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翹跟著宿淺塵一路往縋園走去,明明已經出了歆園有一段的距離了,可是她的心卻還是興奮到無法平靜。

“小姐怎麽不多呆一會?”從她記事開始,一直都是二小姐欺負大小姐,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二小姐吃癟。

說句實話,她是真沒有看夠。

宿淺塵卻淡聲道,“吃飽了自然是要走的。”

紫翹一愣,“小姐當真隻是去二小姐那裏吃飯的?”

宿淺塵點了點頭,“不然呢?”

紫翹,“……”

就從剛剛自家小姐在歆園裏那所向披靡的樣子,她是真看不出來是去吃飯的。

悄悄抬頭看著月色下宿淺塵那張平靜的臉龐,紫翹卻還是在心裏鬆了口氣。

這樣也好,她本來還擔心自家小姐會因為二小姐和二姑爺定親的事情而悶悶不樂,現在看來反倒是她多心了。

隻,隻是……

“小姐,住在皇宮裏的皇帝是什麽樣子的啊?奴婢聽聞旁人說,那皇帝長的凶神惡煞,麵似惡鬼,小姐一定是在皇宮裏吃了不少的苦,才會變得這般堅強的吧?”

紫翹說著,竟是抽泣了起來。

宿淺塵疑惑地看著紫翹。

“奴婢知道小姐不願意想那張鬼臉,小姐不用解釋,也不用多說,奴婢都是懂的,也都是明白的。”紫翹趕緊擺手又道,哭得則是更加傷心了,因為宿淺塵的沉默讓她更加的肯定了傳聞中對那個下界唯一皇帝的評價。

而這個哭到鼻涕一把,眼淚橫流的丫頭根本不知道,宿淺塵的沉默是因為宿淺塵也同樣驚訝著。

畢竟司冥那張臉,跟凶神惡煞幾個字是完全沾不上任何關係的。

“嗚嗚嗚……這院子裏的人呢?都死哪裏去了?……嗚嗚嗚……”又是一道哭聲驟然響起,這哭聲遠要比紫翹哭得更凶更猛。

宿淺塵站在縋園的門口,聽著從自己園子裏不斷傳來的哭罵聲,微微皺起了眉。

早已被嚇的止住了眼淚的紫翹,聽著這哭聲,小臉一片的慘白,“估計又是小少爺過來鬧騰了。”

現在南方部落的正夫人,並非是南方部落族長的原配,在此之前,南方部落的族長還有一任正房,隻是這正房命不好,剛生下了一個男嬰便是撒手人寰了。

後來南方部落的族長才迎娶了現在的正夫人,也就是弗縋和弗歆的娘親。

雖然這個男嬰的年紀比弗縋和弗歆都要大,可是這男嬰從小便是身患隱疾,南方部落的族長尋遍了神醫也是無果,以至於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這男嬰卻還停留在五歲的相貌。

南方部落的族長為了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才將那男童改成了府裏的小少爺。

這小少爺人是小,可脾氣卻很大,每次發病的時候總是會打罵自己院子裏的下人,久而久之,就連南方部落的族長和正夫人都是被鬧得不得安寧。

因弗縋的園子乃是府邸裏最偏的,再加上弗縋天生脾氣好容易拿捏,正夫人為了躲避清淨,每次小少爺發病時,便是會派人將小少爺送到弗縋的院子裏。

眼下,光是聽聞著那洪亮的哭罵聲,紫翹心裏就開始打怵,“小姐啊,不然我們還是先去其他的地方躲一躲吧?”

以前小少爺趁著發病的時候,可是沒少欺負她家小姐,每次都是非打即罵,還有一次生生將她家小姐打得三天沒下床。

“小姐,要不然您今晚先……”紫翹還在琢磨著要往哪裏躲,可話還沒說完,便是發現本該站在她身邊的宿淺塵,早已沒了蹤影。

等紫翹反應過來,這才看見宿淺塵已經不知何時走到了門口,眼看著那手就要推開房門,險些沒直接嚇昏過去。

“小姐,小姐……”紫翹趕緊追了過去。

隻是還沒等她跑到宿淺塵的身邊,那些守在院子裏的下人們,便是攔住了她的去路。

“我們是奉了夫人的命,前來送小少爺過來的。”

“夫人也說了,要讓大小姐好好照看小少爺。”

“這裏有你什麽事兒?趕緊去一邊呆著。”

這些下人,均是小少爺院子裏的人,也是將小少爺送到這縋園來的人。

自從弗縋進宮之後,小少爺每次發病都是拿著他們出氣,打得他們渾身皮開肉綻,如今好不容易這個能夠代替他們挨揍的沙包回來了,他們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你們怎麽能如此?我們家小姐現在可是宮裏的娘娘!”紫翹急的反駁。

“你也說了是宮裏的娘娘,可現在卻是在南方部落。”

“你有能耐找夫人說理去,夫人若是同意,我們現在就帶小少爺走。”

下人們說的理直氣壯,紫翹則是為難地僵在了原地。

在這個府裏麵,誰對她家小姐示好或許都有可能,但是夫人卻絕對不會對她們家小姐好的。

那些下人們瞧著紫翹沒了動靜,更是有人譏笑地嘀咕著,“就算是天王老子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個不招人待見的野種……”

紫翹氣紅了眼睛,想要反駁又怕把事情越鬧越大。

好在那些下人們也是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雖然還是排排站地擋在紫翹的麵前,但是麵對紫翹的瞪眼,均是心虛地撇開了臉。

而就在紫翹被阻攔的同時,宿淺塵已然推開麵前的房門,邁步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那些下人見宿淺塵進去了,這才鬆開了緊握在紫翹手腕上的手,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每次大小姐都會被小少爺打得啼哭不止,不知這次會不會哭嚎的更加大聲。

紫翹則是傻在了原地,擔憂的眼淚直流,“小姐……”

房間裏,桌椅板凳早已四處倒塌,茶杯茶壺也是碎了一地。

宿淺塵繞過前廳走向裏屋,就看見一個五歲大的男童正趾高氣昂地站在她的床榻上。

這男童長的很是可人,皮膚奶白,圓眼小嘴,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如同兩把小刷子,濃密的黑發紮成了兩個包子似的頂在腦袋上。

若不是他此刻手中握著一根和自己手臂差不多的鞭子,任是誰也無法想象,如此可愛的孩子竟會有那麽大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