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景宮出來,千墨就一個人慢悠悠的往千寧宮溜達回去,也沒有乘坐禦攆,而是慢慢的走回去。
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抱著雲瓷盆跟在千墨身後,一臉嚴肅。
他自小在村中長大,跟在家中爺爺從小喂養家禽,馴養這些小動物格外有一手。
再加上小龜看起來嬌弱,其實很好養活,還在永寧宮當差,所有宮人都知道,長公主殿下雖說身份高貴,但是也是這宮中最沒有架子的主子了。
這麽一個輕鬆又清閑的好差事,自然引得眾人搶破了頭,當一排先挑選過一輪的小太監們在門外等候時,看到其他人時,他都很是沒有信心的。
自己長得五大三粗的,一點不似其他人的低眉順眼,要不是看他喂養動物的手藝真的很好,第一輪篩選他都過不了。
所以等長公主伸手一指,說要最右邊那個時,他一時都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己時,才連忙下跪謝恩。
其他沒被選到的人那一瞬間投注到他身上的各色目光,他在感受不到,隻剩下心中滿滿的欣喜。
雪天路滑,雖然有宮人清理了道路,不過陽光出時,鋪蓋著的雪總會慢慢融化,因此抱著祥瑞小烏龜們的小太監更是謹慎。
等到走到永寧宮大門前時,小太監才鬆了一口氣,看到永寧宮朱紅色的大門,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小心翼翼的跟在千墨身後進去。
“殿下。”夜沫早就在門邊等待,看到千墨回來連忙把一個小暖爐遞到她手中。
“沒事,剛剛走回來,不是很冷。”千墨笑笑,還是伸手接過了小暖爐,一放到手中,一下子就溫暖了略冰涼的手。
“不是很冷,您也要多注意才行。”夜沫看到身後跟來的小太監,奇怪的問道:“殿下,這是?”
“皇兄送了兩隻小烏龜來,他是我選來照顧小烏龜的。”千墨看到小太監低著頭,緊緊抱著懷中的雲瓷盆很是好笑,明明是一個高高壯壯的人,卻偏偏一幅小媳婦的樣子:“夜沫,你帶他下去安頓吧。”
“是。”夜沫福身,目送著千墨進殿,才收回目光看向小太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姑姑,奴才叫小樹。”小太監小樹低聲回答。
夜沫微微一笑:“小樹,你跟我來吧。”
說完,夜沫轉身往另一條小道走去,那邊是偏殿,是永寧宮宮人們休息之所。
一路上,夜沫細細講解了永寧宮的規矩,小樹一條條的記了下來,連連點頭,等到夜沫把他帶到房間有事離開之後,小樹都還是暈乎乎的。
他看到雖然不是特別寬大卻特別整潔幹淨的房間,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從進宮以來,他就跟十多個人一起擠在一個房間裏,今天不僅得到長公主殿下的青睞,還可以有一間自己的房間,真的是太好了。
他謹慎的把手中的雲瓷盆放到房中桌子最中心出,確保它不會掉下去才慢慢鬆開了手,長呼出一口氣,看到盆中爬來爬去的小烏龜們,輕聲的說:“你們一定要好好長大才好。”
從現在起,這兩隻小烏龜真的是與他生生相關了。
千墨一進殿,就看到蘭安在殿中等她,看到她回來,一臉不滿,眼中卻全是擔憂:“你病才好,怎麽又出去亂跑。”
“母後。”千墨揚笑,走上前抱了抱蘭安:“我早就好了,您別擔心。”
“我怎麽可能會不擔心。”蘭安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你要自己多注意身體才行。”
“我知道的,母後。”千墨挨著她坐下,心中心思微轉,看向蘭安:“母後,今日我們出宮玩吧?映月樓最近新上了幾樣菜式,很是受歡迎,我們去試試看?”
蘭安心中一動,她也很久未出宮看看了,不過想到千墨的身體,又歇下了這個心思:”宮外人雜,你才養好身體,出去了不好。”
“母後,正是才養好身體,所以更要出去走走,最近街上很是熱鬧,墨兒也想陪您出去看看,散散心。”千墨站起身來,轉了一圈:“您看,母後,墨兒真的好了。”
蘭安被千墨逗得一笑,也確實太久沒出去看看了,點點頭:“好,走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母後真好。”千墨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母後快去換身衣服,我等等去祥瑞宮接您。”
“好。”蘭安站起身來,回宮去換了一身低調素雅一點的衣服。
千墨又去製藥房把風莫依和風沫脫了出來,加上念卿,夜沫,錦瑟,一群人坐上馬車出宮了。
於是等鬱千逸到永寧宮撲了個空時,又走去了祥瑞宮,正奇怪時才被祥瑞宮宮人告知,太後與長公主殿下出宮遊玩了。
被遺忘在皇宮的鬱千逸:......
