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並不慌張,因為還有南宮倩。

南宮倩一路經我指點,無論武功、反應均已臻一流之境,遠非昔日可比,見勢不妙,順手抄起茶杯向歐陽鳳手腕擲去。四大俠女雖然齊名,卻各居一方,相互之間並無來往,南宮倩初見歐陽鳳時亦是心中一讚,待見她不分青紅皂白便出手傷我,心中惱怒,這一擲竟用上了全力。

茶杯之中真氣充盈,隱隱帶起風雷之聲,杯中茶水卻沒有絲毫溢出,茶杯化作一道長虹向歐陽鳳激射而去。

客棧酒客心中喝彩,單憑這份功力與準頭便能在江湖中謀得一席之地。

歐陽鳳美目之中光華閃爍,鞭尾靈活地一閃,毒蛇吐信般噬向茶杯。

眾人再次喝彩,諸多兵器之中,以軟兵器最為難以駕馭,歐陽鳳手中銀鞭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靈動穩健,儼然已有大家風範。

“嘭”的一聲,茶杯應聲而碎,杯中之水卻餘勢未消,化作一片水霧繼續向歐陽鳳撲去。

歐陽鳳麵色驟變,再要閃避為時已晚,小腹前火紅的輕衫上立時印出一片濕漉漉的殷紅暗影。

“你——!”歐陽鳳何曾遭遇到這等侮辱,雙目噴火,望向輕沙遮麵的南宮倩叱道。

兩個火大的女人碰到了一起。

歐陽鳳善使銀鞭,穿紅衫,加上傾國傾城的無雙容貌,她剛一出手便有不少人猜出她的身份,她不僅家學淵源,又因服食過天山雪蓮內力大增,江湖之中可謂無人不知,再者,有蜀川唐門與歐陽世家做她的兩大靠山,黑白兩道都對她頗為忌憚。

唐門屹立中原數百年不倒,實力雄厚,是中原僅有的幾個沒有被魔門侵擾的門派之一。

醉劍山莊一役之後,歐陽世家雖然慘遭橫禍,但因有唐門做為依靠,亦成為四大世家中實力保存最為完好的一家,實力仍然不可小覷,傳言不久便會東山再起,與呂家一較長短。

圍觀眾人俱是心頭一緊,歐陽鳳固然鞭法超群、功力深厚,可那來曆不明的蒙麵女子那手綿裏藏針的蓄力手法亦是堪稱高妙,中原之中的女流高手本就不多,除了慈航靜齋與魔門之外就數歐陽鳳武功最為強橫,眾人不禁紛紛猜測南宮倩究竟是何許人也?

就在此時,客棧門口又走進一條人影。

那人大概三十左右年紀,身材頎長,麵如冠玉,氣宇不凡,在一身雍容華貴的金絲藍衫襯托之下,有著公子王孫一般的氣派,隻是狂態畢露,那副目空一切的神情使人頗為反感。

“這馬平日非常聽話,怎地今日這般玩劣?”他一邊自語一邊走入客棧,待看到劍拔弩張的氣氛與歐陽鳳陰晴不定的表情,愕然道,“咦?鳳妹,出了什麽事情?”

歐陽鳳不知從哪裏躥出一股邪火,但在表哥麵前卻不敢太過放肆,柳眉一挑,計上心來,美目一紅,委屈地道:“表哥!我被人欺負了……”

男子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笑道:“你不去欺負別人已是萬幸,怎會——”

他突然看到了歐陽鳳小腹那一片濕漉漉的水澤,麵色一變,虎目射出兩道寒光,肅然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表哥給你出氣!”

