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麥碧青看著兩個孩子,右手慢慢鬆開,她閉眼,手一鬆。
“寧兒,對不起。”
永兒是大哥唯一殘留的血脈,寧兒,請你原諒母妃。
“母妃!”
千寧麵色驚恐,她的手抓著麥碧青的手,卻抓不住她。
千寧眼中倒映著自己母親那一刻的神情,那一刻,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拋棄的那一個,是被自己親身母親,拋棄的人。
金燦手中內力一鬆,一把抓住千寧的衣服,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嘭”的一聲,大門被打開,鬱承乾看著金燦手中的千寧,眼中湧起狂風暴雨。
“你找死!”鬱承乾向金燦揮劍而來,金燦怪笑了幾聲,身形一轉,躍上屋頂,幾躍間,就不見了身影。
“給本王追!”
鬱承乾臉上滿是戾氣,他甚至沒有看麥碧青一眼,腳下一點,就追向金燦。
“封鎖城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郡主給我找回來!”
“是,王爺!”
剛剛趕回王府的將士們又連忙跟了出去,翻車上馬,前去傳信落門鎖城。
麥碧青抱著暈過去的麥永誌呆呆的坐在地上,她怔怔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麵的青筋還沒有消散下去,千寧身上的溫度也還沒有散去。
她永遠忘不了,她放開手時,千寧那一個眼神,那麽無助又那麽的害怕。
她是千寧的娘,可是,她卻沒有保護好她。
“哈哈哈哈哈,鬱承乾,自己女兒被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女兒一點一點拆掉,讓你也嚐嚐這般生不如死的滋味。”
鬱承乾眼中滿是狂暴之氣,他身影快如疾風,一直緊緊追在金燦身後。
“不人不鬼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敢傷本王女兒,本王定會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金燦冷哼一聲,若是沒有他手中的千寧,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甩開鬱承乾,可是他卻舍不得,他好不容易可以報複鬱承乾和麥碧青兩人,他又怎麽甘心就此放棄到手的戰利品。
左右突圍而不得破,金燦心中一橫,調轉方向往另一處地方跑去,那處地方原本是他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暴露,但是現在若是想把千寧帶走,隻能二擇其一了。
他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可就算他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死。
鬱承乾見金燦突然調轉方向,心中微微疑惑,動作卻毫不遲疑,繼續跟了上去。
鬱承乾從來沒有這般無力過,他顧及著金燦手中的千寧,也不敢用盡全力去追趕,當初,怎麽就沒有把他打死呢。
鬱承乾心中後悔之意在如何,也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麵。
“父王。”
顛簸中,千寧微微睜開眼睛,她被金燦夾在手臂中,風刮過她的臉,隻能看到周圍急速後退的植物。
千寧被顛簸得難受,她嘴一張,吐出一些苦水,她還未吃晚膳,想吐也吐不出什麽。
“父王,救寧兒,父王,救救寧兒。”
千寧眼睛紅紅,鼻尖也紅紅,一個轉彎時,她吃力的扭轉腦袋,看著身後的鬱承乾,對著他遙遙伸出一隻手:“父王,救寧兒。”
“寧兒。”
鬱承乾眼眶泛紅,他卻更不敢追急了,這個方向,他想起來,正是當初他將金燦打落下去的那個懸崖。
隻是那個懸崖在城外西麵三十裏處,城中諸門都已經被封鎖了起來,金燦又是有何底氣想著突破層層重圍,逃出生天。
“哼。”
金燦卻絲毫不將城門放在眼中,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對著前方一丟,“轟”的一聲巨響,漫天火光衝天而起,周邊房屋一下子就被點燃,引得附近百姓們驚慌失措,倉皇逃出家門。
金燦卻絲毫不怕自己被火光燙傷,他回頭看了一眼鬱承乾,腳步不停,向燃燒得最烈的一個房門衝了過去,眨眼間,就已經消失在火海中。
鬱承乾麵色一沉,隨手拉過一匹馬,口中高喝道:“開城門。”
“是。”
守城侍衛們兵分兩路,一部分人訓練有素的放下城門,另一部分人打水前去救火。
鬱承乾現在已經確定,金燦此人就是要前去當初他被打落的那個懸崖。
那懸崖名叫百丈崖,從崖上往下看去白霧蒼茫,落石無聲,邊關老人們皆說,百丈崖下是一片枯骨林,幾百年來,無數的血肉屍骨都被丟了進去,經年累月,就堆積起了累累白骨。
可就算如此,這萬丈崖下究竟是何等樣貌,卻沒有任何人看到過。
鬱承乾到的時候,金燦正盤腿坐在地上,他麵前,千寧小小的身體就靜靜的躺在地上。
“有什麽事,就衝著我來。”
鬱承乾一步一步走上前,他身後,黑衣將士打著火把沉默的跟在鬱承乾身後。
“沒想到,當年風度翩翩最重名聲的金燦公子,今日會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既如此,當年,你何不直接一了百了的死去,也就沒了這般事。”
“我如今變成這般模樣,不也是拜你所賜嗎?”
