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雪痕又悄聲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改一天再拉走。雖說這胡百萬是個惡霸,但守著人家一家老小,這般拉走人家的家產,終究不是好漢所為。你說是不是?”那陳香主頗感為難,說道:“如果不立刻運走,萬一他轉移了,那豈可怎麽處?”謝雪痕道:“胡大來都已吃了地獄行刑水,他還敢耍心思麽?”

陳香主道:“但是要錢不要命的人不是沒有,即使胡大來不敢再動這些財物的心思,但不敢保證其他人沒有這心思。”

謝雪痕不便再說,想了想,說道:“既是如此,那你們就繼續吧。”那陳香主卻怕違了謝雪痕的心思,她會處置他在臨安的事,便說道:“這樣吧,我先給他家留五十萬兩銀子,萬一他動了什麽心思,也虧不了太多。”

謝雪痕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那陳香主便喚過胡大來,說了將五十萬兩銀子暫留一些與他,讓他好好保管,如若被他胡亂動了,或是少了,日後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這胡大來此時己成了俎上之肉,哪裏敢有半點違拗,捋著陳香主的話,一路答應下來。但心裏卻又盤算,倒底要想法子留下些銀子,不能全都白白的奉送了這幫強盜。他們的毒藥難道就當真這麽神奇?聽說他們幽家的對頭也不少,而且大多也都是些惡人。他們怎麽不給他們也喂上這種毒藥?看來此毒八成另有醫治之法,有錢能使鬼推磨,不信以後醫治不好它。忽聽謝雪痕喚道:“胡老板。”

胡百萬扭頭一看,見謝雪痕正站在滴水簷下叫他,連忙奔了過去,說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謝雪痕道:“你趕緊去吃飯,吃完之後,馬上去趟府衙,把我的朋友給領出來。”胡百萬連聲答應著,點頭哈腰的去了。

胡大來到了府衙,見過那府尹,彼此揖罷,相遜坐下。胡大來說道:“大人,那姓英的書生,可還在牢裏?”那府尹連連搖手,歎道:“此事就此打住。”胡大來說道:“大人何出此言?”府尹悄聲道:“令賢郎上次說,讓本官趕緊將這書生給處決了,以防夜長夢多。不想令賢郎此言,卻是一語成讖,那個窮酸是斷然殺不得了。”

“既然殺不得,就放了吧。”胡大來緩了口氣。

“什麽?放了?我說你們父子兩人,一直讓我把他們幾個給收拾掉,給你們出氣,怎麽今個,卻何出此言哪?”府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大來愁著一張臉,道:“唉,真不知道我祖上,哪一代沒有積德,讓我今日……,唉!”府尹驚愕道:“怎麽,不知胡老爺遇著什麽麻煩了?”

胡大來哪裏敢說出自己被幽家強灌了毒藥?隻說道:“噢,是這樣,那個妖女實在太過厲害,天天去我家裏鬧,真是受不了,為了息事寧人,我就忍她一次吧。”

府尹道:“那書生雖然殺不得,現在卻也放不得啊。”

“嗯?”胡大來聞言一愣,斜眼瞟著他,詫異道:“怎麽放不得?”

那府尹道:“不知這書生究竟是個什麽人,居然驚動了朝廷。為此還來了個大人物,特意交待,此人不能殺,但也不能放,讓下官好好的給看好了,若有疏虞,下官人頭不保。如今倒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胡大來道:“當真如此?”府尹道:“下官哪還有心思說笑?”胡大來說道:“不知朝廷派下來的是什麽人?”府尹道:“來的倒底是誰,我也不知道,不過下來了手諭。你還是不要問,你知道太多了,反而對你,對我都不好。”

胡大來想了想,說道:“既是如此,那老朽告辭。”府尹也不挽留,送至二門。

胡大來出了府衙,心裏思忖,回去將此情形與那妖女說了,不知她會怎樣,且先回去看看在說。於是回到家裏,將府尹的話,向謝雪痕說了。

謝雪痕疑他利用替自己做事之機,拖延前往幽冥城的時間,頓時俏麵含霜,說道:“你最好不要對我耍心思,這樣可對你沒有好處。”胡大來叫屈道:“我實心為姑娘做事,沒想到姑娘反而冤枉我,姑娘既然不信,可親自去問那府尹大人。”謝雪痕哼了一聲,轉身回房。

此時紫硯和沙織正在她房裏,為英化憂心,見她進來,一個問道:“怎麽著?我家相公放出來沒有?”另一個道:“英相公出來沒有?”

謝雪痕臉色陰沉,一聲不吭,在紫檀雕花椅上坐了下來。沙織和紫硯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又不敢往細處追問。過了老半天,謝雪痕才說道:“看來要想救出那個書呆子,還得去劫牢。我這是最後一次,若是這一次那書呆子,還是不肯跟我出來,那隻好讓他留在牢中享福了。”

紫硯吃驚道:“我家公子身子單薄,這幾日在牢中,不知被折磨成什麽樣了。”謝雪痕道:“那是他自找的,又怪誰來?”紫硯忽然“哧”地笑了出來。謝雪痕道:“你笑什麽?”紫硯道:“我覺得你跟我們相公,倒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謝雪痕聽了這話,麵色通紅,罵道:“你這奴才,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種話也容得你胡說?”

沙織聽到這話,低下了頭來,悶悶不樂。

紫硯笑道:“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聚頭幾時休。’你和我們公子雖然吵吵鬧鬧,但最終還不是肯為他去涉險。這不是愛慕,又是什麽?”

謝雪痕道:“好吧,為了表明我的心跡,就讓那個書呆子死在牢裏吧。”沙織卻不由得著急了,罵紫硯道:“看你這混才,就知道多嘴,謝姑娘不去救,你能將英相公給救出來嗎?”罵了紫硯兩聲,又向謝雪痕道:“姑娘何必跟他一個小孩子較勁?”

三人混鬧到天黑,謝雪痕用過晚餐,將及三更天時,便展起鬼一般的身法,潛進府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