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皇城,天隻蒙蒙亮,街上就出現了很多沿街叫賣各種吃食的小攤。
有些心思活絡的,直接用一個小擔,挑著各種熱騰騰的包子饅頭豆漿等物,在依舊清靜的小巷裏有節奏的敲打著扁擔,發出輕輕的聲響。
有人聽到聲音,打開門,跨出一個小籃子,花十幾個銅板,就可以買幾個白白胖胖的包子和幾杯清甜的豆漿。
更多的還是自己生火煮飯的人家,柴火點燃,白米下鍋,炊煙升起,慢慢的,香甜的米粥味道就散發出來。
“叩叩叩。”
一扇緊閉的房門被敲響,一個輕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姐,該用飯了。”
“嗯,知道了。”
一個絲毫不顯得柔弱的女聲傳來,有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到了門邊,拉開房門。
門外,被一場春雨打落的桃花花瓣鋪滿了地,無數的嫩綠新芽囂張的伸展著身軀,來迎接新一天的陽光,空氣中帶著雨後特有的濕潤感。
“小姐,今日做了小籠包,還有張叔一大早就磨出來的豆漿,可好喝了。”
年紀尚輕的小丫鬟一臉開心,她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為鬱千竹遮擋著依舊飄灑著的細細雨絲。
雨並不大,卻像是要把這皇城中的春日纏綿全部下盡一般,一滴一滴,重新打濕已經慢慢幹涸的屋簷。
鬱千竹昨夜很晚才睡,今早又被雨聲驚醒,她披衣起床,心中有事,便再也睡不下了。
點燈拿書,翻開帶著淡淡墨味的書,仔細的看起來。
“張叔張嬸的手藝,自然是好的。”
鬱千竹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隨身摘下路邊的一片綠葉,看著它的經脈脈絡,心中也好似領悟到了什麽。
“人生在世,便如這浮葉,任它風吹雨打,總要努力的汲取力量,活下去。”
“小姐,您在說什麽?蝶兒不懂。”
小丫鬟一臉茫然的看著鬱千竹。
鬱千竹微微一笑,長呼出一口氣,她聲音輕快,腳步也輕鬆了許多。
“不用懂,你隻要好好跟著張嬸她們學手藝就好了。”
“嗯嗯。”
蝶兒堅定的點點頭:“小姐,您放心,蝶兒一定會好好學,以後天天都做好吃的給你吃。”
一主一仆往飯廳走去,院子清幽寧靜,沒有旁人打擾,隻適合靜心讀書。
這處院子,是定威王府在皇城中的一處據點。
鬱千竹剛剛到達皇城,就被人接到了這裏來。
直到這時,鬱千竹才明白,原來自己父王,也是明白現今局勢的。
隻是他的驕傲,他作為定威王的傲氣,不允許自己親自將女兒送到皇城來,定威王府風光幾十年,到最後,卻要經過他的手,來終結掉定威王府的榮耀。
遠在百裏外的雲山,太後蘭安也正在靜心念佛。
錦瑟姑姑沉默的守候在門外,她聽著佛堂裏輕輕淺淺的念佛聲,思緒漸漸飄遠。
一個麵生的小宮女輕聲走到錦瑟身後,對著她微微行了一禮,才在她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錦瑟麵色不變,隻眼眸微動,她點了點頭,卻站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小宮女麵色露出一些焦急之色,她又上前一步,正待開口,卻被錦瑟的一個眼神嚇得站立在了原地。
見小宮女安分的退了下去,錦瑟才收回目光。
房間裏,蘭安聲音漸漸低下去,她已經快要念完一遍佛經了。
雲山間,風聲獵獵,吹動樹葉嘩嘩作響。
山間風清冽,山間樹繁茂,不同聲音響成了最和諧的林間樂曲。
“錦瑟,快要三月三了吧。”
蘭安身上毒已去,加上禦廚每日藥膳調理得當,蘭安臉上的蒼白之色早已經消失不見。
她雖已快四十,現在看起來卻像是二十多歲一樣,若不是她的眼中滿是曆經滄桑的痕跡,就算說她未到三十,也定是會有人信的。
“快了,在等兩日,就是三月初三了。”
錦瑟扶著蘭安,她們在一起幾十年,從春夏到秋冬,一年有一年,一日又一日,無數個日夜堆積成了她們的記憶,或悲或苦,或喜或甜,都是無人可以替代的回憶。
蘭安手腕間帶著細細的佛珠,走動間,微微作響。
蘭安站在高高的高台上,錦瑟站在她身後兩步處,錦瑟看不到蘭安臉上的神色,蘭安也看不到錦瑟臉上的神色。
“錦瑟,墨兒快回了吧。”
“殿下明日就該回皇城了。”
“那就好,隻希望此次一切順利。”
“太後放寬心。”
錦瑟臉上神色溫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一切順利。”
蘭安手輕輕一抖,她垂眸,低聲道:“或許吧。”
錦瑟不想太後在想這些事情亂了自己的心情,上前扶住她,低聲道:“風大,回殿吧。”
“走吧。”
蘭安握住錦瑟的手腕,跟著她一起,往自己休息的房間走去。
太陽漸漸西斜,千墨並沒有準備走小道,而是直接走到官道,一路不停歇的往皇城而去。
一路上,暗沙高興壞了,它是野馬王,最愛的就是在草原上奔馳。
現在難得有機會可以毫無顧忌的撒開蹄子奔跑,它更是瘋了一樣,除了宮無憂以外,把其他人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宮無憂的坐騎也是一匹萬中挑一的寶馬,全身雪白,四蹄卻被紅色絨毛覆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雲踏在了火焰之上,因此得名踏焰。
隻是踏焰從小就被人精心飼養,性情早已經被磨得很是溫順了。
若不是宮無憂常年帶著踏焰四處遊**,早把踏焰的耐力磨了出來,說不定就連踏焰,也追不上暗沙的步伐。
饒是如此,等到暗沙意猶未盡的停下來時,踏焰也忍不住劇烈喘起氣來。
“噗呲......”
