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霍辰燁依然很忙,要麽外出,要麽在外書房呆著,常常晚了就睡在外書房。兩人見麵的時候並不多,偶爾在盛昌堂請安時碰到麵,或者霍辰燁回院看望小六一時見一回,但霍辰燁最近總是周身冷氣開放,旁邊的人便也都跟著禁聲。

偶爾,霍辰燁也會進屋,強把她抱在懷裏,悶悶坐著不說話。明玫便也悶悶坐著不說話。

大家多不知黃鶯為何受傷。但對黃鶯為什麽離開,府裏卻有多個版本悄悄流傳。

當然有接近真實版本的,說黃鶯居心不良,被送出去看護起來了。也有說黃鶯救主有功卻身受重傷,去西北尋良醫去了。也有說黃鶯得世子爺憐惜,終於要在外一支獨大了……

霍辰燁不交待正確說法,明玫也不知道怎麽說,隻告訴怡心苑的人,不準再提起此人便作罷。

隻是兩人關係僵著,大多數人都看得出來,尤其身邊的人,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如梨花。

黃鶯的出現,真是給無數夢想著爬床大業的丫頭提供了美妙的藍圖。

不管她最後的結局是哪種版本,都表明了霍辰燁對她的森森愛意。

別說愛不愛了,隻要霍辰燁別不管不顧,做他妾室的待遇都是極好的不是嗎?你看,說她居心不良吧,人家是穿金戴銀的出去的。就算那樣看護起來又如何,在府裏也有過看護起來了,人家吃的好住的好用的好,誰能比人家富足清閑啊。

而其他說法,更是讓人心動了。

總之黃鶯一進府,除了這女人愛哭這點兒惹了多人的煩之外,別的都隻有讓人羨慕的份兒了。

梨花心裏很緊張,又很忐忑,她也沒有人可以說,隻是那般心不在焉了好幾天。

明玫向來事不避人,所以司茶的嫁妝會多過素點兒嫁妝這事兒,幾個大丫頭都是知道的。跟著她的時間長短有別,功勞和情份自然也不同,梨花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若沒有黃鶯的事例在前,她大約也就老老實實地幹,到時候明玫這麽厚道的主子,當然不會少她一份象樣的嫁妝。可是有黃鶯那麽一參照,梨花難免就不時動動心思。

畢竟外嫁的嫁妝和做姨娘的待遇,那怎麽同日而語。

何況她年紀大了,也可能等不到再跟明玫培養好深刻感情再嫁了。比如那讓人眼饞的狐皮大衣,明玫有三件,所以司茶素點都有,剩下一件肯定是留給素心的,她就鐵定沒份。別的嫁妝還不知道到時候會刪減去哪些呢。

可若是沒有那些名貴的東西賞賜,單就過日子的那點物什,算下來,似乎也沒有多少嘛。

何況嫁出去,看似自由自在。但從成親第一天就開始操心柴米油鹽,一家子生計,開始數著銀子過日子。司茶和素點都是回來過的,她哪裏不知道她們現在的日子。這樣又哪有背靠大樹好乘涼自在。

梨花想來想去,覺得明玫軟性,不管她喜不喜歡她當妾室,她反正最後都會認的。她隻要自己過得好又不惹事兒就行,又何須管她喜不喜歡。

何況現在他們兩人交惡正是機會,反正世子爺又不是沒有妾室,多一個又怎樣?別人當妾室又怎好過自己的陪嫁丫頭做妾室?別的主母奶奶不都是會用自己的丫頭去固寵的嗎?

梨花想來想去,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就開始尋摸如何得霍辰燁的心,如何往上貼的問題。

那黃鶯長得雖然出眾些,但據說世子爺當年從小小年紀便混跡花樓的,對美貌女子應該也見得太多了。偏黃鶯能入他的眼能得他的心,自然是和黃鶯對他來說有功勞大有關係。

她,也是可以立功的呢。

反反複複尋思了些天,梨花終於下定了決心。這天霍辰燁回院看望小六一時,臉色看起來還算不錯,似乎心情還好。梨花就忙讓小廚房做了點心,等霍辰燁一個人在小書房呆著的時候,便端了進去。

從來,在內院裏,都是夏雨或夏雪服侍霍辰燁,明玫從來不將她的丫頭單獨遣去伺侯他的。

霍辰燁看到梨花進來,便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想著莫非明玫有什麽交待不成?還是說這些日子他心情不好冷著她了,讓她心感不安了,派個丫頭來緩和一下麽?

想著便不由撇了撇嘴角,這小東西,沒準又使什麽壞呢。

梨花本來長得杏眼桃腮的,甚是個美人胚子。隻是平時多做出一副老實樣子來,便少了些許風、情。如今有意勾、引,便也細細描畫過眉眼,又擺出副嬌媚的樣子來,看著更是動人。

她見霍辰燁見到她雖有意外卻沒生氣,臉上表情甚至有一絲的鬆動,原本十分忐忑的心情馬上便平複了不少去。

男人嘛,哪有不愛俏的。她雖然是個丫頭,可又比誰差到哪裏去了?

