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斷斷續續回憶起的片段,現在全都串在一塊。
原來趙梧在數千年前,為了成就九血煉魂陣,發動了無數場戰爭,名義上雖是擴張領土,但那些戰敗國家的人民,全都被趙梧用來作為九血煉魂陣的引子,利用無止盡的苦痛,完成了此陣,不但讓趙梧擁有永生的生命,肉體也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九血煉魂陣有個缺陷,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必須重新回到陣中服用一顆名為“九血珠”的丹丸,否則自身的能力會不停衰退,最終變成毫無抵抗能力的初生狀態,難怪,錢叔找到我時,早已成為一名嬰兒。
掃視了屍橫遍野的環境一眼,雖然這些屍體遠不及當年用來煉陣犧牲的人數,但趙梧此刻居然興起了憐憫與愧疚的感覺,那種情感一閃即逝,在心中不屑地暗哼一聲,很清楚,那是種感覺是來自於趙梧,那個屬於普通人的情感。
趙梧見記憶已複,哪肯留在此地陪這奇萊神宮的破陣瞎玩,卻發覺緊箍雙腳的鋼爪依然扣住,猛然催動身上的力量,用力一扯!
登時感到不對勁,那鋼爪紋絲不動,趙梧緊蹙眉頭,仔細評估過後,青著臉龐,氣得牙都咬出血了,因為自己此時的力量根本不到當年屍神王時期的十分之一,趙梧對著前方另一個“趙梧”惡狠狠罵道:“你這個雜碎!我全都回想起來了,你還不趕快放開我,信不信我等會殺你!”
他“嗬嗬”兩聲,雙手一攤道:“我現在放你,豈不是自找麻煩,更何況,遊戲還沒結束呢。”
趙梧青筋爆張,怒斥道:“說什麽混帳話!放開我,有沒有聽到!快點放開我!我要殺了你!”
“你要殺我?嗬嗬嗬,我看你身為屍神王,腦袋也沒靈光多少,這麽快就忘了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嗬嗬。”
“放屁!這話騙騙趙梧那個不懂事的小鬼還有用,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老實告訴你好了,我就像一麵鏡子,是這個奇萊迷陣幻化出來的虛幻產物,代表了你最陰暗醜陋的一麵,若不是我強迫你殺人,一步一步引誘出你心底最嗜殺的記憶,怎麽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就回想起這一切,嗬嗬,你可要謝謝我啊!”
趙梧冷笑道:“照這樣說,我是在幫我咯,嘿嘿,你想怎樣?”
他忽然沉聲說道:“不打算怎樣,盡我的本分罷了,將你困在陣中,等你的香燒盡的那一刻,你就算是屍神王,也得死在這裏!”
他朝平台上一轉,手擺了擺,裂孔中再度走上一群人,他們頭戴著屏蔽,一副將死的死囚模樣,在台上跪成一排,皆低頭不語。
另一個“趙梧”冷笑道:“光等香燒完有些無聊,我準備了一些餘興節目,你一定有興趣。”
話一說完,犯人的頭罩齊唰唰地掉落在地,露出底下的麵容。
這一排六人,不再是陌生麵孔,而是炮仔、繪理、錢叔、陸老白、Vincent和老姚!
他們不像之前的無辜群眾,六人神智皆很清楚,當頭罩一被拉開,照射到刺眼的白光,全都瞇著眼,好一陣子才適應,但沒幾秒鍾後,一臉驚懼地望著倒得到處都是的屍體,屍橫遍野,鮮血淋漓,宛如修羅地獄的慘烈景像,繪理等人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炮仔性格剽悍,這些屍體似乎沒放在眼底,顯得較為鎮定些,但當目光掃視到數十公尺外的趙梧時,也是圓睜的大眼,不敢置信地盯著趙梧。
炮仔看了一眼台上穿著黑袍的“趙梧”,“啊”了一聲,但很快地弄清發生什麽事,首先叫道:“死妖怪!快放開你爺爺我!你以為變成趙猴子就不用挨打是吧?他媽的,你就算變成女人我照打!喂!趙猴子,你坐在那裏看戲啊,敢快跑啊!”
繪理從驚嚇裏平複後,也發現了此地異樣的狀況,忍不住驚呼道:“趙梧,快走啊!我明白得太晚了,我父親根本就是奇萊迷陣製造出來的幻影,它想要讓我專注在尋找父親上,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繪理說到這,眼淚撲簌簌地直掉,說不出話來。
錢叔也跟著說道:“快啊!你還能走,記得找回陰符字碑,曉萍就靠你了……”
老姚和陸老白也不斷地催促趙梧離開,一時片刻,整間密室鬧哄哄地吵成一團,唯獨Vincent似乎陷在幻覺太深,一臉癡迷於文物的模樣,喃喃說道:“我的寶貝……嗬,我的寶貝都跑哪邊去了?別躲著我啊……”
另一個“趙梧”瞥了他們一眼,不斷地發出詭異的笑聲,那麵孔扭曲得不像常人,惡心得要命,突然將染血的武士刀一舉,尖聲道:“屍神王啊!我們來做個交易你說怎麽樣?剛才殺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現在這些人總算跟你有些關係了,隻要你點頭,我一口氣全殺了!幹幹淨淨,並且馬上解開你的束縛,你想去哪就去哪,嘿嘿,很劃算對吧?”
