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越上車頂的瞬間，他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氣。
那種充滿了各種味道的空氣一瞬間像是冰水一樣從鼻腔裏灌了進去，讓他打了一個噴嚏。
寒冷，幹燥，有著一種淡淡的硝煙味和血腥味。
這是風中飄散開來的氣息。
李無傷沒有猶豫，急速的在車頂之上奔走著，在不斷震動的車頂之上，如履平地一般的飛奔，眼前的是一片無盡的蒼白，遠處高高聳起的群山像是一道屏障一樣將天空之上的太陽遮蓋住，投下了黯淡的陰影，但是在李無傷眼中卻清晰如同不存在一樣，無盡的雪，還有兩三滴尚未幹涸的血腥在雪地上麵零散的散步著，他看到了遠處的景象。
從群山的遮擋縫隙之中，李無傷看到了極遠處暴亂的能量光流，還有不斷炸裂的黑色硝煙，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一線空洞。
黑色的空洞，像是在天空之中掏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樣，橢圓形的裂縫僅僅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邊角，但是李無傷在目視的時候卻感覺那一線縫隙像是漩渦一樣，能夠將人吸進永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外空間裂縫，羽絨曾經向他解釋過的東西。
死徒在降臨之後，在整個世界還有封印之門的間隙中間開辟的巨大空間，然後占據成為第一個登陸根據地，不斷的想要穿透封印之門的封鎖，徹底的打通空間壁障。
能力百科之中曾經解釋過死徒的來源。
一種死徒原本是通過屍體轉化而來的產物，通過某種改造方式將人類完好的屍體轉變成死徒，然後再改造完成的瞬間，通過緩慢吸收空間之中遊離的精神力量，重新構造出一個全新的靈魂，不再是原本身體的主人，而是一個嶄新的生命，繼承了原本身體之中的記憶，但是卻並非原本的那個人了，思想，邏輯，還有行為，都成為了最純正的死徒。
第二種是通過千年以來開辟的縫隙，從空間之外鑽進來的異類，舍棄了自己原本的身體之後，在降臨這個世界的同時占據一個空白的軀殼，最後完成徹底的轉變。
第三種就是將一個活人轉化成死徒，這種方法成功率不高，但是潛力確是最大的，缺少一直封鎖著能力的基因之後，剛剛轉化為死徒的人類，能力會迎來一個爆發性的增長。
通過以上三種方法製造出來的死徒占據了異族入侵軍隊的中上層的領導階級。
七海厄曾經接受的調製方法，便是其中的第三種。
不過對於大部分人類來說，可能都沒有什麽巨大的區別吧。
這些死徒是和那些低階的炮灰完全不同的，而一直以來在戰場上拚命的那些東西，不過是七祖通過技術研究和調製之後量產出來的炮灰而已，具有簡單的智能，但是卻無法理解更加深奧的東西，會叩動扳機，會捅出刀刃，對於它們來說，這種程度就已經足夠了。
雖然具有了比常人大的多的力量，但是那些東西從理論上來說，也僅僅是一群拚湊起來的殘渣而已。
其中最著名的種類就是李無傷曾經見到過的‘黑棺’，初次之外還有專門暗殺的‘白刺’，為了適應其他環境作戰而開發出來的‘雨鬼’，等等。
而在李無傷視線的盡頭，和人類的偵查戰士進行小規模交貨的死徒小隊則是它們的標準配置。
二十名炮灰還有兩名具有低階能力的死徒，精通於死徒的武技還有戰鬥方法，不斷的躲避著射向要害還有關節的子彈，朝著人類的小隊不斷的向前突進著。
