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早產

馮麗淚如雨注,一麵恨自己心慈手軟,一麵因為沒殺宗愛而慶幸,隻是不知道要怎樣麵對以後的路,深深懼怕於自己真實身份被人知道。

門外的宗愛越看越糾心,生怕她氣壞了身體,所以忙命宮女盛了碗飯來,不一會兒他又進了錦華小築。

“不是讓你滾嗎?”馮麗忙拭淚。

“娘娘,老奴給您送飯來的,要是皇上知道娘娘不進食,恐怕又要擔心了。”宗愛這是在提醒馮麗注意身體。

馮麗泣泣收了淚,起身才覺渾身如柳絮一樣綿綿無力,隻得輕聲喚宗愛扶著她,宗愛才挨她的身,就感到她身子在微微顫抖 ,忙命人傳太醫。

不覺又是天色將晚,與軍機要臣商議完國事的拓跋燾也歸來,進殿見宗愛和太醫都服侍在馮麗床前,急步上前。

“愛妃今日可好?”見她麵色蒼白,拓跋燾坐到床頭握著她的手問。

馮麗微微點頭,強裝出一副安好的神情。

拓跋燾皺眉,轉頭用責問的目光審視宗愛和太醫。

王太醫不知實情,又怎敢瞞報病情,急忙跪地道:“娘娘受驚,怕是動了胎氣。”

馮麗忙道:“胡說!本宮隻是今天多吃了幾口飯,心裏不舒服,哪來的受驚之說?”

王太醫再不敢言語,拓跋燾轉而看向宗愛,宗愛隻是垂頭不語。

“你們都下去吧!”拓跋燾揮手。

“今日朕得到燕國進諫的錦書。”拓跋燾將馮麗摟入懷中。

“什麽錦書?”馮麗卻如驚弓之鳥坐身而起。

拓跋燾安撫她,賀蘭汶俊送來靖國王府舊部的畫像,燕王的三個女兒,沒有一個像馮麗。

“燕王為你備了滿月禮。”拓跋燾看得出這些日子她的驚慌失措。

“是這樣啊。”馮麗綿綿躺下,眼神卻渙散呆滯,她是如此懼怕,怕哪日從燕國傳來她是太子語女兒的消息。

拓跋燾輕撫著她的臉。其實他想告訴她他跟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公主,但此刻她的身體盈弱如此,哪怕隻是細如綢絲的打擊她也受不得了,所以他隻是輕撫著她的臉,她的頭發,她的身子。

誰知馮麗卻輕輕飲泣。

拓跋燾為她拭淚,終忍不住對她說:“朕很擔心愛妃你,能告訴朕為什麽傷心嗎?”

“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從來就沒有別的企圖。”馮麗鑽到他懷裏,盡量多的去討一些溫暖。

“朕知道了。”得到拓跋燾的允諾。馮麗才得以略略安心,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是夜,馮麗卻夢見宗愛被自己殺了。而拓跋燾飛奔著進來,一臉的冷冽,說他知道了一切,已命人在昆州殺掉了她的父母。

夢到這裏,馮麗猛然驚醒。渾身冷汗。

“娘娘您怎麽了?”說話的是宗愛,他時常近身夜侍在馮麗床側。

“宗愛,其他書友正在看:。”聽到他的聲音,馮麗才知是一場夢,略鬆了一口氣,卻感到下腹不適:“痛。”

宗愛一骨碌就從榻上翻起,奔到馮麗床前問道:“娘娘哪裏痛?”

很快錦華小築就燈火通明。王太醫就住在側院,他進了廂房,把了脈。看了症狀,急忙命人準備熱水。

宗愛見是要生的陣勢,慌了神,向王太醫確認道:“娘娘這是怎麽了?”

“早產。”王太醫話還沒落,披著錦黃裘衣的拓跋燾已經大步邁進了廂房。

“怎麽會這樣?”他邊問邊就奔到馮麗床前。

“皇上。”隻見馮麗麵色蒼白。表情因疼痛而扭屈。

“愛妃,你一定會好好的。”拓跋燾捧著她的臉頰道。

“請皇上先回避吧。”王太醫見事已齊備。便要開始為馮麗接生。

“朕的愛妃為什麽會早產?”臨出廂房,拓跋燾又問了王太醫一句。

王太醫回頭看了看正被侍候宮女包圍著的馮麗,收了收驚慌的神情,低頭小聲對拓跋燾道:“恕臣直言,娘娘脈像紊亂,是心神驚懼所致。”

拓跋燾也看了看馮麗,踱步出了廂房,心中更是疑慮重重。

她為了什麽事驚?為了什麽事懼?竟以至於讓她不顧腹中孩兒?

拓跋燾似有所感,她遠不止不是北燕公主這麽簡單。聽到廂房裏馮麗的慘叫聲,拓跋燾心中又憐又怒,怕她熬不過這一關,又,又怨她至自己和孩子的身子於不顧,怨她始終不肯向他坦白。

宗愛聽到王太醫的話,心裏更是難過,他知道,馮麗沒有殺他,卻因為心中的苦衷而心神不寧,最終導致了早產。

“皇上請安心。”正是子夜時分,如意見拓跋燾矗然守在寒冷的廂房外,上前勸他先去休息。

“朕是要等的。”拓跋燾仰望著廊簷外靜靜落下的鵝毛大雪,歎息著揮手道。

一眾下人便跪在他身前。

“今天下午馮麗都做了什麽?”拓跋燾問宗愛。

宗愛環顧了一下其他下人,拓跋燾知道他有話要說,便命如意等全退了下去。

“皇上,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宗愛並沒有想要推脫什麽,隻如實道:“一早娘娘還好好的,所以下午老奴才放心的到宮中處理一些事務,後來娘娘讓如意送了福桔給老奴。回來時又讓老奴嚐嚐膠東郡送來的鮮蝦,誰知蝦到老奴嘴邊又被她打了下來,之後就命老奴滾出錦華小築。”

拓跋燾怎麽會不知道蝦與桔子不能同吃:“你是說她想殺你?”

宗愛叩頭道:“老奴不敢枉自揣測娘娘心意,卻憐憫於娘娘傷心欲絕,所以一直守在門外,沒敢離開半步,一直伺候娘娘到剛才。”

“傷心欲絕?”拓跋燾濃眉緊皺,轉身長歎了一口氣,無論再怎麽傷心,她也不應當不顧忌腹中的孩子,難道這世上還有人比她的丈夫和親生骨肉還重要?原來她寧願選擇挺而走險也不願選擇信任他,拓跋燾心裏突生了一陣怒意。

“皇上,事到如今,老奴難辭其咎。”宗愛又叩了頭。

拓跋燾嗔怒道:“這事要是與你有關,你有幾個頭都不夠殺!你還是好好祈禱他們母子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