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口,散朝的大臣們一到宮門口就遇到了剛好回宮的太後車架。

大臣們連忙退至一旁,恭迎太後車架。

太後沒有絲毫停留,隻撩起車簾對著大臣們點頭示意,便直接往宮內行駛而去。

看著太後車架消失無蹤,眾位大臣心中才又開始打起鼓來。

皇上受傷,竟然連太後都從雲山趕了回來。

看太後剛剛臉上暗沉的神色,也不知皇上受傷到底是有多嚴重。

隻是再多的猜測也得不到解答,近來不隻朝中上下氣氛緊張,就連皇城中也無形中多了一股肅殺之氣。

街上迅遊的黑衣衛士們麵無表情的從街上走過時,原本熱鬧的大街也不自覺的就會慢慢安靜下來。

就連最喜歡為了一個銅板討價還價的大嬸們,也放低了自己的聲音,不管自己剛剛拉扯得熱火朝天的一枚銅板了,撿起自己要買的東西轉身就走絲毫不敢停留。

每到這時,那些黑衣衛士身上的冷氣又會更深一點,隻是除了他們外,旁人都感受不到而已,畢竟,沒有多少人敢靠近他們三步之內。

太後一路未歇,直接往皇上的寢宮走去。

門口處,侍衛們遠遠的就見到一架風輦前來,原本還以為是帝長公主殿下,待鳳輦近了,才看到裏麵坐著的人是太後,侍衛們愣了一瞬間,又馬上反應過來,連忙下跪請安。

“卑職參加太後!”

聲音震天動地,把蘭安還給嚇了一跳。

“本宮不過才離開了幾月而已,沒想到皇宮中的侍衛請安時竟然如此有精神氣。”

“娘娘,還是先去看看皇上吧。”

錦瑟姑姑扶住蘭安,低聲提醒道。

“對對對,快走,平身吧。”

蘭安一臉心急,心不在焉的讓人平身之後,抬步就往裏麵走去,守在門口的侍衛們待太後一行人走過之後,才一臉淡定的站起身。

他們其實並不是皇宮中原本的侍衛,而都是夜影樓的人,他們常年混跡江湖,早就養成了隨性的性子,此次他們為了裝的像皇宮中的侍衛,就連身上的氣質都練習了許久。

幸好他們早就看過朝中之人的畫像,自家樓主的娘親自然更是不能錯過,這才能一眼認出太後來。

不過太後突然回宮,也不知道殿內的人準備好沒有。

門外的侍衛們放空心思,天馬行空的想著這些問題。

殿內,鬱千逸正坐在一桌山珍海味前,他夾起一塊水晶肘,剛剛送進口中,還沒來得及好好嚼嚼品味品味味道,就被那一聲巨大的參見太後嚇得一口肉沒咽下去哽在了嗓子眼。

“哎呀,皇上。”

汪德全一驚,連忙上前倒出一杯茶給他,鬱千逸連忙接過,喝下一口水,好不容易才用力把它咽了下去。

“快快快,撤下去。”

鬱千逸不顧自己生疼的嗓子,連忙揮了揮手,示意人把桌子上的東西撤下去。

“皇上,您的臉。”

汪德全一臉沉著的指揮旁邊的宮女太監們該撤的撤,該收的收。

抬眼一看,就見自家皇上臉色紅潤,神采奕奕,哪裏像個重病的樣子。

鬱千逸連忙躺到**,一個宮女手快的拿出一個盒子,單膝跪在床邊,用柔軟的棉布點出裏麵的粉末均勻的撲到鬱千逸臉上。

這粉末是風莫依交給鬱千逸的,也不知是由什麽材料做成,一接觸到臉上,就服服帖帖的粘在皮膚上,原本紅潤的臉上一下子變得蒼白無神,唇上也輕點,沾染了些粉末。

於是,一個麵容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的受傷之人就出現在了人前。

若不是殿中隱隱殘留著的食物香氣,任誰也想不到,他就是剛剛還吃下了一大半一桌子美味佳肴的人。

“咳咳,拿下去吧,朕吃不下了。”

蘭安剛到門外,就聽到了聲音虛弱的鬱千逸說出這句話。

又一個聲音響起:“皇上,您在吃點吧,今日你都沒有吃下多少東西,身體會受不住的。

“朕無事,拿下去。”

咳咳,一陣悶咳聲傳來,壓抑這聲音咳嗽,更是令人心酸。

蘭安眼眶一下子紅了,她推開門,剛走進去,就看到揮手讓汪德全端著碗離開的鬱千逸。

“逸兒。”

蘭安看到鬱千逸蒼白這一張臉,虛弱的靠在床頭處,鬱千逸向來就穩重如山,何事這般虛弱過,蘭安見此,心中一痛,眼中露出一些心疼。

“母後。”

鬱千逸一驚,強撐著想要坐起來,卻手一滑,又倒了回去。

“你別動,小心身體。”

蘭安連忙奔到鬱千逸床邊,扶住他。

“奴才參見太後。”

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連忙向蘭安請安。

蘭安一心撲到了鬱千逸身上,更分不出什麽心力去看看周圍的人了。

反倒是錦瑟看了周圍一眼,見到殿中不過隻出現了幾個生麵孔,錦瑟也就收回了目光。

“咳咳,母後,您怎麽回來了?”

鬱千逸強撐起精神,問蘭安。

“若不是有消息傳來了雲山,你和墨兒是不是還準備瞞著母後,不讓母後知道你受傷的事情?”