對於這些沒有能力的普通戰士而已，一旦和對方進行短兵相接的話，那麽就會陷入很糟糕的情況。
槍械失去作用之後，隻有很小的一部分可能性能夠慘勝，或者同歸於盡，大部分時候都會被死徒斬殺。\
剛才的巨大震動就是炸彈暴烈而引起的餘波。
而且在突擊隊形的中心，那兩名死徒手中手持的東西，也令李無傷察覺到一點非常不舒服的氣息。
怎麽說呢？就好像是天敵一樣，李無傷在看到那個東西的第一眼就產生了想要將那個東西毀掉的衝動。
黑色的三棱形棍子，有半人多高，拿在死徒的手裏像是去火並的小混混手裏拿著鋼管一樣。
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李無傷死死的盯著那兩跟細長的棍子，仿佛黑色水晶一樣半透明的材質。
李無傷感覺到，如果什麽防備都不做的話，就算是自己也會被那個東西所損傷。
傾聽著車廂上麵的腳步聲，羽蓉打開了離李無傷最近的窗戶大喊：“大叔小心那個東西啊，那個是專門對人類進行破壞的武器，不要被觸碰到，否則就算是大叔你傷口愈合起來也會很困難的！”
注意到了緩緩開過來的火車，兩名死徒對視了一眼之後居然分出了一個人朝著這一邊衝過來，看著它們原本的軌跡，似乎就是準備破壞鐵路結果被發現的樣子。
“專門對人類的破壞武器？”李無傷冷笑著：“那你也要先接觸到人才行啊。”
在火車的奔馳之中，李無傷迎著能夠將人凍僵的寒風緩緩的抬起了手掌，然後蒼白和純黑的色彩交匯在了手掌中心，不斷摩擦的力量和矛盾的內涵之間激烈碰撞，到最後，火星誕生了。
然後再火星誕生的瞬間，混沌色彩的火焰炸裂出來，在手掌之中不斷的升騰跳躍著，無視著狂亂的寒風。
朝著死徒的方向，李無傷輕輕的揮動了手臂，然後混沌的光焰炸裂而出，脫離了手掌之後變成了迅疾的箭矢，無聲的毀滅穿透了前方的空氣，引起了暴亂的風卷，瞬間就飛射到了死徒的麵前。
混沌火焰織就出來的箭矢驟然炸裂，如同怪獸一樣將死徒吞噬，摧枯拉朽般將死徒從頭到尾變成了灰燼。
黑色的三棱棍子掉落在了蒼白的積雪之上，然後無聲的碎裂了。
“靠，這麽脆弱？”李無傷看著脫離了死徒的手掌之後，在空中就開始出現裂紋的黑色棱柱衰落在了雪地上，然後變成碎末一樣的東西，很快消散的無影無蹤。
手掌再次舞動，混沌色的流光劃過一道筆直的痕跡之後命中隱藏在陣型最中心的死徒，這一次李無傷特別的注意著那一道黑色的晶體。
果然，它是依靠著死徒力量中的什麽東西去維持形體的，一旦脫離就會碎裂，根本不會給人以觀察的機會。
為首的死徒被清理掉了之後，剩餘的那些傀儡依舊在完美的執行著他們剛剛下達的命令，可惜，缺乏應變的傀儡暴露出了巨大的弱點，無懈可擊的隊形被經驗豐富的偵察小隊迅速的清理掉了。
火車在山坳之前拐彎了，看著不遠處朝自己興奮揮手的人類偵查小隊，李無傷笑了笑之後跳回了車廂之內。
“怎麽樣？”羽蓉啃著自己攜帶的蘋果，真是難為她帶了那麽多零食。
“具有一定的威脅性，但是比我以前見到的腰弱得多。”李無傷想了一下之後感覺那些死徒和傀儡都沒有自己見到過的強。
“死徒通過巨大的力量能夠暫時的在世界各地固定的一些地方開辟一個微小的裂縫，不過隻能維持一瞬間，所以無法再同時向外運送更多的數量的時候，死徒隻能選擇強化質量。”羽蓉聳了一下肩膀說道：“很正常啊，大叔你少見多怪而已。”
好吧，羽蓉還是有些毒舌的屬性的。
不過李無傷也M慣了，也不覺得羽蓉的話有什麽不對，羽蓉總是能夠完美的把握那個分寸，像是在走鋼絲的小貓兒一樣，張牙舞爪的在界限上麵遊走著，時而小小的試探一下，然後尋找著突破的裂縫，期望能夠占據一席之地。
看到李無傷如自己所料一樣並沒有什麽不悅的反應，羽蓉哼哼的笑著，然後扔給李無傷一個蘋果：“最後的好東西了，到了天坑每天就隻有超難吃的營養餐了。”
