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家人眾深藏洞中,一直待到次日午時,林康試探著走出洞口,用神目察探良久,才道:“現在沒事了。”

眾人出了山洞,噓了口氣。此時陽光傾瀉在雪麵上,泛出一片耀眼的光亮。他們因在漆黑的洞中待的久了,乍一出來,有些晃眼。踏著積雪返回營地,行沒多遠,便聽到一片哀嚎聲。他們都吃了一驚,急忙趕過去,但見雪地上有一大群黑水旗弟子,正手撫著眼睛,仰天大哭。

謝凜兒和林康等人互視一眼,均是非常的驚異,奔上前去一詢問,才知道這些弟子,除了三十多個人,還能稍微模糊的看看四周外,其他居然都雙目失明。

謝凜兒幾位首腦這一下可吃驚非小,趙異誌先命他們互相前後抓著衣服,由能看得見的弟子,在前麵引著他們回營。然後群豪再去搜尋其他弟子。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們猶如五雷轟頂。幽家弟子失蹤者不計其數,但大部都是雙目失明,隻有幾千人,還勉強能夠模糊的辨別周遭事物。

謝凜兒隻覺天旋地轉,長久沒犯的頭痛之症,頓時又發作起來,滾倒在地上。這頭上的痛,也隻是暫時讓他稍緩了緩心裏的痛。林康連忙出指點了他的玉枕穴,讓他暫時暈了過去。趙異誌道:“庸軍這一招可真夠狠的,讓咱們既戰不得,也走不得,非生生餓死,凍死在這裏不可。”

公孫戰目中直迸火星,大叫一聲,便要去庸軍營中拚命。眾人連忙勸住,道:“此時可莽撞不得。”公孫戰叫道:“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弟兄們在這冰天雪地裏,變成瞎子不成?”

林康道:“此毒本來是絕對置人死地的,隻因被大風吹散,毒性減小,才使他們失明,不知道過些時候能否恢複過來?”

謝雪痕恨聲道:“這種毒一定是出自霸王蠱之手,可惜不知他去哪了,否則可將他抓來,逼他配出解藥。”眾人都知這話隻是說說而已,漫說霸王蠱現由眾師弟護著,根本就難以近其身,即使真的將他抓來,又哪能逼使一個如此奸狡之人,製出解藥?因此林康、趙異誌等人都默不作聲。

子文道:“咱們眼下如此處境,萬一庸軍攻來,咱們豈不成了俎上之肉了?不如趕緊讓眾軍覓地躲藏。”

林康道:“此言甚是,這件事由我們來辦,你且去庸軍營中打探一下,看他們有什麽動靜。”子文答應一聲,轉身欲行,林康又一把將他拉住,沉吟了半晌,深深地長歎了一口氣,方說:“如果可能的話,去找他們主帥,看咱們能否投降?以保這些人的性命。”其他人聽了這話,頓時怔住。公孫戰正要發作,忽一尋思這數萬人的性命,又忍了下來。

子文聞言,麵色慘白,目中噙淚,點了點頭,展翅去了。

這裏鳳舞抱起謝凜兒,林康和趙異誌、公孫戰、杜衡安排能看得見的弟子,帶上眼盲的弟子,先去各帳尋找食物衣服,前往可以禦寒的洞穴之中。在這一過程當中,又發現了許多已經死去的弟子。

安排完畢之後,林康診治了幾個弟子,道:“此毒不過毒性極大而已,其他的倒並沒什麽出奇之處。”趙異誌道:“能治麽?”林康搖了搖頭。

不覺過了一晚,謝凜兒終於醒了過來,但在這一夜之間又死了好些弟子,大多都是因絕望而自殺。這幾位首腦隻得眼睜睜的,承受著這種人間的慘劇,雖然將死的不是自己,但其中感受卻是生不如死。

將近午時,子文回來,向眾人說道:“庸軍那邊兩位主帥在毒風刮來的那一天,去了恨天古墓,之後再也沒有出來,營中副將派人進去尋找,但那軍兵進去了之後,也沒有再出來,他們已將這奇異之事上呈神龍壇去了。”

林康站起身,詫異道:“莫非這毒是來自恨天古墓?”謝凜兒道:“可是我們上次進入這古墓,並沒有發現有這麽厲害的毒。”

子文搖頭道:“此事我也想不通。”林康道:“你有沒有向他們的副帥提那件事。”子文知他說的是請降之事,便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提了之後,這些人隻怕也是難免一死,他們肯拿糧食來接濟這些人麽?”

公孫戰破口大罵:“子文你混蛋,你無能,你居然肯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為幽家出生如死的人,就這樣被餓死凍死。”子文知道他與黑水旗情誼深厚,是以默然不語。

謝凜兒站起身來,道:“不要說了,這怪不得子文先生,全是我的責任。我現在去找王開疆,看他能否放咱們帶著這些人返還中土。”眾人此時彷徨無計,任何辦法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之計,隻得聽任謝凜兒前去。

謝凜兒當晚便到了神龍壇皇宮,先把夢魂離引到禦花園,然後一見麵,他便跪了下去。夢魂離冷冷地道:“你們現在厲害的很,何必做出這般模樣?”謝凜兒站起身來,歎息了好半天,便將幽家軍團的處境說了,然後道:“我們這次隻求兩方罷兵,好安安心心的回中土,不知你能否幫我個忙?”

夢魂離看他神色慘然,沉默了一陣,道:“我看看吧,明天晚上在此等我。”說畢,轉頭去了。

謝凜兒離了皇宮,依著林康聯係上官英狐等人的方式,尋到了他們,說了幽家軍團的處境,並讓他們前去作接應。上官英狐、鐵布弘、公子方等一幹人,聽說數萬幽家教眾中毒眼盲,都驚駭不已,不敢怠慢,急去準備了。

謝凜兒挨到晚間,便到禦花園去見夢魂離。天交二更時,夢魂離果然到來,手裏拿著一卷聖旨,道:“這是破例,讓你自己帶旨回去,讓你們所有的人趕緊上船離開。”謝凜兒大喜,低聲下氣的連聲道謝。

夢魂離看著他現在的這副可憐模樣,再想起往日和他在一起時的時光,歎息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