歐陽鳳並不知道我現在武功已失,怨恨地瞪了我一眼,氣呼呼地道:“就是那個小白臉!”敢情她把剛才南宮倩那筆帳也記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心中叫苦,看她的架勢,不給我點顏色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小白臉?”男子疑惑地道。

我此刻是一個皮膚蠟黃、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好象離“小白臉”這個稱呼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歐陽鳳也咦了一聲,明明是那個可惡的小白臉,怎麽皮膚和模樣竟然存在著如此巨大的差別?既然這匹賴馬認得他,那就肯定不會錯!他一定是易容了,她如是想。

“沒錯!就是他,表哥幫我教訓教訓他!”她自知不是我的對手,唯有向表哥求救。

男子並不曉得我與歐陽鳳的過節,那種難以啟齒的醜事歐陽鳳根本不可能向外人言道。由南宮倩桌前不見的茶杯,他斷定方才與歐陽鳳動手之人定是南宮倩無疑,對於我,他根本沒有太多想法,連“太平集”上的四老都無法看出我的深淺,他與他們比起來尚要差著N個檔次,更不可能看出什麽。

在他認為,一定是南宮倩受了我的指使,“欺負”了歐陽鳳,至於究竟如何“欺負”,他就無從得知了,他追求歐陽鳳已久,怎能放棄如此絕佳的表現機會,哈哈大笑道:“我唐不歸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竟然欺負到我唐家的頭上!”

他,唐不歸,正是蜀川唐門的大公子,唐門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唐門未來的一家之主。

這裏距離冰風雪城不足百裏,客棧在坐的大都是黑道中人,聽到唐不歸狂妄的口氣與目空一切的態度均不禁皺起眉頭,連白道諸人中亦有不少人露出不滿的神色。

“他們究竟是何人?”唐不歸問歐陽鳳道。

他不是傻子,雖然狂傲,卻也知道知己知彼這個道理,打算摸清我們底細。

“他們就是……這個……人家也不曉得。”歐陽鳳雖然刁蠻潑辣,卻惟獨對唐不歸這個武功高強、狂放不羈的表哥心存忌憚,真是一物降一物……

唐不歸微微一怔,隨即拋開一切顧忌,對歐陽鳳大獻殷勤道:“不管是誰!表哥都會給你討回公道!”一來他並不相信歐陽鳳的武功真的不及我與南宮倩,放眼江湖,能勝過歐陽鳳的人物俱是有名有姓的一流好手;二來歐陽鳳行走江湖已有四年之久,對武林掌故頗為熟悉,既然她都不清楚我們的背景身份,想來我們也是無名之輩,何況以他唐家的聲威,除了三大聖地外,本就不用懼怕任何門派。

我自始至終未發一言,懶得與他們計較。

我不想惹是生非,淡然一笑道:“倩兒,我們動身吧。”

南宮倩雖然惱他們無理在先,卻不想違背我意,淡淡應了一聲,隨我一同起身,牽過墨羽默然向門口走去。

唐不歸見我們竟然全然沒將他放在眼裏,怒喝道:“慢著!”

我止住腳步,轉過身來,不卑不亢地道:“唐公子,有何指教?”

“你們欺負了鳳妹,就想一走了之嗎?”唐不歸冷笑道。

“哦?”我漫不經心地道,“那麽,敢問我們如何欺負她了?”

“這......”唐不歸沉吟半晌,卻不知如何回作答。

南宮倩冰冷的聲音突然向起:“你們出手傷人在先,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要強詞奪理。”

唐不歸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雖然心知很有可能歐陽鳳無理在先,卻怎能在如此多人麵前放下臉麵,狂言已出,伊人在側,反正有唐家做為靠山,他決定死撐到底,大笑道:“今日不給你們留下點記號,休想跨出這客棧一步?”

我剛要說話,南宮倩的語聲再次響起,依舊冰冷:“憑什麽?”

南宮倩平日在我麵前雖然溫柔如水,並不代表她沒有脾氣。想當年,她可是有著“冰美人”綽號的天之嬌女,南宮世家獨女的身份使她具有一種不容褻瀆的高貴氣質,此時,歐陽鳳的無理與唐不歸的狂妄便激怒了她。

“就憑我唐家與歐陽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唐不歸道。

“如今魔門猖獗,歐陽世家早已不複存在了,唐門苟延殘喘才能得以安寧,我實在想不出你們有什麽足以自傲的地方。”南宮倩詞鋒犀利,沒給他們留下半分情麵。

一聲龍吟,唐不歸長劍出鞘,喝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和你的言辭一樣無理!”

