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萬濤城時並沒有驚動旁人,離開萬濤城時也沒有旁人相送,千墨悄無聲息的就帶著人離開了萬濤城。
前往西蓮關卡的一處寬闊大道上,一行商隊正緩慢行駛在路上。
馬車很多,馬兒也走的緩慢,踢踢噠噠慢悠悠的往西蓮國走去。
“唉,小哥,你們從哪裏來的?”
有歸國的西蓮國人好奇張望他們的馬車,乖乖,這馬車也忒多了些,不知道到底拉了些什麽東西,竟然這麽多馬車裝。
天氣炎熱,西蓮位置原因,更是熱上加熱,陽光猛烈,若是不用寬大的衣袍遮擋,不出半天就會被曬掉一層皮。
雲沫一身寬大灰袍,把自己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他笑了幾聲,高聲道:“我們從北清國來的。”
嗯,北清太子都是自家主上的,說一句從北清來也沒什麽不妥之處。
“北清國呀。”
一聽到是從北清國來,旅人很是熱情。
“這麽巧,我也剛從北清回來,今日北清的清涼果成熟了,簡直太好吃了,可惜就是摘下來不出兩日就壞了,要不然我還想帶一些回來給我家人吃呢。”
“哈哈,是啊,清涼果每年六月才有,可惜我們今年出門得早,沒趕上清涼果成熟的時候。”
旁邊星沫嬉笑著接上這句話,果不其然,聽到星沫這句話後,原本還微帶懷疑的旅人一下子就打消了心中疑惑。
他就說嘛,這個領頭的小哥口音聽起來不像北清國的還微有懷疑,不過聽到旁邊小哥的口音之後一下就通體舒暢,對,就是這個味兒嘛。
再想起清涼果的味道,旅人嘖嘖兩聲,默默咽了咽口水。
他迎著西落的夕陽,眼中滿是歸家的欣喜:“等下次去北清的時候,要把我家小兒子也帶著一起去,讓他也嚐嚐這個味道。”
“北清向來好客,你下次去了來找我,我定會好好招待招待你。”
“哈哈,那就說定了!”
國界之間寬闊,有些太過遼闊之處甚至幾天都看不見人,也由此這些無人看管的地帶就生出了一個流寇盜匪。
他們專門盯著一些落單或者實力弱人員少的小商隊下手,這其中流匪們的勢力地盤也相互交錯,有些流匪隻求財不害命,有些確實人財兩得,不僅搶奪了財務,甚至還會將商人的命也一起奪了去。
漸漸的,這些來往的商人們也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
路上遇到同個方向的人,就聚在一起做個伴,人一多,底氣就足,就算真的遇上流匪也有一戰之力。
一般來說,隻要同行的人一多,想要下手的流匪們也會考慮考慮自己這一單究竟劃不劃得來的問題。
黃沙肆虐,路旁低矮稀疏的小草叢好似無聲地動了一下。
“唉,對了小哥。”
有來亦有往,星沫發出了邀請,西蓮國旅人自然也抱上了名號:“我叫烏英,是土生土長的西蓮國人。”
烏英爽朗一笑,拍了拍胸口:“不是我誇口,到了西蓮國若是需要幫忙你們隻管說,雖大事我幫不了,但是一些找尋買家之類我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雲沫隱在麵紗下的唇角隻是微勾,星沫卻是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拍大腿道。
“這可真是巧了,我家公子想去西蓮遊玩遊玩,正好家中香料首飾製了一批出來,閑來無事便將這些東西帶上了,原本帶去西蓮還愁不知道該賣去哪兒呢,沒想到正好就遇到烏英大哥了,這不就是戲文裏常說的緣分嘛!”
“香料首飾呀,這可確實是好東西。”
烏英眼睛微睜,北清的香料首飾在西蓮向來都是緊俏貨,雖說西蓮有自己獨有的特色,但終究手藝比不上北清國的手藝。
西蓮女皇治國,女子地位本就高上一些,平日裏女子們所用之物更是精細富貴,尋常西蓮之物自然是看不上眼。
可西蓮皇室之物尋常女子卻也接觸不到,也隻能將目光轉向北清南華等國所製首飾上了。
星沫直接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烏英。
“烏英大哥,你看看這個。”
烏英伸手接過盒子,盒子很是精致小巧,烏英本就生的高大,小盒子放在手中更是小巧得可憐。
“這是......”