梨花悄悄吸了口氣,含笑上前,把手上的托盤輕輕放在霍辰燁身側。然後她對霍辰燁嫣然一笑,道:“世子爺歇一歇,用些點心喝口茶吧。”邊說邊親自從托盤上掂了小點心盤子,含羞含怯地遞了過去。

霍辰燁心裏甚覺怪異,他這種花叢老手,梨花這般情形,怎會不明白什麽意思。明玫這是在玩什麽?送走了黃鶯,她這裏讓個丫頭來表示補償還是試探?

想著,霍辰燁的臉便立即冷掉了。

梨花畢竟不算熟手,正臉紅心跳得厲害,見霍辰燁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冷冷地看著她,一陣陣的心慌。想想自己打好的腹稿,便忙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道:“世子爺,奴婢是真心心痛你,是真心替你抱屈的。”說著眼巴巴地看著霍辰燁。

“噢?說來聽聽。”霍辰燁眯著眼看不出情緒。

梨花心裏打著退堂鼓,想著這爺表麵上對丫頭們不假辭色的,對妾室卻明明那般的好,還以為私下裏多好說話呢,怎麽也是這般的難搞的?隻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退縮。

她平息了一口氣,想著從哪裏開始說起。

還是大溜莊吧。大溜莊上,小姐和那徐家爺們兒的情形,世子爺是親自看在眼裏的,完全不是她編排。說了這個,世子爺應該就會相信她了吧。

於是梨花就把大溜莊那日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少不了一些詆毀之語。還不平道:“奴婢一直心裏不安,覺得這事兒不講出來,就是對不住世子爺,可是小姐這樣行事,又把世子爺放在哪裏……。”

這件事兒雖然世子爺看到了的,但他自己沒揭破是一回事兒,小姐沒有跟他主動坦白是另一回事兒。這般遮遮掩掩,便是沒事兒也會讓人覺得是不是有點兒什麽事兒來的。

她現在說出來,真材實料,正好投誠。

霍辰燁心裏大感意外,原來這丫頭不是明玫派來的,竟然是來說這些的。

他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淡淡道:“就是這個嗎?”

梨花連忙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她有些遲疑地道:“還有別的,奴婢沒有親眼所見,不敢亂說。”

“說!”霍辰燁略帶不耐道。

“是。世子爺可能不知道,我們賀家,原先有個護衛,叫封刀的,對我家小姐極好,我家小姐但有外出,都是封刀做的護衛。聽說,當初我家小姐在小湯山遇險,便是和那封刀在一起,在荒山野地裏外宿了好幾日夜……。”

霍辰燁霍地坐直身子,眼中寒光連閃。這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中傷自己主子?這樣的事知道就是個死,她還敢拿出來說嘴?

“此話當真?”霍辰燁冷聲問道。

梨花當然也瞧見那神色,她卻隻當霍辰燁是在為明玫的行為不滿。

“當然是真的。當年,我還不是小姐身邊的丫頭,但當時小姐身邊的丫頭,叫司水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上次在賀府,司水姐親口說的,奴婢在旁邊聽得清清的,小姐也沒有否認。”

梨花急忙把當日司水的話說了一遍。然後又道,“奴婢原本也是不信的,不過那封刀那日和小姐私會,連奴婢等都不讓在身邊伺侯。還送了小姐禮物,小姐親自抱著。”她比劃著那匣子的長短大小。

“小姐回來後日日擺在床頭架上,日常還上了鎖,奴婢都不知道那裏麵是什麽……。”

“小湯山之事,還有誰知道?”霍辰燁打斷她的話,冷著臉問道。

“沒有別人了,當日本來小姐不讓奴婢等在旁邊服侍的,奴婢便帶著兩個小丫頭站在院外頭。後來司水姐忽然來了,直接往裏走,奴婢才跟了進去,聽到司水姐悄悄對小姐說的話。”

霍辰燁眯著狹長的眼睛盯著梨花瞧,瞧得梨花心裏一陣陣地亂跳。

可男人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動作表達,讓梨花心裏又一陣陣地發虛。想來想去,自己並沒有作錯什麽,隻是太過緊張了些。

反正在那目光的盯視下也是煎熬,梨花低著頭一咬牙,幹脆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

霍辰燁依然眯著眼看她,並沒有阻止的意思,梨花便知道自己這步走對了。她將心一橫,身子慢慢靠近過去,輕聲道:“爺一直盯著奴婢瞧什麽,瞧得奴婢心慌。想必是爺累了吧,奴婢給您捏捏肩吧。”

說著便輕抬皓腕,往霍辰燁的肩上揉去。隻盼著霍辰燁長臂一展,她就可以順勢坐進他懷裏去。萬事,大吉。

——沒準明年的今天,她都已經抱上孩子了。

誰知還不待她把手臂搭上去,霍辰燁就抓住她一隻膀子隔窗一摔,梨花就砰的一聲,直接摔倒在小書房門外的地上。一時七孔流血,美人頃刻斃命。

——沒準明年的今天,她都已經幾個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