南宮倩冷笑數聲,輕輕握住我腰際“沒落”的刀柄,附在我耳邊道:“豐哥,今日我便拿他試刀!”

我心中叫苦,以南宮倩現在的武功修為,或許可以和歐陽鳳或者唐不歸其中之一一較長短,但倘若他二人齊上,難保她不會吃虧,可她心意已決,我又不好阻止……

正在猶豫不決之間,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幹咳,聲音雖然不大,卻傳遍客棧之內每一個角落,中氣十足,一聽便知功力深厚,那人繼續道:“店家,備一桌上等酒菜!”

這聲音咋就這麽熟悉呢?

眾人齊齊望向大門,一行五人跨進大門。

我尋聲望去,渾身一震,南宮倩亦是麵色微變。

四條人影緩緩走入客棧,為首一位清衫老者,骨相清瘦,精神奕奕,不是古傳昔是誰?

古傳昔身後跟著向無蹤、古烈、古霞以及東心雷,一見是我,古烈、古霞與東心雷同時露出戒備的神色。向無蹤感到師弟們神色不善,一雙電目亦在我與南宮倩身上逡巡不已。

方才開口之人正是向無蹤。

當初在劍稷之時,南宮倩便是輕沙遮麵,後來她又被我強行帶走,因此,此刻他們一見是我,立刻便認出了南宮倩的身份。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我於古烈也算得上有奪妻之恨,他頭上青筋暴出,殺氣遽增。不過他還有些自知之明,僅僅敢躲在古傳昔身後用眼神殺我而已,當初在西域劍稷,我能與沙盜盧戰天打成平手,要想對付我,他還差得遠哩。

向無蹤名震中原十數年,雖是黑榜高手,卻俠名遠播,黑白兩道都對他頗為敬重,溫開、宋元與他俱是素識,齊齊起身,拱手笑道:“向兄!”

向無蹤哈哈一笑,上前與他們寒暄。

我與古傳昔關係微妙,他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恭敬地道:“晚輩見過古大師。”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古傳昔除了年初為弟子翟雲報仇,絕少在中原公開露麵,因此,他的知名度雖高,見過他的人卻是少之又少,餘人皆用心打量這位西域公認最強的絕代劍聖。

古傳昔滿含深意地瞄了一眼南宮倩,微笑道:“趙老弟別來無恙。”

唐不歸與歐陽鳳聽見西域劍聖竟然與我稱兄道弟,疑惑地打量了我幾眼,方才囂張的氣焰亦減退了幾分,如果我當真和西域劍稷有什麽關連,他們縱然有心找我麻煩,也不會傻到在劍聖古傳昔麵前耍威風,那簡直無異於玩火*。況且從古傳昔幾大弟子“不友善”的反應看來,我又不大像劍稷的人,所以他們決定先隔岸觀火,看看事情如何發展……

古傳昔與我“親近”的對話亦是大出古烈等人預料,他們一個個發起怔來,不知道師傅究竟意欲何為,我搶走了他兒子的老婆,他怎會如此善待於我?

“趙三謝過古大師救命之恩。”我幾乎可以肯定那日西湖上,定是古傳昔暗中出手相救,未加隱瞞地道謝。

古傳昔悠然道:“原本是他有錯在先,老夫怎能眼睜睜見你枉死他人之手?”

我大為感動,古傳昔不僅不念舊恨,反而出手救我,那是怎樣一種慷慨遼闊的胸襟與氣魄啊!