蘭安想到這件事就生氣,當年千墨就來了這麽一出,若不是她偷偷去了重華山,也是不知道自己的墨兒差點就離她而去了。

現在鬱千逸也是這樣,兄妹兩還聯合起來故意瞞著她,她又怎麽能不傷心。

“母後,逸兒沒事,不過是受點傷,好好養幾天就好了。”

“養幾天,你看看你的臉色,還敢說沒事。”

蘭安話一落,旁邊一個宮女默默的把頭低得更深了。

剛剛慌亂之下,手中動作稍微重了一些,粉末鋪的多了一點點,原本應該是麵色蒼白的鬱千逸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病入膏肓,仿佛下一刻就會咽上最後一口氣的病人一樣。

“母後,逸兒真的沒事。”

鬱千逸聲音虛弱,臉上露出一個笑意安撫著蘭安。

他知道,墨兒肯定是故意不告訴他母後今日回宮的事情,就是為了來這麽一遭,讓他為自己故意往刀劍上撞的事情付出代價。

鬱千逸氣悶,卻也不得不繼續裝作虛弱的樣子來安撫蘭安。

蘭安看著鬱千逸強撐著的笑意,更是憂傷,她一直就覺得沒用,現在更是心中失望。

汪德全見蘭安神色不對,連忙上前一步。

“太後娘娘,您可勸勸皇上上,皇上剛剛就吃了幾口粥就吃不下了,這不吃東西,身體會跟不上的。”

蘭安這才轉移了注意力,她看了一眼汪德全手中捧著的東西,就見是一碗白粥外加幾碟小菜。

“禦膳房是怎麽做事的?皇上受傷,竟然就給皇上吃這些東西?”

蘭安當場就怒了,差點沒拍桌。

汪德全連忙解釋:“太後娘娘,這是風神醫吩咐的,皇上現在身子虛,隻能吃一些清淡之物,油膩之物一概不能吃。”

蘭安一聽竟然是風莫依吩咐的,才消了氣。

蘭安向來把風莫依當另一個女兒看待,聽到她也在宮裏的消息,自然就放下心來。

風莫依連自己身上的毒都能解掉,有她照看著鬱千逸的傷勢,自然沒有什麽問題。

“你啊。”

蘭安接過汪德全手中的碗,用勺子輕輕轉了轉碗中的粥,讓粥中的熱氣消散一些。

“你也這麽大的年紀了,也該知道輕重了,身體自己不愛惜好,又怎麽管好南華國呢?”

“母後,逸兒知道,以後再不讓自己受傷了。”

鬱千逸伸手接過蘭安手中的粥碗,也不管自己剛剛已經吃了一大半東西的事實,硬生生的又吃下一碗粥。

見鬱千逸吃完了粥,蘭安才鬆了一口氣。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鬱千逸的額頭,見他沒有體溫正常才收回手。

鬱千逸嚇得身體都僵硬了一瞬,他餘光微微一掃,見蘭安手上沒有沾上任何粉末才放下心。

這一放鬆之下,蘭安就蹙了蹙眉。

這一路上,她絲毫沒有停歇的趕路,就算已經去掉了身上的毒素,但是她的身子終究是虛了那麽久,也隻能一點一點的補回來。

原本是擔心鬱千逸的傷勢,現在見他沒有性命之憂放下了心,這一放鬆,舟車勞頓帶來的酸痛就壓不住了。

錦瑟上前輕輕說道:“娘娘,先回宮歇息歇息吧,待休息好了,再來照顧皇上。”

“母後,您快回去休息吧,孩兒不孝,才惹得您擔心。”

鬱千逸也一臉擔憂,他看向錦瑟:“錦瑟姑姑,快扶母後回去休息吧。”

錦瑟臉上露出一個笑,神色微微放鬆了些:“皇上請放心,錦瑟知曉。”

蘭安這才站起身,不舍的叮囑道:“你別亂動,好好養著身體,母後晚點再來看你。”

“好,母後慢走。”

鬱千逸一臉乖巧,看著蘭安依依不舍的走出去,才慢慢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

“皇上。”

汪德全低聲叫道鬱千逸。

鬱千逸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神色,他臉色複雜,歎了一口氣。

“下去吧,朕想休息休息。”

“是。”

汪德全不知道皇上為什麽突然就心情低落了起來,他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才帶著其他太監侍女下去了。

隻是雖說是退下去,卻也不敢走的太遠,汪德全就在殿門口守著,以防鬱千逸突然有什麽吩咐。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後,一個黑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鬱千逸床邊。

他單膝下跪,頭低垂:“參加皇上。”

“看清楚了嗎?”

鬱千逸神色淡淡,他沒有去看地上跪著的人,隻是看著自己手中的一個香囊出神。

“回皇上,屬下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好,下去盯著吧,從現在開始,將她所接觸過的人全部盯住,不許放過一個人。”

“是,屬下遵令。”

話一落,那人又等了幾息,見鬱千逸沒有了其他吩咐,才身形一閃,不見了蹤影。

鬱千逸手中慢慢用力,把手中的香囊握得都快變了形,香囊裏的東西也慢慢被壓得粉碎。

“嗬......”

鬱千逸冷笑一聲,手中的香囊猛地甩落在地,裏麵的東西砸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口中聲音幾不可聞,輕輕消散在空氣中。

“騙子,你不過就是一個,大騙子。”

門外聽到細微聲音的汪德全心中一凝,他靜心聽著裏間的動靜,就怕鬱千逸叫他時,沒有聽到裏麵的聲音。

隻是,他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鬱千逸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