蘭安掀起一點車窗,看向窗外,外麵熙熙攘攘的行人,熱熱鬧鬧的叫賣聲不絕於耳,道路兩旁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在加上近日大量湧入皇城的外地之人,來來往往間,看起來很是熱鬧。
馬車裏隻有千墨蘭安兩個人,看到蘭安臉上的懷念之色,千墨沒有說話,她知道,蘭安是想起了父皇。
“當年,我和你父親,空時也喜歡來逛逛著皇城。”蘭安輕聲說,眼中帶著一絲少女般的欣喜,那是想起了自己愛的人的神色。
“父皇很愛您。”千墨憶起自己的父皇,他的麵容始終不曾模糊,想起了小時候,千墨還會吃醋:“小時候惹您生氣了,父皇還會打我們手心,好痛。”
蘭安笑著點了點千墨的額頭,笑道:“哪裏打過你,你父皇最愛的就是你了,明明打你的份都打去逸兒身上了。”
“那父皇還是想要打我的啦。”千墨吐了吐舌,麵上滿是古靈精怪。
“唉,就是有一次出宮時,遇到馬兒受驚,我一時被驚嚇到,才會還未足月就生下了你,害你小時身體不好。總是三天兩頭的生病。”蘭安看著現在長得很好的千墨,歎道:“是母後對不起你。”
“母後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後。”千墨最看不得蘭安傷心了,小時自己身體不好,蘭安一宿一宿的熬夜照顧她,這些她都記得。
“母後知道你們的孝心。“蘭安拍了拍千墨的手:“所以有些事你們不用顧慮我,在我心中,你和鬱兒永遠是最好的孩子。”
“母後,我知道。”千墨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瞞不過蘭安的,隻是他們總想把這些事情跟蘭安隔絕開來。
她的母後雖然是夜影樓大小姐,手上卻沒有沾染過一點血色,外公常說,跟蘭安比起來,千墨更適合夜影樓。
事實證明,千墨果然更適合夜影樓,夜影樓樓主墨淺神秘莫測,冷心冷清,在蘭安麵前的千墨卻是她最為純真的一麵,古靈精怪,天真爛漫。
等到十八生辰之後,墨淺,千墨又會變成同一個人,想要肅清鬱千逸路上的障礙,就必須算計人心,冷酷無情。
馬車停在映月樓門口,此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何真來回招呼客人,忙的團團轉。
千墨念著蘭安太久沒有見過如此熱鬧的場景了,因此也沒有再去三樓,而是直接在二樓一個被珠簾隔開的雅間坐下。
珠簾隔開既不用擔心被旁人看到,又可以聽到下麵樓中熱鬧的聲音。
客人的談話聲,小二高聲叫著上菜的聲音,來往食客的腳步聲,聽起來雖然雜亂,卻一點兒不覺得煩人,反而帶著一種精神氣兒。
“婆婆,好熱鬧。”自從上次差點發生摔出去的事情之後,整個映月樓又重新裝扮了一次,因此跟上次念卿來時,布置完全不一樣,所以念卿也沒感覺到什麽不適。
“對啊,很熱鬧。”蘭安倒出一杯水,喂到念卿嘴邊,讓她慢慢喝下去。
“太.....”風莫依剛想叫出太後娘娘四個字,就突然想起這是在外麵,隻得改口:“蘭姨,您讓她自己喝就好了,這樣子寵下去,以後她就該無法無天了。”
“怎麽會。”蘭安聽到風莫依叫她蘭姨,早就笑了,輕輕給念卿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我們念卿乖巧又聽話,小孩子就是需要鬧騰一點才好呢。”
風莫依無奈,隻好任她去了。
念卿也不挑人,有人喂就乖乖的吃飯,因為是私服出來遊玩,也就沒有太多規矩,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說話,談談心,聽著外麵的熱鬧,吃的很是舒心。
千墨本就是帶蘭安出來散心,吃過午飯,也就沒有在城中逗留,而是坐上馬車往城外走去。
城外柳岸坡,是皇城外一處比較好的遊玩地。
顧名思義,柳岸坡周圍種滿了柳樹,弱柳垂落,春夏時,鬱鬱蔥蔥,紅花柳樹呼應,很是漂亮。
旁邊映月河順著柳樹旁緩緩流過,現在已經入冬,葉子雖然已經全部掉落,隻剩下了光溜溜的枝條在風中微擺。
但是枝條不時被風吹的交錯糾纏,飄飄****間就像是弱不禁風的少女一般,帶著冬季時獨特的羞澀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