我與古傳昔語意朦朧,旁人俱無法得其要領。

古烈等人就更懵了,師傅明明始終與他們呆在一起,什麽時候又對我有救命之恩了?他們原以為古傳昔會對我仇視,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結果,心中俱是狐疑不定,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麵色古怪地跟在古傳昔身後,一言不發。

南宮倩亦盈盈下拜,淺笑道:“古前輩,請受倩兒一拜。”她早已從我口中得知古傳昔原本就不讚同她與古烈的婚事,加上他對我又有救命之恩,這一拜當真是發自肺腑。

“好!好!快快起身。”古傳昔滿意地點點頭,哈哈大笑道,“賢伉儷這是要走?不如留下與老夫把酒暢談罷!無蹤,快快命人備上酒菜!”

“這……”我並不想卷入黑白兩道與魔門的鬥爭,當下推辭道,“剛才晚輩遇到一些麻煩,還是告辭為妙!”

古傳昔早已察覺到客棧內氣氛的古怪,冷然道:“老夫的客人也有人敢動麽?”

“晚輩參見古大師。”唐不歸先對古傳昔深施一禮,然後麵色轉為鐵青,不情願地向我拱手道:“唐某方才多有得罪,還望趙兄見諒!”

我淡然道:“無妨。”

“請趙兄將劣馬歸還。”墨羽乃罕見寶馬,唐不歸自然不能拱手讓人。

“這馬原是我的,不信你可以問歐陽姑娘。”我麵無表情地道。

唐不歸見歐陽鳳沒有反應,知我所言不假,道:“鳳妹,我們走。”

歐陽鳳怒瞪了我一眼,冷哼一聲,同他雙雙離去。

其餘黑道諸人在向無蹤的引見下紛紛來向古傳昔見禮,緊張的氣氛一下便緩解下來。

楊惠與兄長見溫開、宋元與西域劍稷走的極近,為了避免尷尬,亦起身離開客棧。

黑白兩道之分,本與正邪無關,乃是天生處於對立方位的兩種對立的勢力。

自古以來,正與邪便勢不兩立,黑與白亦是永遠無法互相融合的對立體係。

白道的人拘泥與禮法、偏見,見黑道諸人與劍稷打得火熱,雖然有心同古傳昔結交,卻不願與黑道同流合汙,不一刻便三三兩兩走得幹淨,客棧新開了一大桌酒席,古傳昔、古烈、古霞、東心雷、向無蹤、溫開、宋元,再加上我與南宮倩紛紛入席。

眾人談論最多的話題自然是黑白兩道聯合對抗魔門一事,古傳昔亦是為此而來。

古烈在父親麵前不好對我發作,強壓下怒火,獨自喝著悶酒。

除了向無蹤外,古傳昔的其餘幾個弟子看我的眼神也不怎麽友善。

倒是古傳昔對我意興盎然,頗為開懷。

溫開與宋元俱是聰慧之人,亦感覺到了桌前古怪的氣氛,心中一直在琢磨自稱“趙三”與“蘭倩”的陌生人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得到古傳昔的賞識,應當不是等閑之輩,那個蘭倩倒還好說,有幾分高手的氣質,可那趙三橫看豎看都不像高手的樣子,難道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我正在思量如何脫身,馬蹄聲現,止於客棧門外,一人走進,朗聲道:“家父得知古大師應邀親臨冰風雪城,特派晚輩謝峰恭迎前輩。”

古傳昔長笑起身道:“謝賢侄客氣了,西湖一別,你的武功又精進了。”

謝峰道:“家父吩咐,見到您後立即請您入城,與他老人家說武論劍。”

古傳昔笑道:“老夫亦有此意。”

我心中一喜,古傳昔一走我就開溜。

謝峰道:“請您隨我上路。”

“不忙!”古傳昔滿含笑意地瞟了我一眼,道,“老夫給你介紹一位刀道高手,刀法修為不在老夫劍法之下!有了他,你竹伯父可就不會寂寞了!”

眾人皆驚!同時順著古傳昔的目光向我望來。

我心中叫苦,硬著頭皮起身道:“在下趙三……”

我心道,竹老頭要是知道我就是斷去他愛子一臂的“醉劍”,不把我剁吧剁吧下酒才怪.......

