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惡人先告狀

薑暖抬頭看了下天色,幾乎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心裏又估摸了一下時間,想著現在岑相思也差不多該回王府了。♀於是她對楊玉環說道:“我過去樂善堂給太妃娘娘請安,你就不要跟著了。我房裏不是還有兩包藥麽,就麻煩玉環幫我去煮了吧,等我回來再用。”

不能再牽連別人了。巧言過來一說巧心被打薑暖心裏便如明鏡一般了。盡管自己目前的這份尷尬局麵完全就是由於巧心的過錯之舉所引起的。但一碼事歸一碼,現在這孩子被太妃打了,估計也是因自己而起。楊玉環這幾天都跟在自己身邊,看她對周若雪和嚴嬤嬤那份懼怕的神態就能想出她在太妃身邊也是個不那麽招人喜歡的。所以薑暖要玉環留下,也是為了躲避不必要的傷害。否則太妃真要是急了眼逮誰咬誰找個理由收拾她一頓,薑暖連出手相救的理由都沒有。畢竟她是太妃的奴婢。

“薑小姐……”楊玉環擔心地看著薑暖,又瑟縮地看了一眼才從地上爬起的嚴嬤嬤。

薑暖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好好煮藥,不要亂跑,知道麽?”

“嗯。”楊玉環咬著唇點頭。自己跟著太妃娘娘十幾年,再有一年就是被外放出宮的年頭了,不管是在大梁的皇宮還是在棲梧寺,從未有這麽一個人像薑暖這樣保護著她過。這份恩情幾乎讓她有些不適應。

“走吧,我們去樂善堂。”薑暖提步就往前走去,麵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阿姊,等等我啊。”阿溫蹦蹦跳跳地行至薑暖身邊,伸出小手握住了她的,這是他們的習慣,隻要並排走在一起就必定要手牽著手……

手掌中阿溫的小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是過去的那種柔軟,現在握起來卻更有力量而且依舊那麽溫暖。腦子裏快速地分析了一下待會兒可能發生的事情,薑暖斷定宸太妃針對的就是自己,不會對阿溫怎樣才沒有製止他跟著一起去見那個變態的女人。

這是一場兩個女人的戰爭。

薑暖緩緩地走在逍遙王府後宅的石子路上,兩旁的樹木枝幹扶疏不停的在呼嘯而過的北風裏搖曳著,交錯的光影落在地上,暗處像有無數雙手從地底湧出一般。

慢慢地抬頭,廣袤的夜空是沉沉地黑藍色,上麵稀稀落落地點綴著幾顆明亮的星子。薑暖不由地從心底發出幾分感慨來:千百年後夜空還是這樣清冷安靜,可那時早已經沒有薑暖這個人的存在了吧?兩世為人,仍舊是彈指一揮間。短短的幾十年,我為什麽要委屈自己?為什麽要這麽不快樂?

岑相思的母親大概也是個不幸的女人,之前的怨恨想來大多應該是對我母親謝貞的嫉妒吧。可她現在做的這一切,已經一點一點地超出了我的底線。再由著她肆意下去,我的幸福也快被她破壞的**然無存了!

薑暖不知道宸太妃與她母親之間的戰陣是怎樣的。但從她和阿溫的境況來開,顯然。父母早逝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這個女人,作為岑相思的母親,她在看到兩個失去了父母照顧的孤兒時候,心裏沒有一絲的憐憫,有的隻是恨意的轉移。仿佛困獸終於突破了鐵籠的禁錮找到了出口似的,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把她積攢了二十年的憤恨都轉移到了她所謂的仇人的女兒的身上。

在宸太妃扭曲的心裏,薑暖就不應該得到她兒子的愛,並且薑暖就應該承受她母親沒有承受完的苦難……

“嗬嗬。”薑暖淺笑著自言自語道:“想的美!老子可是薑暖,不是謝貞……”

“阿姊?”每次姐姐開始這樣嗬嗬傻笑的時候阿溫就會莫名的覺得踏實。

“冷不冷?忘了給你穿件鬥篷了。”薑暖停了步,看見嚴嬤嬤遠遠地跟在自己身後不敢靠近,她的兩隻手都在不停的攏著頭上剩的不多的幾縷長發。薑暖壓低了聲音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待會阿姊若是與宸太妃頂撞起來,你千萬不要插嘴。而且就算是阿姊被她身邊的人打了你也不要動手!隻要大聲哭聲音越大越好。”

“那怎麽行!那個老妖精若是敢打阿姊,我就和她拚命!”阿溫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蠢話!她都那麽大年紀了,她的命哪裏有我們的值錢,你和她拚什麽命?阿姊是要和她玩個遊戲:棒打老虎雞吃蟲。總之這次一定要把她這個瘋狗亂咬人的毛病好好改一改,以後讓她再也不敢輕易打你姐姐的主意。”

阿溫抿著紅嘟嘟的小嘴沒有說話。姐姐的話他肯定是要聽的。可是那個宸太妃要是太過分了可不行,他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姊被人家欺負而裝死。