“哦？多謝了。”李無傷啃著蘋果，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像是要透過山川的阻攔去看清楚背後火焰覆蓋的戰場。
“這裏原本可是平原的呢。”羽蓉的指頭從他的旁邊伸了出來指著高聳如同屏障一樣的山脈說道：“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人為的豎起來的。”
“五年的大工程呢。”羽蓉回憶著自己看過的書籍說道：“三名岩石類型的超A級能力者還有一名地脈操縱的S級能力者花費了前前後後花費了五年移動過來的山，恩，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很讚呢。”
李無傷楞住了，他趴在窗戶上，努力的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山頂：“這個是人造的？”
“恩恩，純手工製作。”羽蓉啃掉了最後的果肉之後扔掉了果核點頭：“不過書上看的時候沒有實感，小時候也一直在想這裏究竟是什麽樣子，可是總覺得書上說的很誇張，可是上次來看了一下之後才知道，原來真的有這麽厲害的事情。”
李無傷的手壓在玻璃之上，然後去感覺那一座如同帷幕一樣將戰火遮蓋起來的高山，然後在那裏徘徊了幾十年的氣息撲麵而來。
當去掉岩石的外表之後，李無傷感覺到麵前的的山像是數不清的血肉和屍骨積累而其的一般，不論黑夜還是白天，喧囂和安靜，那些岩石都聳立在那裏，去記錄著周圍所發生的一切，盡管大多數人感覺不到，但是那些複雜的氣息還是纏繞在了上麵，然後被李無傷所感知。
無窮無盡的生命。
李無傷看到了，仿佛永無窮盡的人高舉著武器，結成陣列衝擊，然後血流漂杵卻從沒有後退一步的樣子。
他們瘋狂，嗜血，無懼，或者怯懦，恐慌，但是卻沒有後悔，然後成群結隊的撲向了死亡。
僅僅是一瞬間，李無傷就感覺到了那種在幾千年之中殘留下來，不斷的被加深，到最後如同海洋一般的意誌順著他的感知流淌了過來，無私的向他坦露著自己的一切，無窮無盡的意誌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海洋，讓李無傷產生了一種自身何其渺小的感覺。
那是千年以來，流淌在這裏的血液，死亡戰場上的戰士所殘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東西，當屍骸腐朽，靈魂散逸之後，唯一的一點點東西殘存了下來，然後不斷的積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場，籠罩在了整個無盡的平原之上。
戰死者所遺留下來的唯一痕跡，被天坑稱之為‘墓碑’的氣場，永恒的徘徊在天坑平原之上。
在李無傷和整個氣場交融接觸的一瞬間，李無傷感覺到自己被點燃了。
靈魂之中某些堅硬的東西被點燃了，李無傷內心之中從來沒有畏懼和退卻的戰士之心湧現了出來，然後被點燃，永無止境的燃燒著，像是一直被點燃的火炬一樣。
英靈的墓碑所遺留下來的唯一遺產，無悔的戰士之心。
被點燃的不僅僅是自己，在火車悄然前進過了某個界限之後，如同暮色降臨之後突然湧現出燈光的城市一樣，從最前方的某個地方開始，接連不斷的有什麽東西被點亮了，串聯著，然後到最後，在他的氣場感知之中，整個列車之上的所有靈魂都在那種光芒之下被點亮。
隨著李無傷的到來，終於有什麽東西感覺到了，然後仿佛不存在的聲浪匯聚在了一起，從這片土地未知的地方衝湧而來，聲音巨大而澎湃，像是在歡呼。