暗沙不屑的看了塌焰一眼,高傲的用馬屁股對著踏焰,踏焰好脾氣的讓開了一點點,卻忍不住抬著馬頭看了一眼暗沙的屁股。
白尊也難得的和黑尊依偎在一起,攤開四肢,任黑尊為它添毛。
就連一直在空中開路的雪影也漸漸盤旋而下,蹲在白尊身邊閉目養神。
黑尊不自覺的看了幾眼雪影,它再看的時候,就被白尊用力吼了一聲,黑尊興致缺缺的收回目光,繼續為白尊添毛。
反而是暗沙被白尊這一生吼給嚇了一跳,它戰意熊熊,眼睛都快噴出火來,跳上跳下的想要和白尊打一架,卻被白尊一爪子揮開,示意不打架。
暗沙被白尊拒絕,一臉失落的走到一旁,無聊的吃起草來,雖然並不知道為何會從一張馬臉上看出失落的情緒,但是千墨就是覺得,暗沙現在很失落。
宮無憂取出水袋,遞給千墨,千墨笑笑,伸手接過,喝下一口之後又遞回給宮無憂。
他們不停歇的趕了一天路,不出意外,明日下午就可以到達皇城,現在天將黑,便準備先歇息一晚,明日在行趕路。
這裏是一塊寬大的空地,再走幾十步就是一條小溪,小溪另一邊是一小片山林。
現在正是萬物複蘇之時,不說溪中的魚蝦,就算是隨便去山林中逛一圈,也可以抓到幾隻野兔野雞,在點燃篝火烤上,就是一頓豐盛的晚餐了。
等到夜沫雲沫風沫花沫她們到時,千墨和宮無憂都已經把四周逛了一圈了。
宮無憂手上還提著幾隻肥肥的野兔子和野雞。
夜沫風沫花沫連忙上去接過宮無憂手中的東西,千墨把手上的一些調料和野山菇遞給風沫。
“不知道哪些能吃,你挑挑看,以前好像見你用過,不過記不清了。”
風沫伸手接過,把不能用的挑出來。
“主上,等我們來做就好了,您怎麽能做這些事。”
千墨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反正也無事,我就和無憂一起去逛逛了。”
雲沫玄水玄魚等人則是忙著從馬上把行李取下來。
他們跑得比暗沙慢那麽多的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們的馬兒身上還裝了很多行李。
雖然是輕裝上陣,但是基本的一些東西還是都帶上的。
於是,不多一會兒,鍋裏的魚湯就散發出了香味,樹枝上烤的正好的野兔野雞也開始發光發亮。
風沫烤肉的手藝一流,她把千墨剛剛給的新鮮調料,加上早就研磨好的調料一層一層的刷上去,在刷上一層香甜的蜂蜜,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就傳了出來。
“咕咚。”
玄魚差點留下口水,他還在搭建帳篷,看著旁邊火堆上的野兔,肚中應景的鳴叫了一聲。
“好餓。”
他們為了早點到青衣城,本就一路上風餐露宿的,都沒怎麽吃過好的,結果到了青衣城,今日又趕了一天路。
中午的時候也不過是吃了幾個冷掉的饅頭點心,肚中早就餓了,現在看著這個色香味俱全的烤兔烤雞,更是饞的不行了。
看到玄魚垂涎三尺的樣子,宮無憂隻覺得他丟人現眼,隻是想到趕路趕了這麽久,宮無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他們了。
反而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麽丟臉不丟臉的。
若是讓風沫知曉宮無憂現在的想法,她可能會直接把剛剛一心軟就丟給玄魚他們的那隻野兔給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