金燦隱在雜亂頭發下的眼睛閃著仇恨的光看向鬱承乾,他一抬頭,在火光下才發現,金燦頭發下的整張臉都是交錯的疤痕,在微微晃**的火光下,更是如獄中厲鬼前來奪魂索命。
鬱承乾唯一慶幸的就是此刻千寧已經昏了過去,至少,她不用看到金燦那一張臉。
“金燦,十年前你無惡不作,仗著一張俊逸的臉,侮殺了多少少女,從俊逸無雙的武林公子淪落成那般殘忍的惡魔,時至今日,提起你的名字依然被天下人所恥,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犯下的罪行,你還敢狡辯!”
金燦嘿嘿一笑,手中石子一甩,剛好落在鬱承乾腳前。
“你以為,你說出這些話,我還會向當年一樣那般傻任由你近身嗎?”
鬱承乾腳步一頓,負在身後的手猛地握緊,他看著金燦,神色微變。
金燦慢慢悠悠的把一隻手放在千寧脖頸處,他看著鬱承乾微微一笑。
“鬱承乾,怪隻怪我沒想到,一個山雞突然就搖身一變成了皇子,你說那些女人,她們都是自願和我春風一度,也甘願為了我獻出一切,不過是你情我願,兩相歡愉而已,也就隻有你,對我窮追不舍,你以為,當年要不是麥碧青那個賤人在我背後捅了一刀,你還真的能如此輕易的殺我嗎?”
“不管是因為誰,你都該死。”
當年金燦想對麥碧青用強,要不是麥碧青假意迎合,見機打傷了金燦,最後也逃不出金燦的魔掌。
“反正啊,我也就這個樣子了。”
金燦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你說,我當著你的麵,把你的寶貝女兒也向我當年一樣,丟下著懸崖,讓她也嚐嚐我當年受過的苦,你說這樣如何?”
“金燦,你敢!”
鬱承乾忍不住上前一步:“當年將你打落懸崖的人是我,有什麽事你衝我來,我發誓,絕不還手。”
“王爺!”
旁邊將士大驚。
鬱承乾手一揮,將士們雖心有不甘,卻還是隻能退下。
鬱承乾手中劍落地,他一個人走上前,攤開雙手:“放了我女兒,要殺要打,我隨你處置!”
“不。”
金燦臉上笑意越來越大,他手中緩緩起勢,看著鬱承乾臉上揚起一個瘋狂的笑容。
“這些年唯一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念頭,就是要親眼看著你生不如死的樣子。”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我也要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女兒屍骨無存。”
金燦手猛的向千寧天靈蓋揮下,卻不是一掌打死她,而是將自己的一身功力全部傳到千寧身上。
“你看,我對你多好,我修煉了幾十年,才有此等內力,現在我一點不剩的將所有內力都傳給你的女兒,你說,是不是很好!”
鬱承乾眼神驟縮,他的手微微顫抖,再管不了其他,腳一踢,地上的劍落入掌心,對著金燦衝過去,大吼出聲:“寧兒!”
“哈哈哈哈哈,鬱承乾,我要讓你今生今世都再也忘不掉這個畫麵,她將是你一輩子的噩夢,永遠也無法擺脫。”
金燦哈哈大笑,千寧全身通紅,整個身子都發出白色霧氣,那是溢出來的內力。
金燦看著向自己衝過來的鬱承乾,看著他臉上痛苦的神情,隻覺得大快人心。
“哈哈。”
劍到麵前時,金燦翻轉過身,一掌打向千寧。
“寧兒。”
親眼看到千寧被打飛出去,鬱承乾目眥欲裂,伸出手去拉千寧,也隻堪堪拉住千寧手腕上一串小小的珠鏈。
金燦被一箭穿心,他滿嘴鮮血,可臉上的神情卻很是暢快。
就是要這樣,鬱承乾,看到你這般痛苦我才放心,幾十年深厚內力灌注在一個小娃娃身上,又從萬丈懸崖摔落,就算她命大摔不死,也會因為承受不住一身內力而爆體而亡,你放心,我會在地府看著你是如何的痛不欲生,這樣,才能慰藉我這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金燦保持著那一個笑容,緩緩倒了下去。
鬱承乾,我在地獄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