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來吃了一驚,道:“我看那府尹對那人畏懼如虎,隻怕不敢轉交你的東西。”

謝雪痕道:“你放心,他決不會怪罪那府尹。”胡大來道:“不知姑娘要讓他轉交什麽東西?”謝雪痕從腰間取出一塊血紅色的鳳凰玉佩,說道:“你讓那知府將這玉佩交給他,並轉告他,他的一位故人,會每晚戌時在西湖白堤等他。”

胡大來頗感為難,口裏喃喃道:“這個,這個……”

謝雪痕麵色一肅,道:“趕緊去,你照我的話去做,他就會放了英公子。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倘若此事辦砸了,我保準你也跟著玩完。”

胡大來情知這妖女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不敢不遵。隻得揣著一千兩的銀票,去了府衙。向那府尹說了來意。那府尹“哎喲”一聲,道:“我說胡老爺,那妖女是什麽人?她的東西又怎麽能轉交呢?”

胡大來掏出銀票,硬塞在府尹的袖裏,說道:“您隻是轉交即可,我看這玉佩價值連城,決非凡品,他何惱之有?你隻告訴他,贈玉佩之人,乃是他的故人,又不讓你非確切地說,是那妖女讓你轉交的。”

那府尹道:“那好,我就試試。”二人均是心煩意亂,胡大來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那府尹也無心多留,恭身送客。胡大來臨行,又再四叮嚀,務必將此物轉達,府尹向他連諾數聲,這才懷著疑慮離去。

那府尹將那玉佩細細地看了又看,果然是個稀世之珍。第二日晚間,用過飯後,他臥在書房春凳上,正在翻閱《孟子》,那王爺遊魂也似到了他的桌前,驚得他幾乎癱過去。定了定神,忙使勁從凳上翻跪在地,拜道:“下官不知王爺駕臨,請恕誑駕之罪。”

“你起來。”那王爺淡淡地冒出三個字,緩緩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府尹連聲道:“謝王爺,謝王爺。”又磕了幾個頭,方才爬起。一抬頭,看見王爺那張形如僵屍的麵粉色麵具,後麵的那雙銳利的眼睛,渾身的骨胳似乎泡過水的泥塑,幾乎癱軟在地,連忙將頭低了下去。

王爺先發話了,道:“最近可有人來鬧沒有?”

府尹忙恭身道:“虧王爺洞鑒先機,定了妙計,讓他們吃過幾次虧,他們就再也沒敢來。”

那王爺點了點頭,道:“好好的給我看好那個書生,若有差池,我不但讓你丟官,讓你連命都丟了。”那府尹忙道:“下官一定不敢失職。”那王爺接著便不再說話。

這府尹很想將胡大來送來的玉佩交給他,但一瞧見他那雙銳光閃閃的眼神,便不知一交上去,他會有何反應。一時間,心裏甚是躊躇。

那王爺忽道:“你好像有事?”

那府尹一聽,心裏一抽,麵上冷汗涔涔而下,忙不迭地將那玉佩從枕下取了出來,雙手呈上那王爺。那王爺伸出修長白嫩的右手,接過那塊玉佩,拿在手裏看了半天,久久不語。

那府尹見他神情怪異,不知是何光景,大著膽子,說道:“他說他是您的一位故人,他會在晚上戌時,西湖白堤上候著您。”

過了好大一會,那王爺道:“將那書生放了吧。”說畢,站起身來,房門微晃,已飄然出室。霎時間,溶入了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府尹便命衙役前往胡家莊,告知胡大來前來接人。胡大來聽了,立時報知了謝雪痕。

謝雪痕微微一笑,英化獲釋,似乎已在她意料之中。忙讓胡大來找車,去官衙接人,心裏卻道:“那王爺,果然是他。”沙織和紫硯聽了,欣喜萬分,也要同去。

眾人到了衙門,英化身上的刑具已經除去,但他在牢中飽受折磨,本就單薄的身子,更加弱不禁風,走不上幾步,便要跌倒。沙織和紫硯趕緊將他扶上車,趕回胡家莊,然後延醫用藥,好好調治,將養了七八日,方才見好。

再這些日子裏,謝雪痕每到晚間,必前往西湖白堤,可是那位王爺卻遲遲不肯露麵。這一夜微風習習,湖上各島上,燈火通明,映得湖麵上,粼粼碧波,閃出道道金光。

謝雪痕仰頭望天,玉兔無蹤,隻有數點疏星,散出微弱的光。天色有些陰,似乎有要下雨的樣子。謝雪痕忽聽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心中一跳,急忙回頭,果見一人正緩步走來,這人卻是英化。謝雪痕略微失望:“你怎麽來了?”

英化靜靜地道:“我怎麽就不能來?”謝雪痕笑道:“我隻是沒有想到,你的身體會好的這樣快。”英化道:“我倒是喜歡這種陰陰的天氣,讓我格外清醒。”謝雪痕道:“如此說來,你平日裏是不清醒的?”英化道:“不錯,否則我也不會受這番荼毒。”

謝雪痕笑了笑,說道:“看來你這一番荼毒,並沒有白受。讓你明白了很多,以後也許會讓你避免更多的不幸。”英化點點頭,說道:“由地方官這一斑,便可以窺整個朝廷的全貌,腐敗,黑暗,官官相護。唉!”

謝雪痕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厭惡了官場,無意於功名了?”二人順著蘇堤信步往南,邊走邊聊。

英化道:“不,這更堅定了我的信念,這一次我一定要全力以赴,力求博得頭甲,為國為朝廷好好的有一番作為。”謝雪痕笑道:“你誌氣可嘉。”英化道:“多謝你多日來,為了我脫難,四處奔波勞碌。”

謝雪痕道:“是你那股倔勁感動了我。”忽聽背後一人道:“你就這麽容易被感動?”二人連忙回過頭。謝雪痕驚喜交集,道:“舞哥。”隨即麵色一肅,冷冷地道:“你怎麽來了?”

鳳舞說道:“你不是說,每個晚上,都會在這裏候著我麽?”謝雪痕當著英化的麵,不好說這內中經過。英化向他二人看了看,向謝雪痕道:“既然是你的朋友來了,我就不打撓二位了。”說畢,回身往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