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不動聲色地慢慢垂下了雙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雙瞳的驚顫。

她確定,今日那個站在她對麵的中年男人,一定是曉曉,宿淺塵的易容術是無懈可擊的,可是今日的她清楚地看見了宿淺塵眼中那冰冷的殺意。

那種冷,不帶任何的感情卻又好似能夠直接穿入進人的骨頭縫之中,讓人不寒而栗。

十七知道,曉曉是想要救她的,曉曉也一定會救她。

曉曉那個人看著是冷漠了些,可隻要能夠成為曉曉的夥伴,曉曉就算是豁出性命也會保護其周全的。

隻是……

十七抬眼朝著不遠處的金悅菱望去,若是她真的成為了吸引曉曉而來的誘餌,那麽她就算是真的苟且偷生地保住了一條命又如何?

她不會忘記宿淺塵待她的好,也不會忘記上界的那些人是如何欺壓中界的,更不會忘記君語封還被困在天照之中。

而這些所有一切,宿淺塵才是唯一的鑰匙!

隻有宿淺塵才能夠將中界徹底顛覆,隻有宿淺塵才能夠救回君語封!

腦海裏,不斷浮現的都是她與宿淺塵相處的畫麵,從初識到熟悉,點點滴滴,她是那麽的慶幸,此生能夠認識一個叫宿淺塵的朋友。

驀地,十七忽然就笑了。

坑害朋友的事情,她做不出來,所以隻能對所有人說一聲抱歉了。

真的很抱歉……

她要先走一步了。

因為隻有如此,她才不會成為引誘曉曉來到這裏的誘餌。

十七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現在的她早已精疲力竭,就算是動一根手指對於她來說都是那麽的艱難,可她卻還是用所有的力氣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疼痛從舌尖處傳達全身,鮮血順著唇角緩緩流出,十七明顯感覺自己的氣息越來越淺,可是她仍舊在笑著。

因為那個讓她付出生命的人值得!

忽然,一枝花騰快速纏繞在了十七的腰身上,並一路攀爬到了十七的唇邊,隨著那花藤用力敲開了十七緊閉的雙唇,一顆丹藥快速地塞進到了十七的口中。

清涼的藥香味在唇齒之間融化開,就連口中的血腥味都被衝淡了。

這個味道是……

曉曉!

就在十七反應過來的同時,那花藤則是迅速收回,從始至終悄然無息。

十七驚詫地瞪大了眼睛,當她的身體開始漸漸溫熱,當她身體上的傷口開始消減起了疼痛。

原本一直都在笑著的她,忽然就流下了眼淚。

是曉曉!

一定是曉曉!

狸藻是宿淺塵的聚靈,十七是沒有辦法聽見狸藻的聲音的,可饒是如此,十七能夠明白宿淺塵的心意。

她這是在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死亡的念頭,不知何時在十七的心中漸漸消退,十七咬緊了牙關,就連目光都變得異常堅定。

既然曉曉讓她活下去,那麽她就一定要撐到最後!

躲在暗處觀察著的容隱,當看見十七那堅定的目光時,重重地鬆了口氣,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還好,十七這個丫頭明白了小塵的心意。

看守在空地兩旁的閆躍宗弟子們,哪怕是金悅菱都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這個原本對於宿淺塵來說的死局,正在一點點的逆轉著方向。

往後的很多天,金悅菱始終帶著閆躍宗的弟子們看守在空地上,可是從始至終金悅菱別說是等到宿淺塵了,就是連一個酷似宿淺塵的影子都沒有等到。

十七雖然每日都在飽受著金悅菱的折磨,可每日晚上,狸藻都會悄然給她送來丹藥,雖然她的外傷並沒有愈合,可是她身體裏的內傷卻早已全部恢複如初。

更有甚者,宿淺塵還讓狸藻給她送來了麻藥,以至於在往後被金悅菱淩虐的時候,十七根本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毫不知情的金悅菱,因為沒有等到宿淺塵,索性將每日積攢的怨氣統統發泄在了十七的身上。

原本,金悅菱在每次發泄完之後,心裏都會舒服不少,可是接連的幾日,無論她如何的淩虐十七,十七不但再不發出沉悶的呻吟聲,就連那痛苦的表情都變成了木訥。

如此如同一拳拳打在木頭上的感覺,讓金悅菱險些抓狂!

而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衍月宗動向的各個宗主們見此,從原本的心慌漸漸變成了勃然大怒,他們自然是不相信金悅菱此番做法是要引得什麽魔尊出現,因為在他們看來,現世魔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切不過都是金悅菱太想成為天道者而幻想出來的而已。

至於現在金悅菱一直淩虐著那個中界的女子,很明顯就是在給他們上眼藥,讓他們不得不臣服在她的腳下,如同當初的辛如海一般對她俯首稱臣。

各個宗主雖然是畏懼金悅菱身後那個人,更是惜命的,可是麵對如此窒息一樣的壓迫,他們漸漸感覺這種活著還不如死了更痛快呢,在積怨一點點的加深到徹底爆炸的時候,各個宗門的宗主已經徹底不怕死了。

或者說,他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讓金悅菱這個變態如願!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衍月宗每日打掃宗門前的弟子開始有去無回,到了後來則是演變成了凡是衍月宗的弟子,隻要出了衍月宗便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等一直專心看守在空地前的金悅菱反應過來的時候,衍月宗的弟子早已失蹤了大半!

“啟稟晉陵上尊,今日又有五名弟子失蹤了!”

“晉陵上尊,不算上失蹤的弟子,有十名弟子悄悄離開了衍月宗。”

“晉陵上尊……”

金悅菱麵色鐵青地聽著每日那不斷消失弟子的數字,氣得已經不知拍碎了多少的桌椅板凳。

她心裏很清楚,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隻有其他宗門的那些宗主們,她隻是沒想到,所有的事情竟然會跟她所設想的背道而馳。

她隻是想要殺雞儆猴的讓各個宗門的宗主繼續畏懼她,可是她卻沒想到,各個宗門的宗主竟是在這種極度的恐慌之下連死都不怕了,明著暗著的跟她作對,劫殺她衍月宗的弟子。

現在她衍月宗的弟子死的死,跑的跑,不過是短短的幾日時間,弟子數量最多的衍月宗,簡直是快要成了鬧鬼的墳地。

有的時候一個人在前麵走,甚至能夠聽見身後腳步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