我越是想掙脫江湖旋渦,無形之中,卻反而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拉得越陷越深……

*****

酒宴草草結束,我們亦踏上前往冰風雪城之路。今日距離集會之約尚有數日,溫開等人並不急於趕往冰風雪城,因此,並沒有與我們同往。

我們包括我、南宮倩、謝峰、古傳昔以及他的弟子們。

其實我並不想去趟這渾水,可若一走了之,古傳昔定會顏麵大失,畢竟是他親自將我引見給謝峰的,古傳昔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令他難堪,因此才答應與他同往。

我們離開客棧以後,向東北而行,穿過數十裏的銀色平原,進入到了峰巒起伏的群山之中。

晚間,大雪紛飛,夜空中群星璀璨,明亮的月光照在白雪皚皚的大地群山之上,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次日清晨,雄偉壯觀的冰風雪城已然屹立在我們麵前了。

朝霞漫天,陽光逾發強烈,由緋紅逐漸暗淡下來,終於,天空蔚藍如洗,沒有一絲雲。

雪住了,留下了一望無際的白色。

謝峰止住健馬,介紹道:“最高的山峰就是主峰‘蒼穹’,蒼穹之顛便是‘冰風雪城’了。”

我們舉目望去,群山之中,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巍峨矗立,高聳入雲,格外醒目。

謝峰繼續道:“主峰之顛,積雪終年不化,故得名為‘冰風雪城’。”

遠遠望去,峰之頂,一座巨大殿堂依稀可見,銀光燦燦,蔚為壯觀。

“好美!”南宮倩在我耳邊吐氣如蘭道。

“是啊,又美又冷,和你一樣!”我淡淡一笑道。

“人家哪裏冷了?”南宮倩嫣然一笑,不依道。

“不冷,一點也不冷,你比陽光還溫暖,比彩虹還美麗。”

我們偎依在一起,悄聲講著情話,陶醉在美麗的雪景之中。

雪山之中,別有洞天。

周天寒徹,冰峰湖麵;鬆海起伏,銀光閃爍。

這是自然的潑墨,得觀如此美景,我與南宮倩亦不虛此行了。

然而,這並不夠完美。

因為,我清楚地感覺到,我們身後有兩道怨毒的目光始終盯著我們不放。

古烈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一定要加以提防。

另外,還有兩道眼神令我很不自在,一道來自與向無蹤,另一道來自於謝峰。

古傳昔對我的評價實在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雖然以古傳昔的身份決計不會說謊,他們還是對我這個突然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神秘人抱懷疑態度。

再有,他們都是“醉劍”得罪過的高手,一旦他們知曉了事情的真相,後果不堪......

恐怕過不了多久,“趙三”的名字便要走紅大江南北了,想不惹人注意都難哎。

名氣越大,麻煩也就越大。

古烈他們知道南宮倩身份,白若雪

知道我的身份......

想著想著,我的一個頭突然變成了兩個大。

******

冰風雪城其實是蒼穹山頂的一個大寨,氣勢巍峨,雄偉絕倫。

寨前佇立著一塊青色巨石,龍飛鳳舞地刻著“冰風雪城”四個大字。

我們行到山腳的時候寨中就已收到消息,古傳昔身份超然,冰風雪城舉寨出迎。

為首三人正是大城主“劍皇”謝嘯天與二城主“天刀”竹玄客,還有慈行靜齋齋主江靜瑤。

謝嘯天白須白發,正氣凜然,威嚴肅穆,不怒而威,果然一身皇者之氣,不負“劍皇”之名。

竹玄客則霸氣衝天,陽剛威武,年紀雖然不輕,骨子裏流的卻是沸騰的熱血。

江靜瑤雲發依然烏黑,肌膚勝雪,氣質卓然,意態安然,古井無波,仿若長生不老的仙子一般,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並沒有見過他們三人,但我第一眼見到他們的時候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無論是誰,哪怕在千百人中,都可以輕易認出他們三人。

因為那種與眾不同的絕代氣質,是別人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出來的。

我呢?我是一個另類,我的刀道歸於自然,刀,是最具有霸氣的武器,我就像“沒落”一樣,是一把無鋒的刀,我的刀隨心境而變化,它可以成為仁義之刀,亦可成為殺人之刀,我的意念便是它的刀鋒,我將霸氣與威勢隱藏起來......

