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怕是神仙也無法說清楚的。神仙看不清“情”為何物,所以神仙也沒有所謂的“情”。也正因為如此,世間的修真之士才會講究“出世”與“忘情”。唯有忘情才能夠了卻“大道”!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愛情、親情、友情......情乃人之與生俱來的本性,沒有了“情”的人,連畜生都不如!

雪瑩才不在乎什麽“忘情”。她想要的,隻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縱然隻能普普通通,那又何妨?其實,能夠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已經很不錯了。若不是命當如此,誰又願意做一個修真之人呢?也許,在凡人眼中,修真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是,誰又能夠明白修真之人的苦衷呢?

世人隻知仙人高高在上,能夠長生不死,逍遙天地。誰又知道,長生對於仙人來說又是何等的寂寞,何等的孤苦?

瑤宮寂寞鎖千秋,千裏禦風隻影遊。不如笑傲紅塵去,共我飛花攜滿袖!

現在的雪瑩可以說是處於一生中最甜蜜的時刻了,依偎在自己最愛的男子的懷裏,靜靜地看著他。那三個字,久久的在雪瑩腦海中回**,她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重複著。她百聽不厭,世界上有哪個女子會對這三個字厭倦呢?

“秋痕,在你心裏,我真的那麽重要麽?”雪瑩問道。這是一句早已司空見慣的話了。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願意冷秋痕親自說給自己聽。

冷秋痕深情地看著懷中的這個女子,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嘴角忽的浮現起一絲微笑,他柔聲道:“師姐,我心低一共隻存在過三個女子。第一,是我的母親;第二,是我的妹妹;第三,便是師姐你了......”

自己在他心中竟然排第三,這對於雪瑩來說已是極為滿足的了。從小到大,自己就沒接觸過多少男子,所以也沒有太在意自己在男子心中的地位。現在,她聽見自己在冷秋痕心中排第三,也不免有些高興。不過,作為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雪瑩還是希望多聽見幾句好話。她故意嗔道:“什麽?我在你心裏難道隻能排到第三麽?”其實,她也不是生氣,隻是故意這般說道。

冷秋痕嘿嘿一笑,他隻道師姐是一個比較大氣的人,卻沒想到她也會為了這點小事吃醋。冷秋痕解釋道:“在我心裏,母親的地位永遠是最高的,其次是妹妹。他們二人都是我的親人,故此排在你之上。”

雪瑩笑道:“好小子,你倒是挺孝順的啊!”二人不再說話,目光卻是靜靜地交接在一起。雪瑩眼中是如同秋水一般的清澈,冷秋痕眼裏卻是像春風一般的柔情。二人目光相接,久久地不在轉移。

這一夜,二人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依偎在一起,看著天空皎潔的月亮。聊得累了,就這麽靠在一起睡了過去;這一夜,可以說是二人相識以來最為親密

的一次;這一夜,圓月見證了他們的海誓山盟,見證了他們的忠貞不渝......

與此同時,三清殿的大廳內,太上道人依舊是背著手站立在三清神像的麵前。他依舊是目光緊盯著三清神像出神,似乎要從那裏看出個什麽似的。在他的身邊隻站著一人,那便是玉寅。

玉寅打破了寂靜,說道:“掌教,秋痕他......”

太上道人一揮大袖,說道:“我都知道了,秋痕他醒了。是麽?”

玉寅道:“是。隻是,秋痕所受的傷很重,照理說是無法自行痊愈的。但掌教卻說這是他的一劫,並要我們不許插手。難道,掌教您早就知道他會自己痊愈?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的確如此,玉虛子那一擊可以說是致命的,冷秋痕能夠不立即死掉就已是奇跡。現在,他又不治而愈,簡直就是奇跡中的奇跡了!難道,冷秋痕真有什麽過人的本領不成?

太上道人還是那樣的不緊不慢:“玉寅,你說說,什麽是劫?”

