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彌漫,彈指間便是血色漫天。

有了衝鋒的四艘大船為踏板,原本護衛在兩翼的其他船小心的避過還未完全破壞完的尖刺,慢慢往碼頭靠近。

船身半傾斜,其他船的將士踏過傾斜的船源源不斷的來到碼頭之上。

碼頭上已經倒下了數不清的人,但更多的人還在在奮力搏殺,敵人在前,不拚命的下場便隻有一個死字。

星沫護衛在千寧身旁,千寧身邊死士在青衣城時就已經去了大半,戰場之上,剩下的死士更是不敢繼續放任千寧一人衝鋒在前,於是也紛紛現出了身影,誓死保護千寧安危。

千寧與守城大將正麵對上,兵刃相接時就已經顯露出了殺意。

合平城守城大將名為殷久,是定傑王麾下大將,向來對定傑王忠心耿耿。

自從攻打下合平城之後,定傑王便命他駐守合平城,誓要保住合平城。

但他守城這麽多日,定傑王府卻沒有隻字片語傳來,隻除了一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美其名曰助他守城實則躲在城中神神叨叨不知道做些什麽的人外,便再沒有其他人前來。

就算如此,殷久也從來沒有想過定傑王府會放棄合平城的可能。

寬水河是最天然的屏障,若有足夠兵力,殷久有信心能夠守住合平城,但此次皇城軍來勢洶洶,就憑城中不足三萬的守城將士,又如何能夠阻擋得住源源不斷的皇城軍。

“碰”的一聲,殷久呼吸急促,眼神狠戾,不敵千寧一擊持刀後退幾步。

殷久握緊手中長刀,看著心不跳氣不喘的千寧,陰鬱道:“以一人之力阻擋千軍的鎮國王郡主,果真名不虛傳。”

千寧手指緩緩擦過劍身,看著劍上的點點紅色,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千寧手腕一轉,收劍在身側:“本郡主也是見識到了殷大人的能力,也不枉此遭了。”

殷久看著眼前不滿二十的少女,心中卻湧上一股難言的感歎。

“王爺並不想真的與南華為敵,他隻需要寬水河以西之地,合平等城比不上皇城富饒,不過是幾個小小的城池罷了,王爺作為鬱家血脈,自是理所應當,郡主又何必咄咄逼人。”

聽到這句話,千寧不怒反笑,她手中劍一揮,直直指向殷久,一字一句,響徹天地。

“笑話,同為鬱家之人,自是該思南華之安,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就是在平民之家,庶子也永遠越不過嫡子去,定傑王一脈,本就是庶脈,又怎敢有如此異心,妄想取代天子。太皇爺爺開恩,賜王封地,才有了定傑王現在這般風光,莫不是這無冕之王做久了,早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既是一脈,又何必分的這般清楚。”

殷久臉上暗了暗,這該死的嫡庶之分,當初就是這般,才讓他被上頭的兄長牢牢壓住,翻不了身。

憑什麽?

同為一家血脈,就因為一個是正妻一個為妾,所生的孩子就隻能這般被牢牢壓製住嗎?

“哼,話不投機半句多,若想證明自己,拳頭下出真章便是。”

千寧再不和殷久廢話,腳下一點就向他直衝而去。

“郡主果真豪爽,今日能與郡主一戰,就算是戰死,殷久也死而無憾。”

千寧一劍刺向殷就,劍光倒映出她冷肅的眼。

“那就讓我們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分出一個勝負!”

殷久不甘示弱,一刀迎上千寧,他眼中也滿是戰意,毫不畏懼。

“自當如郡主所言。”

皇城軍相互配合,愈戰愈勇,慢慢往城門口殺去。

千寧攻勢越發淩厲,劍劍如風。

殷久臉上被劍風刺傷,臉上的汗水一落,刺得臉頰生疼。

殷久心中微亂,他原本盤算著,一炷香時間,足夠駐紮在城外的援軍前來,可是為何,現在卻看不到絲毫援軍的影子。

皇城軍已到城門下,城樓上的守城將士麵色如雪,不斷從落下滾石阻止皇城軍上城牆。

“嘭嘭嘭”

緊閉的城門後,幾十個守城軍牢牢抵住城門,不讓皇城軍衝破城門。

一聲又一聲的撞門聲傳入所有人的耳朵,皇城軍氣勢如虹,守城軍卻是節節敗退。

不可能的,殷久餘光看見身旁將士又一個倒在他身旁,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王爺派遣十萬將士駐紮在合平城以西五裏處,為了就是能夠及時派兵前來支援合平城,為何這麽久時間過去了,卻沒有一個人前來。

