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牢室還是個裏外間。那漢子帶著謝雪痕走到裏間,卻並不見有人。謝雪痕問道:“人呢?”那漢子走到一個一尺見方的窗口前,把窗口上的小鐵門打開,向謝雪痕道:“姑娘請看。”

謝雪痕盯著這漢子,小心的走到窗口處,往裏一看,隻嚇了一驚,差點嘔吐出來,連忙扭頭把眼睛從窗口處移開。

原來裏麵又是一間牢室,當中擺著一個七尺長,二尺寬的石槽。石槽裏麵貯著冰水,當中泡著一個被斬斷四肢,並且扒了皮的人,連臉上的皮都沒有留下。但那人竟然在蠕動,顯然還沒有死。

謝雪痕怒恨之極,向那漢子罵道:“你們這些狗賊,竟然做出這種,這種……”下麵實在不知該怎麽罵了。那漢子賠笑道:“這不關我事。”謝雪痕罵道:“你們太殘忍了,連畜牲,禽獸都不如。”那漢子仍賠笑挨罵,竟能唾麵自幹。

謝雪痕罵了一陣,怒氣稍消,心想:“這人連臉都沒有了,我如何認得。”遂問那漢子道:“這個人到底是誰。”那漢子道:“這個小人卻不能說。”謝雪痕怒哼一聲,道:“我去問那個妖精去。”說著快步走到外間,但一推門,卻紋絲不動,大門已被鎖嚴。

謝雪痕喝道:“快點把門打開。”那漢子卻站在內室隻笑不答。謝雪痕頓覺不妙,趕緊把在門縫處,向外一瞅,走廊的那些鐵柵也都上了鎖。心裏越發驚慌,連忙奔回裏間,抬起右手,亮出幽冥鬼爪來,向那漢子說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那漢子仍賠笑道:“姑娘若是不介意跟一具死屍,共處一室的話,就盡管殺了小人。”謝雪痕一怔,道:“你……”隻氣的說不出話來。

那漢子走到外間,把隔著裏外間的鐵柵門關上,說道:“姑娘若是想和在下共處一室,在下也不會介意。”一麵說著,用鐵鏈在門栓上拴了幾拴,“叭噠”一聲,上了鎖。這樣一來,裏間和外間便隔開了。謝雪痕在裏間,那漢子在外間。過了一會,那守衛又進來,打開牢門,把那漢子放了出來。

那漢子在牢外說道:“姑娘,我想你也餓了,你想吃什麽盡管開口。”謝雪痕心裏氣苦,破口罵道:“滾,滾的遠遠的。”那漢子道:“肚子是自己的,可千萬別跟自己過不去。你跟我發火沒關係,但是可別跟別人發火,否則你可就有苦頭吃了。”

謝雪痕撿起一塊石頭,向他擲去。那漢子一一避開,仍是笑著耐心說道:“我聽你的口音像是杭州人,我就讓他們給你做杭州菜來,如果你不愛吃,就告訴我。我再讓他們做別的。”一麵說著,快步去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果見那漢子提著食盒走了過來,遠遠地就說道:“姑娘,你可別動粗,要動粗,先吃飽了肚子再說。”

謝雪痕這二十多日來,本就沒有吃過一頓好飯,而且從山上下到深澗,再來到這地牢,差不多有二十多個時辰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多次。這時聞到香氣,她肚子裏的火氣便發不出來。

那漢子揭開盒蓋,取出三蝶菜。謝雪痕認得是熬肉田螺,西湖醋魚,東坡肉。又有一礶湯和一壺酒,另有一盤白米飯。那漢子親切地道:“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如不合口味,就跟我說聲。”說著,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謝雪痕把飯菜端進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卻是非常的爽口。但想起自己曆盡千辛萬苦,萬裏迢迢的來到了這裏,人家卻不費一招一式,甚至連她的衣襟都沒有碰,便將她帶進了牢房。想到這裏,不禁傷心,伏膝抱頭嗚咽起來。

謝雪痕在魔靈聖境遭擒,後來被諜影堂營救出來,又大鬧了蠱毒作坊。這一係列事件早有諜影堂的弟子,火速通報了飛碧崖。但後來安排她返回中原,卻一直不見她的麵,諜影堂的人詢問帶她回來的胡人,才得知她從中途就又北上了,之後便不知所蹤,杳無音信。

因謝雪痕在幽家的地位非同一般,故而幽家高層極為關注,並且又讓青龍堂堂主鐵布弘,將此事通報給了幽家前教皇謝凜兒。謝凜兒一得知此事,與魔文商量過後,立時飛往魔靈聖境去打探消息。

謝凜兒臨近魔靈聖境時,先被那飛在城市上空,由組合軍團合成的蝙蝠獸驚了一跳,盡管早就聽說了白楊已擴充了七八十萬組合大軍,萬不料這般飛在空中竟如此駭人。及至魔靈聖境,尋店住下,謝凜兒先往那蠱毒作坊,奇猿作坊探了探。謝雪痕雖在那裏鬧了一回,但損壞的並不嚴重。

這日中午,謝凜兒正在店裏吃飯,忽聽後麵有人談話。

一人說道:“真想不到,就連兵部尚書嚴大人都跑到這裏來了。我想他的官做的這麽大,一定撈了不少錢。”另一人道:“那是當然,他原來做工部侍郎時,黃河鬧水患,朝廷從國庫拔出的修堤築壩的銀子,他都要先從中宰三成。我在西安做知府時,一次就給了他十萬兩銀子。嘖嘖嘖嘖。”

先前一人道:“那也不多,我曾經給那吏部尚書葉大人二十顆夜明珠,外加一尊金佛像,價值七十萬兩銀子。”

另一人吃驚道:“你怎麽給他那麽多,讓他辦的是什麽事?”

先前那一人道:“為了讓我外甥升為蘇州織造。我與葉大人素來交厚,因此就由我跟他拉這層關係。”

另一人道:“蘇州織造可是肥缺,那你給的少了。”

先前那一人哧的一笑,道:“還沒完呢,然後每年都要再孝敬他二十五萬兩銀子。”

另一人吃驚道:“好家夥。”

謝凜兒扭過頭去,細看那二人,卻見後麵桌子坐著二人,都有五十多歲,生的肥頭大耳,雙手白嫩,指甲也留著老長,指上戴著二三個大金戒。桌旁放著鼻煙壺,身著緞袍,甚是華貴,也很有官員的氣場。謝凜兒回過頭,心想:“這些個禍國殃民的家夥,帶著搜刮的民脂民膏,逃到這裏安享餘年來了。朝廷倒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