看到盒子中放著的東西,烏英也是微微驚異。
盒中放著一對紅珠耳墜,用上好銀線串聯,頭部雕刻著極為細小流暢的花紋,若是不注意看,可能生生會讓人忽略了去,其後是兩個小小的紅玉所造的珠子,瑩潤漂亮,閃著微微流光,在夕陽照耀下更顯得紅潤通透。
不過是袖中隨意拿出的一個盒子所放之物都這般精細,也不知道其餘馬車中的東西又該有多好。
烏英雖心中讚歎,卻不是貪財之人,他把盒子蓋上,遞還給星沫。
烏英左右看了看,小聲叮囑道:“星沫兄弟,你們帶的東西可要好好護好了,這道上可不平靜。”
星沫直接揮了揮手,笑道:“這個不怎麽值錢,今日和烏英大哥相見甚歡,這個小玩意兒就當做見麵禮了,烏英大哥不要嫌棄就好。”
“這怎麽好意思。”
烏英自然明白星沫是故意這般說,特意說不值錢才可以斷絕自己推辭的念頭。
隻是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自然看得出這不是簡簡單單一句不值錢就可以拿到的東西。
“烏英大哥,你要是不收下的話,那可就是看不起兄弟了。”
烏英本就不是扭捏的人,聽到星沫這般說也就不再推辭了。
“既如此,烏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烏英把盒子放進自己懷中,隻是神色間對著星沫更是親昵了幾分。
星沫身後馬車中人早就將一切都聽在了耳裏,現在見星沫這般容易就和烏英稱兄道弟起來,也是微驚。
“沒想到,星沫倒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才。”
宮無憂放下微撩起的車簾,笑道。
千墨輕笑一聲,馬兒行走緩慢,路上並不顛簸,加上駕車之人技術很好,整個馬車都不怎麽晃動。
千墨翻過一頁書頁,半倚靠在車壁,開口道:“星沫最喜歡跟在花沫身後東跑西跑,花沫手腕自是不用說,星沫耳濡目染之下,總還是會學到幾分精髓的,雖然比不上花沫那般熟稔,但是應付這些場麵也綽綽有餘了。”
想到花沫,千墨突然又想起了她走時花沫說的那句話。
主上,為什麽留下的人總是我呢?
花沫說這句話時很是委屈,她一直就像停不下的風,可不管風吹向何方,卻還是會記得自己出發的地方,一回頭,就可以回到千墨身旁。
宮無憂見千墨發愣,伸手握了握千墨的手。
“她不來是對的。”
千墨回神,搖了搖頭:“花沫說的對,是我一直忘記考慮她的心情了,有些事,我該給她說清楚的。”
思緒翻湧,千墨又想起了鬱千竹來找自己時的場景。
“殿下。”
鬱千竹向來穩重自持,還從來沒有這般難以啟齒過。
“千竹堂姐可有事?”
千墨倒出一杯茶放在鬱千竹麵前,看著鬱千竹為難的樣子也很是不解。
“殿下,千竹能否求您一件事?”
鬱千竹想到自家哥哥的身體,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為難,不管有沒有用,她總還是要試一試的。
“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鬱千竹抿了抿唇,低低開口道:“殿下,能否借花沫姑娘一段時日。”
“花沫?”
千墨語氣疑惑:“你尋花沫是有何事?”
“哥哥的身體越發不好了,這段時日,哥哥憂心著戰場之事,原本還尚好的身體今日越發虛弱,前兩日偶然碰見哥哥與花沫姑娘相坐一起喝茶聊。”
鬱千竹也很是躊蹴,貿然提出這樣的話也太過失禮了,可是她就這一個哥哥,她不忍心看著他一天天繼續衰弱下去。
“和花沫姑娘在一起時,哥哥的精神好了許多,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見哥哥有這般溫柔的神色。”
千墨沉默了,她從未將千瀾堂哥和花沫聯係在一起過,花沫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為了夜影樓更是付出良多,她不會就這般不顧及花沫的意願來替她決定任何事情。
“此事我會考慮的,花沫於我,雖沒有血緣之牽絆,但她在我心中亦是同胞姐妹,若她有意,我自會尊重她,可若她無意,我亦不會強迫她。”
“多謝殿下。”
鬱千竹知道這句話已經是千墨所能給的最好的承諾了。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心中的擔憂少了幾分。
她雖然沒見過花沫幾麵,卻也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善良和感情並不相等,可是她也看到過花沫姑娘看向哥哥時的眼神。
這般眼神,她也在千墨和無憂太子之間見過。
隻是自己哥哥太過猶豫,他時刻提醒自己身體不好,不能擾了花沫姑娘的未來。
可是鬱千瀾卻不知道,那日花沫走時,他眼中究竟流露出了何種神色。
那是看到了拚命想要觸碰的希望,卻又不敢伸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慢慢遠去的絕望。
從希望到絕望,也不過隻需要短短一瞬而已。
也正是這一眼,讓鬱千竹鼓起勇氣想要為自己哥哥做點事情,若是錯過了花沫姑娘,或許自己哥哥這一生都會活在後悔絕望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