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在”
就這短短的三個字,希兒聽到更是忍不住了。
她哭的很是傷心,撲在月醉仙懷中,就像是受盡了萬般委屈的孩子。
“娘親,希兒想你,很想很想你。”
“娘親知道。”
月醉仙哄著希兒,她心中也不好受。
希兒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那是硬生生從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血肉。
她怎麽可能會舍得不要自己的女兒呢?
可是,在希兒的性命麵前,月醉仙就算是再想,她也不敢拿希兒去冒險。
“希兒。”
聞天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月醉仙心中一震,抬頭看去。
紅梅樹下,雪花飄灑,那一人就靜靜的站在樹下。
目光中,是此去經年的淡淡漣漪。
聞天意看著月醉仙,臉上露出一個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暖意。
月醉仙恍惚了一下,樹下那一人就跟以前一樣,還是那樣的冷淡如霜。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偏偏對她軟化了一身的冰冷,化成了一池春水。
聞天意抬步上前,口中對著希兒說,眼中卻滿滿的倒映著月醉仙的身影。
“你是準備在娘親懷裏哭上一整天嗎?”
“才不要。”
希兒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她從月醉仙懷中探出頭來,眼圈紅紅,眼睛也紅紅。
希兒雙手牢牢抱住月醉仙的腰,含糊不清的道:“我要和娘親在一起 。”
月醉仙看到希兒被凍著的小臉,摸了摸她的臉蛋,入手冰冷。
“先進屋吧。”
月醉仙連忙把希兒的帽子給她戴上,牽著她的手往屋裏走去。
聞天意站在原地,看著那一紅一粉的兩個身影,微一側頭,聞天意就看到站立在院子門口的月沉一。
“沉一。”
聞天意身上的氣息一瞬間就發生了變化。
從看到月醉仙之時,他身上與世人隔絕的那份淡漠就仿佛被無聲的打破掉,消失不見。
月沉一看著聞天意,良久,他才低低開口道:“父親。”
聞天意手一顫,雖然他總是一臉冷淡的樣子,可是他和月醉仙一樣,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是疼愛到骨子裏的。
隻是陰差陽錯,他們不得不分開,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境況。
受不了這個氣氛的反倒是月沉一,他微側了側頭,抬步往裏走去。
“進屋吧,師父在等我們。”
月沉一一直就知道月醉仙是自己母親,隻是為了隔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對外,他們一直相稱為師徒。
“好。”
聞天意走在月沉一身後,他沉默的看著月沉一沉默的背影,目中感慨。
曾幾何時,他的兒子也已經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了。
月無宮中不知事,雪花一片一片灑落下來,落在盛開得正豔的紅梅上,被風一吹,又撲簌簌的落到地上,留下一片純白無垢的景色。
一進屋中,就是暖意融融。
月醉仙和希兒坐在一張矮桌旁,希兒進了屋也不想離開月醉仙身邊。
牢牢占據著月醉仙左邊的位置,毫不動搖。
待到月沉一聞天意都進了屋,雪羅才用盤子送了幾杯茶上來。
把茶杯輕輕放到他們的麵前,雪羅福身行了一禮,無聲的退了下去。
現在這個時候,不該有人前來打擾他們。
希兒一見到月醉仙,就把所有人都拋到腦後去了。
希兒端起一杯茶,獻寶一樣的送到月醉仙麵前:“娘親喝茶。”
月醉仙露出一個笑來,眼中滿是慈愛。
她伸手接過希兒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明明隻是清香的茶也甜到了心底。
直到現在,這一家四口才算是真正的團聚。
一時寂靜無言,月醉仙從聞天意臉上掃過,看到他十年如一日的容顏。
輕笑道:“這麽多年,你還是未變。”
聞天意還未來得及回話,希兒反倒皺了皺鼻子,說道:“爹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也隻有剛剛見到娘親了,爹爹才變了。”
希兒從小跟在聞天意身邊長大,對聞天意自然是了解甚深。
平時爹爹就是一副冰塊樣,甚少露出笑容。
可是剛剛一見到娘親,希兒就感覺得到自己爹爹身上的變化。
隻是,希兒很喜歡這樣的變化罷了。
月醉仙不自然的伸手攏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聞天意輕咳一聲,道:“希兒,別亂說話。”
“哪裏有亂說話。”希兒不服氣的反駁道:“不信你問哥哥是不是。”
希兒現在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叫月沉一哥哥了,月沉一也在沒有剛開始那樣不讚同的神色。
原本月沉一不想認希兒就是不想給她帶來危險。
但是既然聞天意和希兒都一起回來月無宮,月沉一也不會在故作冷漠的對待希兒。
對於自己的小妹妹,月沉一對她的疼愛也不會比自己的父母少。
因著當初月沉一對自己的冷漠,希兒還生氣了好一會兒。
月沉一認真的對希兒道歉,才把希兒的心又拉了回來。
其實月沉一不道歉,希兒也不會真的生氣多久。
她那麽渴望見到自己的娘親哥哥,又怎麽會真正的生氣呢?