千萬不要激怒我,我的刀很鈍,它的鋒卻無比鋒利。

名利金錢都是包袱,我隻想做一名沒落的刀客......(暈。跑題了,笑......)

我還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白若雪、竹鵬、郭成風,還有比我們早起程的歐陽鳳與唐不歸,如果他們聽到古傳昔對我的評價,不知又會做何想法。

古傳昔他真的清楚我的真正實力麽?

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麽,否則單憑我在西湖的表現,無論如何也配不上他那句非凡的評價。

眾人一陣寒暄,步入雪城大殿,分配好住處後,除了古傳昔、謝嘯天、竹玄客同江靜瑤四人外,餘人均各歸各處,他們四人邊走邊談,緩緩步入一片鬆林之中......

“蒼穹”山上,搭建了不少房屋,想來是供一般武林中人居住。冰風雪城之內,畢竟占地有限,不可能將所有武林豪客全部安排在城內居住,城內居住之人,不是一派之主,便是成名俠客,俱是身份地位超然之人。

我與南宮倩沾了古傳昔的光,被安置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幹淨院落。

我雖內傷未愈,一路奔波,卻感覺不到絲毫倦意,倒是南宮倩略顯疲憊,先天真氣果然不同凡響。

“你先小憩一會,我出去一下。”我攬過南宮倩的纖腰,讓她斜倚在**道。

“豐哥你要去哪?”南宮倩庸懶地道。

“我去找郭成風,告之郭秀兒的消息。”

“恩。”南宮倩輕輕應了一聲音,微微閉起雙目,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我緩步走出小院,輕易地打聽到了郭成風的住處。

除了極為少數的特殊賓客,即便是一派之長,亦沒有權利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白樓、黑樓分別是兩個三曾樓閣,各派宗主,知名俠客均住其中。冰風雪城黑白兩道發生衝突,故分別將他們安排在“黑”、“白”兩樓。

我與南宮倩居然能有屬於自己的院子,享受到高級待遇,看來謝峰對我非常重視啊!

郭成風便住在“白樓”三層。

我輕輕扣門,裏麵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誰啊?”

“趙三。”

門開,露出郭成風憔悴的臉。

他比我小很多歲,此刻看上去卻比我還要蒼老很多,郭家慘遭滅門的噩夢一直深深地折磨著他。

“請進。”他的笑容充滿苦澀,“我早先聽父親將起過趙兄,不知因何事造訪?”

“在下來告之令妹的消息。”

“什麽?”郭成風目中閃過一絲喜色,訝然道,“她沒死?”

“不錯,她現在呆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八月十五,你去黃鶴樓就可以看到她了。”

“感謝趙兄對秀兒的救命之恩,請趙兄受小弟一拜。”郭成風激動地道。

我趕忙將他攙扶起來,望著眼前這位神色憔悴的昔日豪傑,心中湧起一絲無奈。

我不知如何勸解他,那是刻骨的仇恨,無盡的悲傷......

直到我走出“白樓”,仍然沉浸在郭成風的悲痛之中。

“趙豐!”一縷清音傳入我的耳朵,那是白若雪的聲音。

我輕輕一震,隻見她一襲白裙,嫣然佇立在皚皚白雪之中,仿若一朵聖潔高傲的寒梅。

白若雪嫣然一笑道:“數月不見,三哥安好啊?”

我心道:你剛揭了我的老底,一點也不好。

我麵不改色,悠悠道:“怎麽不見李築與飛戰兩個兄弟?”