“看來,定傑王已經放棄你們了。”

千寧看出殷久已經力不從心,她臉上露出一個笑,輕聲道:“殷大人,這一場,你輸了。”

千寧話音一落,轟然一聲響,合平城城門被攻破,皇城軍嘶吼著衝入城中,斬殺守城軍。

“不可能......的。”

殷久手上刀被踢飛,千寧一劍刺到他腹部,血一下就冒了出來。

“噗”

殷久一口血吐出來,他捂住自己傷口,再支撐不住身體,半跪在地。

“不可能的,合平城是萬濤城的屏障,王爺......怎麽可能會放棄合平城。”

“在他心中,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合平城,已經成為他的一個棄子。”

殷久眼神慢慢渙散,他想起自己駐守合平城時王爺對他說的話。

“殷久,定傑王府的安危,就係在你一人身上了。”

“王爺放心,殷久定不負王爺所托。”

可是王爺,殷久拚死護衛合平城,為何您,要放棄它,放棄對你忠心耿耿的將士們。

為什麽......

殷久緩緩倒下,血液蔓延在身下,染上淒冷之色。

直到死,殷久都沒有合上眼睛,就像是在質問定傑王,為何要舍棄他們。

千寧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這般忠心之人,隻可惜,盡忠錯了人。

“千寧小姐,走吧。”

星沫看了一眼前方依然激烈的戰事,低聲提醒千寧。

“走!”

千寧收起心中的思緒,道不同,永遠不能同謀。

合平城是定傑王的棄子,卻會是南華永不可缺少的一顆明珠。

合平城內,房屋緊閉,百姓們擁著自家妻兒老小在最深處的一處房間,惴惴不安的聽著外間的聲音。

他們不是不想逃,是他們根本逃脫不掉。

某一處房屋中,一個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小孩子,滿減驚懼。

“娘,我怕。”

小孩子好像是生病了,臉色通紅,唇色卻蒼白無色。

“沒事的,娘在這裏,小漫乖,等一下娘就帶你去看大夫。”

女子眼中含淚,看著自己孩子這般痛苦,她卻無能為力。

皇城軍攻城,城中的大夫也早就躲在了家中不敢露頭,就怕一眨眼就陰陽兩隔。

她就算是不怕死,卻也找不到救自己孩子的人。

她的丈夫被強迫帶進了軍中,除了前幾日回來過一次留下點點銀錢之後,她就在沒有見過他,是生是死,她也無從知曉,現在自己孩子也突然成了這麽模樣若他們真的這此撒手而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活著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父王。”

鬱千業滿臉焦急,大步走到書房中,剛一進門看著定傑王一個人靜靜站立窗旁。

“您為何不派兵前去支援合平城,合平城一破,皇城軍勢如破竹,攻打到萬濤城怎麽辦?”

“千業,你這是對父王說話的態度嗎?”

定傑王眼露冷意,看著鬱千業訓斥道。

“孩兒知錯。”

鬱千業見定傑王動怒,連忙低頭道歉。

“可是父王,為何您要做這般決定呢?”

鬱千業前兩日感染傷寒,迫不得已隻能在房中休養,現在身體微微好轉之後,他就急忙關心前線之事。

卻沒想到,得到的竟然是皇城軍攻破合平城的消息。

定傑王轉動著手上的佛珠,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一將功成萬骨枯,合平城的犧牲,是值得的。”

“犧牲?”

鬱千業疑惑:“犧牲合平城,就能夠阻攔皇城軍嗎?合平城一破,皇城軍就可以源源不斷的渡過寬水河,待他們準備周全之後,憑借皇城軍的實力,想要拿下萬濤城並不是難事,我們籌謀這麽久,到最後會功虧一簣的。”

定傑王轉動佛珠的手一頓,他正待開口,就被另外一個人打斷了。

“世子放心,合平城絕對不會白白犧牲的。”

鬱千業一回頭,見到來人麵上神色微微收斂了些。

“左公子。”

“世子身體可好了?”

左神走進門,語帶笑意的問鬱千業。

“多謝公子關心,吃了公子開的藥已經好轉大半,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大業未成,世子定要小心才是。”

“千業知曉。”

鬱千業莫名對左神有一份畏懼,就算現在他表現得特別無害,可在鬱千業心中卻總有一股道不明的害怕。

“左公子剛剛說合平城不會拜拜犧牲,這是何意?”

左神掩在黑帽下的唇微勾:“我可是在合平城中為皇城軍備了一份大禮,若是他們不進入城中,這份大禮又如何送到他們手上呢?”

鬱千業心底一顫,聽到左公子這般說,鬱千業不用去想也知道左公子會準備怎樣的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