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膽小的薑暖
當天晚上用過晚膳之後,薑暖破天荒地沒有轟著岑相思趕緊回府去。這讓他覺得很不適應。
這個吃過晚飯以後找空子鑽進薑暖的屋子,然後賴皮賴臉地摟摟抱抱吃吃豆腐,被她又是笑罵又是無奈,最後一遍遍地起急冒火,直至把自己從房間裏推出來,已經成了兩個人之間的遊戲。
他們每日樂此不疲的玩玩鬧鬧,岑相思幾乎已經養成了習慣。今天她居然那麽老實地端坐在案幾旁邊一聲不吭地寫毛筆字,也不出聲趕自己走,岑相思開始反思:難不成我又哪裏做錯了得罪暖暖了?
薑暖一筆一劃地寫的非常認真,仿佛不練成一個書法名家誓不罷休似的。
“暖暖?”岑相思湊近她,小聲的叫了一句。
“呃!”薑暖渾身一顫,驚叫一聲後,回頭大喊:“幹什麽你!要嚇死人麽?”
岑相思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再看看她一張慘白的小臉又不像裝出來的,於是他趕緊把這個神經兮兮地女人抱在了懷裏,伸手接了她手中蘸了墨汁的筆放在了筆架上。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地發什麽脾氣?”隨意地瞟了一眼案幾上的紙張,隻見上麵整整齊齊地已經寫了好幾行出來,卻隻有一個詞——棺材!
岑相思抽了抽唇角,想想自己才回來的時候影對自己的匯報,心裏隱約的明白了些。
“你怕棺材?”更緊的把聽到‘棺材’這個詞就哆嗦了一下的小女人攬到自己的懷裏。
“嗯。”薑暖很小聲的應了。然後把自己的身體都蜷成了一團。
與其說她怕棺材,不如說她怕那種死亡的氣息。
上一世,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是悄無聲息地在睡夢中死去的。
那一天,她正放假在家。夜裏睡覺的時候,祖孫兩個還說了會話。第二天,與她一起躺在同一張**的奶奶已經成了冰冷的麵目表情猙獰的屍體。
那麽幼小的她那是第一次獨自麵對死亡。
那麽和藹可親的奶奶在沒有了生命與溫度以後,直挺挺地躺在她的身邊,那種從骨髓裏滋生出來的恐懼感直到現在也不曾真正離開過。
“既然那麽怕,你就不要去了麽。我不是給你派了兩個人過去麽?讓他們幫你處理就是了。”岑相思心疼,他打心裏不願意薑暖每天到軍營裏去麵對那一百多號子男人。想到這個他就鬧心。
已經明裏暗裏地和她說了幾次,希望她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隻經營好自己現在的這些田地和兩間鋪子就夠了,可這個心野的小野貓似的女人啊,太不聽話。
如今這樣也挺好,知道怕就好啊。岑相思的眼睛嘰裏咕嚕的轉著。好喜歡她這樣小鳥依人般的全身心的依靠著他的感覺……
“不行!”薑暖馬上搖頭。一說到正事,立馬她就忘了懼怕,‘蹭’地坐直了身子,眼光爍爍地說道:“我要的是那石守才兩口子怕我!假他人之手威懾他們雖然也是可以的,但終歸沒有我親自出手效果好。”
岑相思望天,心中哀嚎:小鳥又變老鷹了!一點都不可愛……
果然,接下來又恢複了元氣的薑暖歪著腦袋看著他,皺著眉頭說道:“你怎麽還不回去?這都什麽時辰了?”
又被從房裏趕了出來的岑相思望著緊閉的房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真是的,人家不是看你害怕想多陪陪你麽。”
“少來!”薑暖從窗子裏探出頭來,一副我還不知道你是啥德行的表情:“你在我這裏才是最可怕的。”
……
幾乎一夜沒敢合眼,就是天亮的時候薑暖也沒有睡著。
閉上眼就是一口口的黑漆漆的大棺材在眼前晃悠,就算點著燈也沒用,就是害怕!