況且,她也知道,哥哥不是故意不想認自己的。
誤會解開之後,希兒也自發自覺的對著月沉一撒嬌起來,天天哥哥前哥哥後的叫著,像是要把以前沒有叫過的哥哥兩字全部都補回來。
月沉一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無事時就伸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剝開來,一瓣一瓣的放到桌上空著的盤子裏。
希兒叫他時,月沉一剛剛剝出了一小盤小月芽一般彎彎的小橘瓣。
月沉一把盤子放到希兒和月醉仙麵前,臉上揚起一個極淺的笑:“父親長久未見到母親,自然是該歡喜些的。”
現在就連月沉一也如此打趣,月醉仙更是不好意思起來。
她嗔怪的看了月沉一一眼:“沉一。”
月沉一看得出月醉仙心中的開心,從和希兒分開之後,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月無宮中,這麽多年,也太累了。
聞天意卻難得的沒有反駁,他靜靜的端起茶杯,遮掩了自己唇邊的笑意。
時間就在一家人慢慢的談話中流逝,房中不時傳出少女清脆悅耳的笑聲。
雪羅站起門外,臉上也揚起一個暖暖的笑意。
她看著外間一年四季毫不停歇的雪花,眼中滿是笑意。
這月無宮,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熱鬧了。
宮主,也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待到用過晚膳,希兒躺在月醉仙的**之時,她還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希兒抱著被子滾了兩圈,四周都是娘親的味道,她十分安心。
“小淘氣。”
月醉仙換上了輕薄的睡衣,一走過來,就看到希兒滿臉好奇的四處張望。
希兒趴在**,手捧著臉,看著月醉仙,滿滿的讚歎:“娘親,你真美。”
月醉仙今天被希兒灌了無數的迷魂湯,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走到床邊,翻身上床,點了希兒的額頭一下:“娘親不會消失不見的,所以不要一直給娘親戴高帽子了。”
“沒有戴高帽子。”
希兒嘻嘻一笑,撲進自家娘親懷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滿是雪花紅梅的冷香之味。
“娘親就是很美,希兒沒有說謊。”
希兒說的沒錯,月醉仙當年風靡江湖,得到驚月仙子的稱號,並不是浪得虛名。
雖然現在月醉仙已經三十多歲,但除卻眼角處隱約的一兩條細紋之外,整個人看起來就跟二十多歲一般,加之生育了兩個孩子,更是增添了一抹少婦的風韻。
就算現在和希兒一起站出去,可能大家都會讚一句,好一對漂亮的姐妹花。
月醉仙熄了燈,隻留下床邊的一顆小小夜明珠,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聽著外間微微的風聲,隻覺得歲月靜好。
良久,月醉仙的聲音才輕輕響起:“希兒,你恨娘親嗎?”
屋頂,聞天意和月沉一坐在屋梁上,伸手掃掉一點點雪,就可以隨地而坐,他們一身內力雄厚,也不用擔心風雪的侵擾。
兩人都披著白色披風,加之一身冷清氣質,完美的融合到了風雪之中。
雖不畏冷,但終究天寒,他們兩人手中各拿著一壺酒,仰頭就是一口。
借著天上的淡淡的月光,聽著屋中母女兩的談話。
希兒摟著月醉仙的手緊了緊,她輕聲道:“小時候我恨過的。”
“對不起。”
月醉仙輕輕拍了拍希兒,聲音中很是沉重。
希兒搖了搖頭,帶上一絲笑意:“等希兒長大了,希兒就不恨了。”
小時候,希兒拉著聞天意的衣角問過好多次好多次。
“爹爹,希兒的娘親去哪裏了?”
那時,聞天意總是一臉很複雜的神情,可是希兒卻看不懂。
她不明白,為什麽其他人都有溫柔的娘親,自己卻沒有。
別人的娘親會唱著好聽的歌謠哄著她們睡覺,會給她們做好吃的桂花糕,會給她們紮好看的發髻,還會給她們做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可是爹爹,為什麽希兒沒有娘親?
是因為希兒不乖,所以娘親才不要希兒的嗎?
“不是這樣的。”
聞天意抱起小小的希兒,把她抱在懷中,輕輕拍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