“你來了！他讓你來！”
“切……”李無傷身體之中的能量回路輕微的顫動著，像是在共鳴，隻維持的了一瞬間，然後便停止了。
就在這個時候火車驟然調轉了一個方向，隨著火車的轉外，一直被群山阻擋的視線終於看到了天地之間那一片無窮無盡的蒼白色。
整個火車之內掀起了驚奇的聲浪，那些和李無傷一樣，第一次來到天坑戰場的技術新兵們驚歎著看著整個雪白的冰原，在蒼白的顏色之中，所有事物的距離都像是被無限拉大了一樣，縱使是火車巨大的身體也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沿著鐵軌朝著視線盡頭勉強能夠看到的那個小小的車站駛去。
真正的主戰場，還在視野盡頭之外，那些士兵將在那裏等待新的命令，然後被分配到整個平原上十九個要塞之中，然後開始他們的戰爭生涯。
自從列車進入整個平原之後，李無傷的視線一直都沒有轉移，死死的看著那一片像是什麽都沒有的地平線。
在他的眼睛之中，所有的事物都被放大了，整個世界無限的朝著他拉伸過來，令他能夠看到普通人肉眼所看不到的地方。
在他視線凝聚的那個方向，天空中那一片淺藍像是畫布一樣的純淨，但是畫布之上，卻像是有一個被針紮出來的小洞一樣，極其微小，在這種距離之下，幾乎不可能被發現。
李無傷如同被那一個黑色的小點所吸引了一樣，在他的眼睛之中，黑色的瞳孔之下驟然亮起了數十個盧恩字符，在金色火焰的燃燒之中，盧恩字符凝聚成了一個小小的環形，在痛瞳孔之中急速的轉動了起來。
隨著字符之環的急速旋轉，視線突然成倍的眼神，於是在最遠處的戰火被輕易的收入了眼簾。
首先看到的，便是天空之中在放大之後，如同另一個黑色太陽一樣的巨大裂縫，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在俯瞰著整個大地。
在黑色裂縫的下麵，是沾滿血液和硝煙的戰場，數十條陣線在指揮之下不斷的收攏，阻擋著那一片黑色軍隊的衝擊，炸裂的火焰，寒冷的冰霜，被操縱著在空氣中急速穿梭著的特殊金屬子彈，從手掌之中彈射而出的湛藍色電光，匯聚成了死亡的潮流，分部在整個戰場上的能力者都在竭盡全力的消滅著視線之中任何能夠移動的黑色東西。
偽裝成純白色的死徒潛伏著有的時候會驟然從地上跳躍而其，以命搏命的向著那些能力者發出致命的攻擊，天空之上不斷的有縱橫的光束交錯，時而有各種各樣的光幕和力場衝天而起，數不清的人類和死徒在進行著持續了近千年的死亡合奏，直到一方徹底的被消滅。
這些都不是李無傷所重視的東西，在視線被拉長的瞬間，李無傷的眼神就鎖死在天空之中的那個黑色的物體上麵了。
在那一片蒼白之中懸浮的黑色土地，對應著大地上巨大的空缺，仿佛被人直接從地上拔出然後懸浮在了空中。
足足有兩三個足球場大小的土地上麵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像是俯視著戰場上一樣，在兩個小時之前，這個男人從天空上的裂縫之中走出，然後隨著手指的抬動，巨大引力匯聚其上，凝聚起來的巨大力量不斷的中和著地心的引力，然後變成了巨大的手掌，將那一片大地從平原之上拔出，懸浮在了空中。
全身籠罩在了黑色長衣之中的男人，風帽之下掩藏的是永無止境的黑暗，如同黑暗凝聚成的形體被套上了長袍一般，巨大的力量被長袍之下的手掌操控，然後瞬息之間提高了上千倍的重力就在平原之上造成了深深的窪陷，成千上萬的戰士和傀儡被巨大的重力碾壓成了一軟不規則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