玉寅答道:“人這一生猶如大海行舟,不可能一帆風順,總有大大小小的風浪。而那些阻礙船隻前行的風浪便是劫。劫數有大有小,各不相同。但是,無論是大劫還是小劫都是對人性的一種錘煉。渡了過去,便能夠使內心得以升華;反之,則會沉淪下去。”

太上道人點點頭,道:“玉寅,你是我蜀山門下極為聰慧的弟子之一,能想到這麽多也是不錯的了。隻是,你這種說法卻也不完全正確。”

玉寅行禮道:“還請掌教指教。”

太上道人微微一笑。玉寅突然覺得很奇怪,太上道人一般是很少笑的,今日他是怎麽了?太上道人道:“玉寅,那你說說。雪瑩對於冷秋痕來說,可是劫數?”

玉寅一時間答不上話來,但他格外聰穎。想了片刻,說道:“雪瑩對秋痕好,現在全蜀山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八成她對這小子還真有點意思呢。他們二人相見乃是前世所修來的緣分,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他們二人,也不知前世要擦多少次肩才有今日的情分。”

太上道人又是嘿嘿一笑,道:“玉寅,你怎麽又開始信佛啦?”此時此刻,太上道人已全然沒有了掌教的威嚴。按輩分,他應該是玉寅的長輩。雖然他總是麵對著三清神像而立,看不清麵容,但年紀一定是很大的了。此時,他與玉寅仿佛就像是一對忘年之交一樣,言語交談之間很是隨便。

玉寅也是一笑,道:“我輩修真,追求大道。也不是指死板教條,立很深的門戶之見。既然用佛門的說法形容恰當,那何不用之呢?”

太上道人這次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好一個‘何不用之’。玉寅,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比那些書呆子好多了。不過,你卻是答錯了。”玉寅

聽後,不由一驚。不過,他還是靜下心來聽著太上道人的解釋。“雪瑩對秋痕來說,非緣。而是劫!”

“還請掌教明示。”玉寅恭敬道。他修道至今,雖然已經單薄了兒女私情,但是對於這些紅塵俗世卻還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世人都說,兩個相好的人在一起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沒有人說是前世留下的禍根的......

太上道人解釋道:“你剛才講出了一番佛門的道理,那我也用佛家的思想解釋給你聽吧。佛家講究因果,既然你剛才說雪瑩對於秋痕來說是福,那麽,這其中就沒有一點的禍嗎?非也。佛門認為凡事都有因有果,在秋痕享受這‘福’的同時,卻也悄悄地埋下了禍根。我輩修真,雖不若佛門那般死板,禁止弟子與異性往來。但是,過度沉迷於此卻也是不好的。男女修真結為道侶,雖然能夠陰陽雙修,於修行有利。但‘道侶’卻不同於凡間的‘夫妻’,許多洞房花燭之事也是不能夠進行的。若在陰陽雙修的同時,沉溺於那男女之事,隻會入魔更深。所以,這雪瑩對於秋痕來說是禍是福完全要看他自己如何把握的了。這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啊,所以說雪瑩也是秋痕的劫。”

聽了太上道人的一席話,玉寅深有感悟:原來修道並非一味“忘情”,而是在曆練中尋求大道,最終達成心如明鏡、無欲無求的最高境界!

“其實,並不僅僅是修真之人有劫數,每一個人從降世以來就已經開始經曆一次大劫了。這個劫從人出生一刻時起,到人臨終方完。如何在這個大劫數中安然處之,這便是每一個人的一生所需要追求的。其中種種如生老病死、愛憎別離、旦夕禍福......都是人所要經曆的。這就是‘天道’!心境不純之人終究被淘汰,永遠沉淪於妄境之中。唯有曆經種種磨難的人才能夠適應天道而生存下來。”太上道人自顧自的說道。

“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老天就是要毀滅不適者,給適應者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條件麽?”玉寅借題發揮,又扯到了這世間的生存之道。

“我們修道之人,修的是逆天之道。我們有神通、我們長壽,我們比常人擁有太多的優惠了。所以,老天是公平的。他便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設下了比常人更多、更艱難的關卡要我們去闖。這就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吧!”太上道人此刻也感歎道。

屋外,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際,它仿佛代表著凡人所不能夠及的存在。它是老天的眼睛,用鄙夷的眼光在注視著下界這一群如芻狗一般的人們。什麽長生,什麽神通?在天災麵前還不是如同常人一般?頂多就是比常人死的慢一些罷了......

此時,外麵忽然刮起了大風。仿佛是老天的嘲弄一般,在嘲笑著這兩個根本不了解“天道”,還在討論著“天道”的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