他也好。”

霍辰爍點點頭:“我也這麽想呢。正準備向嫂嫂打聽一下驛路的事兒。”

“驛路的事兒我倒知道。官家的驛路送信過去,普通要半月到二十天左右。你哥哥走時托了人,有急件的話,可以在兵部來往文書裏夾帶一下,也就七天左右就到了。”

霍辰燁送回來的信就隻用了六天不到,他自然另有消息傳送渠道。當然這卻不好明說,哪怕是兄弟。

霍侯爺已經活動了一陣兒,喂了湯藥,再稍歇歇,便要去泡藥浴了。

霍辰爍上前去扶抱著霍侯爺往浴房裏走。侯爺已經能扶著站起來了,隻是腿過於僵硬,走路踢正步,且抬一次腿得歇三歇。

好在他也不用趕時間,盡可以慢慢走。

最近明玫每天都給他讀書解悶,也請匠人給他做了一架輪椅,可以推出去曬曬太陽走一走,也算盡了些為人兒媳婦的體貼心力。霍侯爺看到她也算高興,時常能對著她目含笑意。

所以明玫在盛昌堂呆的時候,大家也能聊些閑話說笑一回,不象侯爺剛病倒時那樣,屋裏總是一片靜靜悄悄無人出聲。

隻剩下了明玫幾個後,秦氏就走過來道:“大伯走時,幾乎沒有隨身帶服侍的人去,也不知道在那邊有沒有合適的人侍侯。”

說著有意無意看了賈金蘭一眼。

明玫看了看她,笑起來。

當人弟媳的,那麽關心大伯的身邊人可以麽?不過這秦氏,倒是很會見機引水啊。

不過這樣也好,她借她的手行事也不用有心理負擔。

明玫幹脆道:“是啊,還是婆婆說的對,就該早抬幾個正經姨娘。這樣便是孤身在外,身邊也好有個貼心人照應。”

秦氏就道:“如今抬了也不晚啊,然後派人送過去服侍不是一樣?”

明玫笑道:“弟妹說得對。不過抬誰好呢,我得好好想想。這姨娘可不一般,送到西北去,就在那邊一房獨大了,若得了世子爺的眼,大概以後我見著了,也得禮讓三分呢。”

就幫著她扇扇風又如何,真當霍辰燁是那種鮮桃爛紅薯通吃的人麽?

秦氏被明玫的態度弄得有些疑惑,她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說出“我看賈姐姐就合適”之類的話來,隻微揚著頭不動聲色去瞧賈金蘭。

當然她是兄弟媳婦兒,明玫也完全不擔心她敢從自己屋裏對大伯子薦出位房裏人來。

實際上她們倒小看人家賈金蘭了,這妞一向以國公府嫡女自居,何況如今她交好的堂兄賈謹正得勢正可以借力,人家會瞄著一個妾室嗎?這霍家兩妯娌也太小人之心了。

賈金蘭和明玫一向並不交好,剛才見秦氏對她也態度冷淡,如今見這兩妯娌這麽熱聊起來,還以為她二人故意冷落她呢,並沒有在意她們的聊天內容,自己起身往西間找她姑母去了。

明玫見賈金蘭走了,便不客氣地給秦氏也添添堵,因笑道:“弟妹,我也要回去了。剛才值夜的媽媽說這裏等下要焚香清濁呢,估記也是時候該焚起來了。剛生香爐時煙氣大,我受不得那個味兒。”

秦氏對香正敏感,聞言便心裏一沉,笑著送了明玫出門,便轉身喚了值夜的婆子:“今晚這屋裏要焚什麽香,拿來我瞧瞧?”

這位婆子是新提上來,才到盛昌堂當差的,並不知道晚上要焚香的事兒,但聽二少奶奶問,便聽話地轉身打開旁邊櫃門,拿出一個盛放香餅的黃漆小匣子,從裏取了一塊香過來給秦氏看。

秦氏拿著那香餅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好象是慣常用的清桔香餅,確有清濁的功效。不過到底不放心,便親自去那櫃子前,打開櫃門仔細查看,果然見剛才香匣子的後麵,另有一個黑黑的小木匣子。她取出來一看,是一把線香。

靠近聞了聞,一股濃鬱的甜味撲鼻而來。

秦氏心裏一沉,她雖然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娘親說的那種迷迭香,但這種味道,很有些靡靡之意,聞著就不象好東西。

想想自己男人今晚會在這裏獨宿陪房,看看西次間還在那裏閑話的賈家表姑娘,秦氏隻氣很銀牙咬碎。

連大伯那樣的世子之位都不爭取了,就盯著她家男人不肯放了不成?是遠水不解近渴麽,那得多饑渴呀。

秦氏一邊狠狠地腹誹,一邊把那黑匣子合上帶走,此香沒收。

隻不知別處還有沒有,何況人家不會再買麽?

拉著那值夜婆子,鐵青著臉交待:“今夜這屋裏不準燃香,若有人燃了,明天就亂棒伺候。”

那婆子喏喏地應了。

回去後秦氏又派了自己的兩個婆子過去盛昌堂一起值夜:“你兩個一替一換不準睡死了……”

秦氏到底不放心,夜長夢多,她如何能千年防賊?人家不在這屋點不會在別的地方嗎?隻要婆婆支持,府裏多的是地方可以行事,何況那賈金蘭也單獨住著一個院子。想想哪天表姐弟說著話兒,自己男人不知不覺吸兩口氣進去,最後化身禽獸……她得想法子盡快徹底解決此事才行。

又想起婆婆想動用她嫁妝的事兒來。雖然霍侯夫人和霍辰爍都還沒有直接問她要,但是霍辰爍原來都將自己的月例銀子交給她保管的,現在全數取了去,以後他手無分文,自己做媳婦的能吃香喝辣看著他難受嗎?今天白天本來要出門,想了想手上沒銀子,最後沒出去,但顯然是心裏難受因而臉色難看,還得自己陪著小心。

以後這樣的時候,隻怕不會少了。

前頭侯夫人陪嫁幾十萬兩,所以大嫂不過拔根毛的事兒。可人家到底是繼子媳婦兒,婆婆也不見得敢過分,她怎麽陪得起?還有霍辰爍,遇上這樣的親娘,還全部身家往上押,那日子怎麽過呀。

霍侯府並不缺錢。秦氏隱約聽說,因為婆婆私自挪用很多前頭夫人的嫁妝,因此侯爺對婆婆在銀錢方麵再不信任,府內帳目也相對看管得緊。

可見婆婆是個膽大的,以前動用前頭夫人嫁妝事發,現在竟還想要故伎重演不知收斂……

秦氏一夜沒睡,早上起來顧不得兩個大黑眼圈,就讓人去給娘家送信兒,讓娘家哥哥嫂嫂們明天來一趟霍府給她撐腰。

她就要把這兩件事兒往侯爺麵前捅去。

迷迭香,她有把柄,連什麽時候什麽人去買的都清清楚楚,這種下三濫的物什買進府裏,能有什麽正當用途。

她要祭此把賈家表姐送走,將來不管是誰家姑娘,霍侯夫人都不好再使這一招了吧。

還有銀子,既然公爹在銀錢方麵不信任婆婆,相信公爹便是身體不好,這次也不會再縱容。算計了前頭夫人的嫁妝,還算計兒媳的嫁妝,這霍侯夫人如此跌份兒,也不怕人笑話。隻要公爹不坐視不理,她的銀了就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