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是，山在沉寂了273個小時之後，重新開始了活動。
但好消息是，在它重新開始行動，並抵達預定戰場之前，完美個體便已經準備完畢。
雖然後期進度有所放緩，但相關的所有訓練，在此時都已經結束。
在不過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內，那位少女已經被打造成了一名強大的戰士，亦成為了此刻，所有人的希望。
隻有完美才能對抗完美，這樣的說法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但就之前人類竭盡全力的兩次作戰但最終慘敗的行動來看，或許這才是正解吧。
事實上，訓練過程中，初代所爆發出的力量，也能給以所有人這個自信。
還有兩天的時間。
根據計算，還有兩天的時間，山就會抵達預定戰場。
那已經是離要塞很近，不過幾十公裏外的城市了，也可以說，是此刻天頂要塞所能拉開的最後一道防線。
若是在那裏，能夠擊退山，或是將山擊殺的話，人類才會有所謂的未來可言。
這一場戰役，無論如何都太過重要，也不得不讓人感到擔憂。
當然，在那位完美個體的少女麵前，是要微笑著說“沒有關係”這樣的話的。
像是那樣不安的情緒，還是盡可能地不要傳遞到那位少女那邊。
沒有直接讓準備完畢的唐纖前往戰場，而是安排她在家休息，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再將她接往戰場。
沒有熟悉場地的必要，完美個體之間的戰鬥，雖未見過，但想想也知道不會像是低等級之間的戰鬥那般需要考慮場地因素，戰時溢散的力量，大概都足以將整個城市夷為平地了吧。
還有兩天。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但在準備已經完畢的情況下，感覺就顯得漫長了。
雖然以最差的情況去考慮，那或許是天頂要塞的眾人最後的兩天，但即便是如此，蘇軒也期望這一刻能提早到來。
幹脆果斷地告訴自己是死是活，總好過在這平白等待，受到情緒的煎熬。
“稍微休息一下吧。”張華遠不止一次這樣對蘇軒說道。
蘇軒搖了搖頭，即便此時，準備工作已經完全結束，他還是沒有選擇讓疲倦的身體得到一次難得的休息。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不管勝負，都有的是時間休息。”蘇軒聳肩笑笑，開著並不算是有趣的玩笑。
張華遠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
“話雖如此，可是蘇長官你大概不想，在慶祝勝利的時候，倒頭睡去吧！”第三個聲音出現在了辦公室內，而隨著那個聲音進場的是，一名坐在輪椅上女性。
那名女性剪著幹淨利落的短發，麵孔生的相當精致漂亮，不過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她的左腿從膝蓋往下，便是空****的一片。
見到那名女性的出現，蘇軒立即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你怎麽過來了！”蘇軒立即走上去，推著那輪椅進入辦公室，同時稍有些驚喜地問。
“因為沒什麽事可以做，就想著來看看你，之類的。”說時，那名女性的臉上，有著些許的失落，同時又有些嬌羞著。
張華遠盯著這二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便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忙說一句：“蘇老大我先去上個廁所。”
說著，張華遠就立即從辦公室裏離開了。
蘇軒盯著逃走似離開的張華遠的背影和被帶上的門，沒忍住低聲說了句：“那個白癡。”
而另外這邊，被推到辦公桌附近的華采衣瞄了幾眼桌麵，低聲問道：“我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關係沒關係。”蘇軒忙擺擺手，毫不在意地笑著說：“現在我剛好閑著呢。”
“那就好。”華采衣高興地說道：“我上來前還擔心，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呢。”
“沒關係的，相關的工作都已經結束了，我現在要做的，也就是等待那曆史性的一刻到來就是了。”蘇軒將雙手枕在腦後，完全靠進了座椅裏，同時一臉輕鬆地說道。
“等一下……別動！”華采衣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輕喊了一聲。
蘇軒愣住，一動不動，而華采衣吃力地將身子往前靠了靠，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蘇軒的眼角揩了下。