薑暖很後悔把那個妖精給趕走了。他要是在身邊的話,自己是不至於嚇成這樣的。
早晨強打著精神,給阿溫做了早飯,又囑咐了幾句讓葛老實一個人去了兵營看著。經過昨天的事,薑暖估摸著石守才夫妻應該可以老實了,暫時不會再翻什麽浪花出來。
當太陽升的老高,高到陽光可以穿過開著的窗戶照到躺在屋裏人的屁股上的時候,薑暖終於睡著了。
似乎隻是合眼的功夫,她就被院內急促的狗叫聲驚醒了。躺在地板上沒有動,她閉著眼睛細細地分辨著外麵的聲音,“薑小姐,您在家麽?”
是個女人的聲音。小心謹慎地在門口叫道。
“我艸!還讓不讓人活啊……”薑暖費力地從被窩裏爬起,眼前金星亂冒。
春耕時節,雜事太多。就算現在有青山幫了她一臂之力,但還是有很多事需要薑暖親自處理。再加上每天都要到兵營裏去盯著,與對麵那兩口子鬥智鬥勇,薑暖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
“不能讓她看到我這麽衰的樣子。”想了一下,自己一夜沒有休息好,肯定是容顏憔悴到不行。這種氣色是不能見人的。
薑暖馬上起身,把地上的被褥堆進了櫃子,自己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穿上鞋跑到了後院。
把倒在地上的梯子扶了起來,薑暖利落地爬了上去。看那熟練程度,平日怕是沒少爬牆……
“秋慧,葛秋慧!”從牆頭上翻了出去,薑暖做點心的作坊的後門進了院子,她拉住正在房裏數雞蛋的葛秋慧就往外走,邊走邊囑咐著她,讓她拿出不把對方說明白誓不罷休的態度來應對自己家院子外麵的來人。
踩著堆在自家牆邊的蓋房子用的磚垛,葛秋慧順著薑暖爬牆的原路又爬了回去。
東家囑咐了自己一路,她沒記住多少。但是她明白一件事:自己必須把東家都‘怕’的那個來人給說趴下!
看著葛秋慧自信滿滿地潛入了自己家的院子,薑暖聳了聳肩,又做賊似的跑回了作坊,對著幾個看到自己的女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沒看見我,我根本就沒有來過,知道麽!”
“……”
“東家,您這是又幹啥呢?”對於她這種不著調的話語,早就見怪不怪的青山娘和如意娘自打她把葛秋慧拉走以後就知道她準是又有事了。
“是石守才的老婆,金玉茹找到我家裏來了。”薑暖說著走進了大夥兒休息的房間,拖過一把椅子來坐下,抱著胳膊趴在了桌子上,“我太困了,讓我睡會兒……”
“哎呦,那個女人可不好惹了!”如意娘聽說讓秋慧去應付這個出了名的潑貨,不禁擔心起來:“我家秋慧怕不是她的對手吧。”
薑暖伸出一隻手臂來,無力的搖了搖,眼都沒睜說道:“嬸子,您太小看您家秋慧的戰鬥力了……”
“……”如意娘愁眉苦臉地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她家秋慧能有啥戰鬥力,於是她走近趴在桌子上的薑暖,還想說些什麽。
青山娘卻是一把拉住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後,把如意娘拽出了屋子,然後體貼地把門關好。這才轉身對如意娘說道:“你擔心個啥?在咱莊子裏,咱自己的地盤上,還怕你閨女吃了虧?”
“沒錯,那個金玉茹要是今天敢在我家院子裏欺負秋慧,老子一會兒回去就給她發喪!”‘睡著了’的薑暖在屋裏說道。
……
在薑暖家的院子外站了好一會兒金玉茹終於聽到院子裏有了動靜,她心裏一喜。
隻是開門的雖然也是美麗的少女,但那分明就不是薑暖。
“這裏不是薑暖薑小姐的府上麽?”金玉茹馬上意識到,是不是自己找錯人家了?
“這裏就是,您是?”葛秋慧仰著下巴,很高傲的用鼻孔看著門口的同樣有幾分姿色的女子,這個用鼻孔看人正是她原來的一貫作風,直到遇到薑暖後才慢慢地失去了作用。今天總算是又有了用武之地……
“我能進去說話麽?”金玉茹是來巴結薑暖的,所以說話要多客氣有多客氣。雖然她也奇怪,怎麽從鎖著的院門裏出來開門的不是薑暖,難道是她家的用人?
