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兒這才恍然,又問道:“你能否告訴我,如何從這裏出去?”紅怪道:“既然你二人不是和那老毒蟲是一路的,我也沒必要留難二位。隻是二位日後若是有機會,就幫我殺了那老毒蟲。”

“這個沒問題。”謝凜兒暗想,霸王蠱惡貫滿盈,即使他沒這要求,我也不會放過他,便當即答應。

紅怪道:“你們一直朝著岩流所流的方向飛,大約五百裏左右,那裏有一座火山,你們從火山口出去便可以了。”司徒天工道:“我怎麽知道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你如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出口。”紅怪冷笑一聲,駕起船,轉瞬間,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司徒天工嗔怪道:“你怎麽也不攔住他。”謝凜兒道:“咱們又不是強盜,豈能去隨意勉強人家?”隨說,展翅循著紅怪所說的方向飛去。烈焰鼎沸如湯,點點火苗似尖舌,舔(舐)著周邊的灰岩。

謝凜兒鳥瞰下方的火流,心想若是甚麽禽鳥飛在上麵,隻怕心驚膽顫之下,把持不住雙翅,非掉下去不可,幸好自己乃是鶴魂附體,不用擔心會墜落下去。飛了將近兩個多時辰,並不見有什麽火山口。

司徒天工道:“咱們八成是被那紅鬼給騙了,我早先就說讓你捉住他問個仔細。”謝凜兒也不言語,繼續細心搜尋。

正在這時,鐵流一般的火水,如燒沸了的滾湯,漲潮也似洶湧起伏,自後方滾滾而至。漿平麵愈來愈高,片刻間,上升了一丈多高,淹沒的岩石,被岩漿燒的碎裂崩解,發著“嗶嗶剝剝”之聲,漂浮在了漿麵上。

謝凜兒和司徒天工大駭,此時真可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看來咱們真是要葬身此地了,不過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司徒天工把一張細嫩的嬌麵,貼在了謝凜兒的後背上。

謝凜兒駕馭著雙翅,似是被裝在瓶子裏的蒼蠅,四處亂飛,尋覓逃路。隨著漿麵上升,在岩火漿流的擠壓下,洞內的空間漸漸縮小,他可尋覓的地方也愈來愈小,直至餘下了二十丈方圓之地。謝凜兒終於歎了口氣,回手撫住了司徒天工的纖手。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我不救你,你在那矮子的手裏,還有逃生之時,可我現在卻救你不成,反而害了你。”司徒天工眼見當真要絕命於此,失聲痛哭了起來,兩行清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飄灑進了岩漿之中。

謝凜兒柔聲道:“你說哪裏話?不論你做錯什麽事,我都不會怪你?況且這也不是你的錯。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睜眼閉眼全是你,可惜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現在卻好了,讓下麵的岩流將咱們熔鑄成一體,永世不得分開。”

隨著謝凜兒的柔情蜜意,下麵的火流宛若有意要成全二人似得,不停地繼續上升。空中二人直似即將下鍋的魚肉,被蒸的汗流浹背,他們的血液雖然暫時沒有熔在一起,但他們的汗水,淚水,感情卻匯集於一處,滴進了岩流。

謝凜兒心灰之餘,生念卻未熄,隨著岩漿的逼迫,他本能的上升躲避。也不知怎得,上麵的漆黑之中似是非常的大,半天也觸不及頂。不由得道:“莫不是出路便在這裏?”

司徒天工聽說,心中卻閃出一絲失望,對她來說,隻要任何能表達幸福的方式,都是珍貴的讓她在所不計,與其出去生離,倒不如和心愛的人葬身一處。她提起那把心寒劍,橫在了謝凜兒的後頸三寸處。注視著謝凜兒(粗)黑的頭發,覆蓋下的滲著汗珠的肌膚,這一劍卻怎麽也斬不下去。

謝凜兒卻將後頸的砭骨寒氣,當成了情人的溫柔,這隻因背上之人,是一個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謝凜兒不疑有他,仍是全神貫注的搜尋出口。滾燙似的岩流,在這極短的工夫,吞噬了下麵所有的空間。而他們所置身的所在,是一條垂直的坑道內。下麵的岩流正漸漸地淤發上來,而且速度漸快,繼成噴發之勢。

謝凜兒無暇多思,帶著驚慌展翅拚命向上飛升,心中卻想:“要死讓我一個人去死,隻要能有讓司徒天工活著的一線生機,自己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為她爭取。啊……”“嘭”地一聲,正撞在一塊石梁上。登時眼冒金星,幾欲暈去。

司徒天工見謝凜兒頭頂血流如注,“啊”的一聲驚叫,手一鬆,心寒劍落了下去,“叭”地一聲,沉進火一般的岩流中。

“你的劍!”謝凜兒驚叫一聲,欲去追拾,已然不及。

“不要管,快逃!”司徒天工急催著他,撕下一片衣襟,為他止血。

此時岩流怒發如狂,幾成脫弦之矢,吐著萬道火舌,爭先恐後地要吞噬二人。洞穴雖寬,但因一則曲折漆黑;二則謝凜兒驚慌失措。是以磕磕碰碰,有的岩石尖銳如刃,將二人劃了一身的傷。

經過漫長的飛逃,身子忽地一冷,但覺空氣清新,清涼如水;漫天星光,璀璨奪目;當空皓月,溢彩流輝。同時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漫山紅光,將星月之輝盡皆淹沒。

燃著火焰,磨盤大的巨石在空中飛舞崩烈,化為點點烈屑,四下飛散。謝凜兒趕緊又升高了些,仔細俯瞰時,視野之內,紅流奔騰,山石樹木,生靈精怪,盡入火流。

謝凜兒回手摸了摸司徒天工,司徒天工將他的手牽住。謝凜兒放下心來,道:“經此一事,我決定以後決不和你分開半步。”

一脫險境,二人頓覺力盡筋疲,但是在此種情況之下,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謝凜兒覷定一個方向,在煙霧塵灰之中憤力疾飛了一個時辰,總算出了險境,在一座碧青的山峰上落下。二人躺在地上,謝凜兒不由得嗬嗬直笑。

司徒天工也嗬嗬大笑,說道:“咱們兩個都神經了。”謝凜兒道:“沒有死掉,這不值得發一次神經麽?”司徒天工斂了笑容,對著天上的月光,呆呆得出神,清秀的麵龐,在夜色中格外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