“黑眼圈好重。”她抽回手，擔心地問：“你多久沒有睡覺了？”
“也就是……兩，兩天而已。”蘇軒不禁支吾了下，隻是並未對對方告知真實的情況就是。
“唔……”華采衣瞪著眼，懷疑地看著蘇軒，但最後，不管如何，她還是說：“不行，你必須好好休息！”
“我知道啦，我等一下就睡！”蘇軒立即答應她說，不過這樣的回答，稍微敏銳一些的人都能知道，不過也是敷衍而已。
“不行，你現在就得休息！”華采衣卻相當堅持地說：“要是你的身體都支撐不住了，接下來的行動該怎麽辦！”
蘇軒撓了撓耳根，雖然想說自己已經全部安排好了，即便那個時候昏睡過去也對行動毫無影響，但想到這樣說她肯定會生氣，於是也就閉上了嘴。
見她如此堅持，蘇軒最終也隻得點點頭。
“好吧。”
要睡覺的話，在辦公室的裏側就安置著床被，當然原本那裏是放文件櫃的地方，不過因為自己前段時間的工作實在太過繁重，便將床搬到了這裏。
“不過要是我睡了，那你豈不是……”蘇軒一麵慢吞吞地移上了床，一麵有些在意地問華采衣。
“我才沒什麽關係，你要是再不休息可就要出事了！”華采衣有些嚴厲地說，用動作催促著讓蘇軒趕緊休息。
“那，真是……對不起了。”蘇軒苦笑了笑，對她說，卻未察覺在此刻，華采衣的表情稍變。接著，他合上了其實早就沉重不堪的眼皮。
一下，房間便安靜了下去。
華采衣靜靜地坐在床邊，而那個男人在合上眼後，便迅速地熟睡了，口中發出頗為沉重的低鼾聲。
“什麽嘛，分明已經很累了，還總是要勉強自己。”見到他完全睡去之後，華采衣又低聲抱怨了句。
接著，又是長時間的一段沉默，華采衣低下了頭，顯得有幾分失落。
“還有……為什麽你要道歉啊！”
那一天的畫麵，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艱難地睜開雙眼，感受著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華采衣顯得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圍。
她睜開眼的時候就聽見了，有人欣喜地說了句：“她醒了！”
自己是怎麽了？華采衣最初的時候，還是疑惑著。
但隨著意識逐漸清醒，她也想起來了，那猛烈爆發的，將自己差不多完全吞沒了的金色輝光。
在撤離的時候，被山的攻擊波及，然後就是這樣了。
身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一些管子和電線似的東西還連在自己的手臂和胸口上。
自己應該是收了很嚴重的傷吧……華采衣想著，艱難無比地試圖坐起來。
然而就在準備坐起來的時候，她才猛地察覺到，被子的左側，凹陷下去了一塊，而自己的左腿，不見了！
一時間，她愣住了。
她盯著看那向下凹陷了一塊的被子，隻感覺自己的表情難以堅持地開始顫抖了起來，濕潤的感覺迅速地占據了自己的整個眼眶。
她捂住了臉，沒讓自己發出聲音，淚水卻大顆大顆地開始向下滾落，沾濕了手指。
病房的門，咚的一聲便被推開了。
有個男人，焦急地走上前來。
蘇軒，那個年輕而且英俊的軍官，帶著無比的關切緊張的神情快步走了上來。
“你沒……”他上來，立即開口要問。
可見到對方無聲滾落這的淚珠，注意到對方缺失的左腿，他立即咬住自己的嘴唇，沒有讓那句“你沒事吧”這一句話說完。
“我……”華采衣擦了擦眼淚，艱難地讓自己笑了笑，想要自己回答說“我沒事”。
隻是這句話哽在咽喉，無論如何自我安慰著，她都難以說出。
蘇軒重重地垂下了腦袋，滿麵愧疚。
“對不起！”
他說。
而華采衣不禁再次愣住，而隨後，她無法再克製自己的情緒，放聲哭了出來。
為什麽？
華采衣還是想問。
“為什麽你要向我道歉？”她抬手伸到熟睡之人的臉上，輕輕撫摸，自己的表情卻顯得些許黯然。
她咬著嘴唇，看了一眼自己缺失的左腿。
“果然是因為這個嗎？”
“也隻是愧疚而已，這一切。”她顯得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推著輪椅，向辦公室的門過去。
“但即便是如此……”
“我所想聽見的……”
“也隻是一句關心的問候而已……”
“可分明你也沒有做錯什麽……又為什麽要道歉呢？”
推著輪椅出了門，華采衣注意到，張華遠就靠站在門口附近，此時點著一枚煙，見到華采衣出來，他看了她一眼。
“這麽快就要走了？”
華采衣點了點頭，一麵推著輪椅前進。
“蘇老大他……”忽然間，張華遠衝著華采衣的背影開口了。
“他絕不僅僅是因為覺得愧疚。”
“麵對他的妹妹的時候也一樣。”
“他隻是太過愚鈍，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所以才會……”張華遠的聲音，逐漸微弱了下去，之後是什麽話語，大概隻有他自己知曉。
華采衣離開的背影，也隻是稍一頓緩，這句話她有沒有聽進去，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