“請吧。”葛秋慧開了院門,直接把人讓了進去,完全忘了薑暖隻是囑咐她把人打發走就成的話了。
因為主人不在,葛秋慧不好把人讓到正房去,隻請金玉茹坐到了大槐樹下的石桌旁。
而金玉茹又弄不清葛秋慧的身份,所以滿臉帶笑地坐在石凳上,打量著薑暖院子裏的陳設。
“薑小姐沒在家啊?”金玉茹見坐在對麵的女子一派端莊文靜的模樣,幾乎就斷定此人應該是薑暖家的親戚,不會是使喚丫頭的。
“看見沒。”葛秋慧用手一指拴在狗窩旁邊正對著她們呲牙的膘肥體壯的大黃狗說道:“它叫好漢,要不是拴著,你這樣的一口就能把你的臉蛋子要下去半拉!”
金玉茹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還真給唬了一跳,再聽見葛秋慧的一番話語,她心裏也犯開了嘀咕: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是給我下馬威麽?看來,我還得先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才是。
“嗬嗬。”金玉茹幹笑了兩聲,在確定好漢確實拴結實了以後才帶著誠意說道:“昨天的事兒想必姑娘您也是聽說了,多虧了薑小姐手下留情,沒真對我們下狠手。我今天來就是把這事說開的。也省的大家心裏存了疙瘩。”
“嗷。”葛秋慧一副了然的表情,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叫葛秋慧。”
金玉茹又是一愣,還是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原來是葛姑娘。”
“我在作坊裏可是管著很多事兒呢……”葛秋慧整理了一下思路,決定先從介紹自己的開始,讓對方知道自己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於是金玉茹與葛秋慧的談話在一派你說前門樓,她回大馬猴子的前言不搭後語開始了……
一個時辰後,被葛秋慧喋喋不休的連珠炮死的話語說得腦袋都大了的金玉茹終於支撐不住起身告辭。
直到她的驢車都駛上了官道,她也沒弄明白這個葛秋慧到底與薑暖是個什麽關係,自己原本是找薑暖去套近乎講和的,到最後怎麽就聊到了雞蛋絕對不能多吃,否則打嗝都是雞屎味上去了呢?
薑暖睡得正香的時候,房門‘啪’地一聲被從外麵打開了。驚得她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茫然的望著門口。
站在門口的葛秋慧如同一個得勝回來的將軍一般,被一幫女人圍著,手裏還端著一個簸箕。
“秋慧?”薑暖擦了擦口角的口水,盡量不讓自己因為被攪了好夢而發火。
“東家,您看!”葛秋慧興衝衝地走了進來。把手裏的東西往薑暖麵前一送。
一股熱乎乎的臭味就這樣猛的鑽進了薑暖的鼻子,薑暖隻好往後一躲,低頭看著簸箕裏的幾個外表溜光水滑,黃褐色的,表麵上還有草棍顯現的東西,咋看都像是驢糞蛋子!
“我可是沒讓那姓金的女人占了咱們一點便宜去!”葛秋慧覺得自己是大獲全勝,總算是沒有辜負薑暖的期望:“她家的驢拉在您家院子門口的,她非要讓那個趕車的給收拾了去,我就沒讓!臨了,等她們走了,我都給掃回來了,您看,這麽一大簸箕!好多肥料呢……”
“……”薑暖扶著桌子往後仰著身子站了起來。離那堆勝利品遠了些。
“她來找我做什麽?”薑暖輕聲問道。
“不知道。”葛秋慧還沉浸在興奮中:“也沒聽見她說啥。”
“嗬嗬!”薑暖笑了。心道:估計是光聽你東拉西扯的胡說八道了,人家根本就插不上嘴。
“東家您在呢麽?趙把總帶著一隊兄弟過來了!”青山爹在作坊敞開的大門外喊道。
“我這就來。”薑暖趕緊朝著門口走去。這個時候,趙把總帶著人過來,一定是有事的。
“東家,那這個呢?”葛秋慧端著簸箕追了出來。
“趕緊埋地裏去吧,省的那個女人回來再給搶走……”薑暖哭笑不得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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