樂善堂坐落在霞蔚軒北麵,兩處離著並不算太遠。因此薑暖與阿溫雖然是緩步而行,還是很快地就走到了樂善堂的大門外。

李公公肥大的身子就站在那裏不停地走動著,幾乎是薑暖的身影才從小路上轉出來,他就快步的迎了上來:“薑小姐,請問您可知道王爺下朝後去了哪裏麽?”他邊說邊用帕子擦著自己冒著汗水的腦門,緊箍在他腦袋上的帽子都被浸濕了一片,可見他現在心裏是有多麽的著急。

“李公公,看您這話說的,今日早晨我與阿溫也是離府在外,到現在都未見過王爺的麵呢,更別提知道王爺的去處了。王爺下朝後要去哪裏豈是小女子能知道的?”薑暖一邊對著李慶豐行禮一邊輕聲說道。

“薑小姐。”李慶豐好似看準了薑暖知道岑相思的去處一般,衝著她作揖道:“您再好好想想,王爺昨兒可曾說過今日的行程安排呢?咱家在太妃這裏都候了兩個時辰了,半步不敢離開。您過來看看……”說著他退後了一步轉身走到樂善堂的門口往裏一指:“巧言要是再不抬出去救治,這孩子怕是沒了命啊。可太妃正在氣頭上,咱家怎麽勸也勸不住……”薑暖麵無表情的看著李慶豐,這是頭一次在他的話裏聽出無奈來。看著他那張胖大的看不見脖子的似乎永遠掛著笑意的麵孔,薑暖就是信任不起來。她想不出宸太妃會為了一個小太監而駁了他這總管太監麵子的理由。甚至她還能從最早岑相思讓李慶豐把府裏的賬冊交給她時他表麵謙遜實則敵視的態度。這麽多天在逍遙王府住著,薑暖不是瞎子,她早就從平日的點滴裏感覺到了這個大太監似乎更願意親近宸太妃那邊的人而有意無意的孤立自己。

李慶豐在薑暖的注視中竟然有了一種完全被看穿的難堪。最早看到薑暖的時候,他並未把這個女子看得怎樣。一句話,那時他不覺得這個女子能在府裏成了什麽氣候。可現在,他知道王爺幾乎全部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而她還是初見時的那個樣子,不溫不火不張揚。滾刀肉似的,在刀與案板之間滾來滾去,不管用了什麽辦法,最後都是讓你拿她無可奈何。

這一次與她在樂善堂門口的再一次麵對,李公公真的是在向她求救,巧心進府沒多久就跟著王爺身邊貼身伺候,很得王爺的喜歡,現在雖然被打發到了寶文堂當差,可王爺並沒有再說過要處罰他的話,李公公就揣度著估計過不了多久等著薑小姐的氣消了,那孩子還得給派回筆生花閣去。今日太妃傳了這孩子來問詢薑暖是如何進府一事,原本他照實說就是了,可這孩子愣是隻承認是自己與巧言胡鬧扮夫妻,包了頂喜轎坐著玩。對於薑暖進入王府這件事咬死了就是一句‘不曉得’!

就是這一句‘不曉得’徹底點燃了太妃娘娘壓了幾日的怒火,當時吩咐把巧心送到外麵去受刑的時候,李公公清楚的看見她的美得不留任何歲月痕跡的臉都是猙獰的,憤怒的雙眼裏看得不是巧心,那裏麵分明藏著另一個人……這樣的太妃是他不能想象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魔鬼,吃人的魔鬼!如果此時受刑的是薑暖,宸太妃會下令用盡一切手段去折磨死她吧?想到宮裏女人折磨女人的手段,連死都不怕的李公公打了個冷戰。原來恭謹溫良的宸妃娘娘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真的是出於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護而對王爺好麽?李慶豐的心裏第一次升起了這個念頭。

嚴嬤嬤看到李公公與薑暖站在門口說話,幾乎把門堵了個嚴實,而她想進去把方才的遭遇添油加醋地給太妃娘娘講述一番的願望就是實現不了,急的她直在原地轉圈。不時地向內張望著,就盼著此時屋裏有個人出來才好。

“排骨精。”這是阿溫在聯想到阿姊給他講過的《西遊記》故事裏的那個白骨精後給嚴嬤嬤取的名字,他覺得這個老女人雖然也和白骨精一樣是害人的壞蛋,可畢竟沒有人家白骨精貌美,所以他便改了一個字,叫她排骨精。但從外型上看來,倒是比白骨精還貼切呢。“小爺現在提醒你,進去見了宸太妃你要是敢胡說八道給我姐姐告狀,下一次再被我踹上的時候,你就別想再從地上爬起來了!”

院子裏正房厚厚地棉門簾自裏麵挑開,周若雪麵色焦急地從裏麵走了出來,才在門口站定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幾個人。“周風儀!周小姐已經請來了,您給通稟一聲吧。”眼睛一直偷偷賊著正房動靜的嚴嬤嬤看見了周若雪如同見到了救星,尖聲呼叫著她的官名,然後趁著大家的視線都看向院內的時候,她‘哧溜’一下就從李公公和薑暖中間擠進了院子,邊跑邊喊:“娘娘救命啊,奴婢就去傳個話,都快被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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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做飯,等會兒接著寫。還能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