白若雪美目之中閃過一絲慌亂,轉瞬恢複平淡寫意的容顏,淡然一笑道:“陪奴家走走好麽?豐哥。”

一會“三哥”一會“豐哥”,這擺明了就是威脅啊,我苦笑道:“我可以拒絕麽?”

“蒼穹”山頂白雪皚皚,山腰薄霧輕繞。

我們漫步在崎嶇小徑之中,她前我後,一路之上,我們並沒有太多的言語。

這是一個冰雪的世界。

放眼望去,四周美麗的銀色群山薄霧輕鎖,一般清新的空氣撲麵吹來。

一片冰湖映入眼簾,好似一麵冰涼的明鏡。

行到此處,早已荒蕪人煙,白若雪突然止住纖足,麵向湖麵幽幽道:“你看那群山,它們展示了大自然無窮無盡的魅力。你看那鬆那湖,風姿綽約,巧奪天工一般,何其美麗。”

我默然。她帶我出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欣賞美景。

她又道:“奴家有一心願,便是像鳥兒一般,翱翔於天地之間,與朝雲相伴,與孤鴻相逐。”

我默然。翱翔天地麽?難道她想稱霸武林?

她再道:“如果趙豐你肯助奴家達成心願,天上地下,任你翱翔!”

我淡淡道:“你的心願太大!翱翔天地,談何容易?”

“金銀珠寶、美女佳人、高名厚利,隻要你說的出,奴家就能滿足你。”

想拉攏我?直覺告訴我,她不簡單!她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如果不答應呢?”我微笑道。

“嚶!”白若雪長劍出鞘,雪白的輕衫被風刮得喇喇作響,漫天的殺氣將我包圍起來。

我右手握住“沒落”,一股驚人的氣勢從我身上爆發出來,皮膚由蠟黃轉為白皙,仿若天神一般。

我悠然道:“我真氣已臻先天,縱是江靜瑤武功未失,亦難耐我何!你,殺得了我麽?”

白若雪美目之中閃過難掩的驚愕之色,依然與我對視,她雖知我武功高絕,但絕沒想象到會高到這種地步。我白皙的皮膚正是練成先天真氣的特殊跡象,她再無殺我的把握。終於,她輕輕垂下寶劍,殺氣隨之消散於無形之中,幽幽道:“好吧,奴家妥協哩。”

“我雖不助你,亦不會阻礙你,我想,我們並無衝突。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招惹到任何麻煩了。”我收回“沒落”道。

“好吧,你肯否與奴家達成一個協議。”

“請講。”

“我不說穿你趙豐的身份,你也要替奴家保守一個秘密,奴家不想讓人知道奴家去過額濟納,更不想讓人知道李築與飛戰的存在。”白若雪笑得很美。

“成交!”我隨口問道,“你是‘血薇’?”

白若雪嬌軀劇震,不容置信地向我望來:“你怎麽知道的?”

我淡然一笑道:“近半年來,江湖共有五大勢力迅速崛起,呂家、青龍、魔煞、血薇、魔門,呂家與青龍一夥勾結倭人,出去魔門不說,僅剩下‘血薇’與‘魔煞’兩大殺手組織,如果你已經培養出屬於自己的實力!定屬二者其一,‘魔煞’這麽難聽,你自然是‘血薇’了!”

白若雪殺機再現,語氣轉冷道:“不錯!‘血薇’正是奴家一手所創!”

我哈哈大笑道:“若雪姑娘你已經動了兩次殺機,我趙豐一言九鼎!豈是背信棄義之人!除非你‘血薇’傷害到我的切身利益,趙某決不插手‘血薇’之事!”

白若雪芳心已亂,輕衫舞動,轉身向山上奔去,山穀之中,遠遠傳回她動聽的語聲:“望君守信!”

一望無際的白雪之中,我腳下滴落幾點斑紅。

擦幹嘴角溢出的血跡,我舉步緩緩向城中走去,片刻工夫,我已在鬼門關外晃了兩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