所有人的眼睛齊齊直盯著趙梧看,就連Vincent此刻也不瘋了,全都閉口不語,等著回覆。
另一個“趙梧”又高聲說道:“考慮好了沒?我得提醒你,你的時間不多了。”他指向趙梧插在背包上的香,果真如他所說,香已經燒得僅剩一小段,不曉得還能堅持多久。
趙梧環伺了眾人一圈,突然“嘿嘿嘿”低聲笑道,再度抬起頭來,冷酷無情說道:“嗬嗬,他們幾個凡人換我一條命,值得!哈哈哈,真值得!妖孽,你要殺便殺,婆婆媽媽的幹啥!要不要我幫你動手?”
六人哪想得到趙梧居然說出這種話,全都瞪大雙眼,有的氣到目眥盡裂,有人垂頭喪氣,而陸老白氣得渾身都在顫抖,慘聲說道:“大哥!你看吧,當年就是不聽我說的,現在……現在可好了!唉……”
台上的“我”大笑道:“好樣的!果然是屍神王,殺人不眨眼,就連身邊的夥伴皆可殺,哈哈哈!”
他狂笑一番後,武士刀“唰”的一聲,架到其中一人頸邊,趙梧一看,居然是繪理,她流下的淚水還在臉上,充滿不解的情緒。繪理不敢相信之間的感情才剛開始萌芽,現在居然一點遲疑也沒有,她沒有呼天搶地的哭喊,也沒有氣得大罵,隻是傻傻看著趙梧,就像在問:“什麽要這樣對我?”
這個時候,趙梧打從心底恢複屍神王的記憶,但繪理那眼神……那眼神看得我隱隱作痛,趙梧使勁甩頭,努力甩開那可悲的同情心,低聲說道:“殺吧。”
“哈哈哈,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當然聽你的,痛快!”另一個“我”將武士刀高舉過頭,又是一道破空之聲,“唰”一聲立刻斬下。
大夥均是一片驚呼,轉過頭去,不忍見到這慘忍血腥的一幕。
“鏗!”一聲脆響來得又急又快,半截刀刃在空中轉了兩圈,直挺挺插在地上。繪理睜著大眼,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隻感覺一道銀晃晃的白光迎麵激射而來。
另一個“我”緊抓著剩下一半刀刃的武士刀,不敢置信這必死的一擊,居然會失手,他裂著大嘴,眼珠子快噴出火來了,情緒激動地狂吼道:“你幹什麽!打算比他們先死啊!”
趙梧“嘿嘿”冷笑兩聲,維持著投擲的姿勢,手上那把小刀早已被自己扔出去,不偏不倚擊中他的刀刃側邊,硬是將它折斷。
“趙梧!”繪理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其實,剛才短短不到幾秒的時間,在趙梧心底發生了許多波折。不曉得自己到底怎麽搞的,當自己的記憶被喚醒後,一種細小的聲音不停地在胸口回**,剛開始還不以為意,但聲音越來越明顯,胸口也越發疼痛,好像兩股不同的力量在體內激烈交戰,宛如巨浪翻騰,怒火燎原,痛得人心如刀絞,但在此狀態下也隻能故作鎮定。
趙梧很清楚,此時自己的身體隻是一個容器,成為兩股力量角力的場所,誰獲勝,就能主宰整個軀體,那兩股力量分別代表了屬於普通人的“趙梧”,以及方才覺醒的“屍神王”,起初“屍神王”暴虐的性格占了絕對的優勢,但當六人一跪在台上時,“趙梧”這個普通人竟然起了極大的力量,活生生將另一個“屍神王”的聲音給蓋下去,如此纏鬥了許久,戰鬥才逐漸平息,胸口吵雜紛擾的聲音也消失。
趙梧很清楚,兩股不同的力量若再激戰下去,自己隻會喪心裂魂而死,但兩股力量神奇地不再爭搶,而是選擇以退為進,逐漸融合成一個整體,“趙梧”接受了自己曾經暴虐荒唐的過去,“屍神王”也接納了看似平凡無奇的年輕人,成為一個全新的自己。
當然,這些轉折旁人皆無法得知,他們隻見到趙梧以極快的速度擲出小刀,其準度和力道,都是過去不曾在自己身上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