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晨左右張望了一下,轉身往後院而去。
柳家莊並不算江湖門派,因此上至莊主,下至家中護院,武功都並不高強。
但是一到昏暗的後院之時,原本跟在柳向晨身後的千墨和宮無憂卻突然停頓了下來。
“這裏有人。”千墨和宮無憂站立在屋頂上,感受了一下周圍氣息,突然往下伏去躺倒在屋頂上。
“這院子周圍有點不一般啊。”宮無憂很有興趣的抬頭看了看,小聲低語。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院子,但是院子四周密布著暗哨,按照特定的時間來回巡邏,巡邏的人雖是寂靜無聲卻能最大程度的保證這個院子的安全。
說話間,幾個人手拿武器從院中路過,為首的一個人好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他抬頭望四周看去。
“頭領。”身後跟隨的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空無一人,不解的叫道他。
“沒事。”被稱為頭領的這個人聲音微啞,略帶低沉,他收回目光,帶著人往裏走去。
千墨微抬頭看著剛剛那位頭領,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不由得跟著他的身影而去。
“怎麽了?”宮無憂看她一直盯著那人看,奇怪的問她。
“沒什麽,想起了一個故人。”千墨微垂眼,心中更是覺得怪異:“這裏駐守很是嚴密,在靠近的話很容易被發現,夜沫已經進去了,我們在這裏等她出來。”
“嗯,好。”宮無憂沒有問為什麽千墨知道夜沫的行蹤,每個門派都會有獨特的聯絡方法,有時候一個圖案,一朵花都是一種信號,更不說其他更複雜的聯絡方式了。
夜沫其實反而更喜歡一個人行動,她輕功卓絕,在整個夜影樓她的輕功都是數一數二的,除了跟隨在千墨身邊,其外有什麽事情她都是一個人來去如風的自由行動。
她一進柳家莊,就下意識的往這座院子而來,剛好遇到兩組人員交接時的空檔期,她身影一閃,就隱藏在黑暗中。
身後是一個黑暗的空房間,夜沫耳中聽到一陣急匆匆而來的腳步聲,眉微皺,轉身推門而入,輕聲合上門。
倚靠在門後往外看去,就看到一個人神色凝重的從門外走過,往另一邊走去。
夜沫略一沉思,心中已有決斷,她伸手準備開門跟上他,卻不防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攔腰想要抱住她。
夜沫心下一驚,手肘往後一擊,隻聽到身後之人悶哼一聲,夜沫臉色變冷,側身躲過他,低喝道:“你是誰?”
來人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聽他聲音還很是年輕,他語中帶笑,聽起來略顯風流卻不下流,他調笑道:“聽聞這柳家莊擄了這劉家坡百年不遇的小美人來,這不,還沒看到那位小美人,就先遇到你這位大美人了,果然是不虛此行了。”
夜沫心中微惱,橫了他一眼,口中道:“你看你的美人,我做我的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幹。”
說完,轉身往門那邊走去。
“唉~”那人腳步輕移,一下子就到了夜沫身後,拉下她想要開門的手,落下手時不小心摸了一下,入手肌膚細膩,柔軟的手摸起來甚是舒服。
夜沫連忙縮回自己的手,眼中冒出兩簇煙火,手一揚,向他打去,低聲罵道:“登徒浪子,不要臉。”
她作為夜影樓大總管,從來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行走江湖這麽久以來,也從來未有人敢如此孟浪的對她說些什麽渾話,更不要說是直接動起手來了。
“唉,你怎麽能如此不識好人心,我可是為了你的安全才不讓你出去的。”那人連忙伸手來擋:“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一出去就被當做刺客被人追殺,豈不是故意讓我心疼傷心?”
這話說的夜沫越發惱怒,她抿了抿唇,手中掌勢毫不收斂,她也是進了房間之後才發現這房中有另一人在,隻是他未出聲,她也就沒有管他,想來他也是偷溜進來之人。
隻是沒有想到,這人竟是如此輕浮之人。
你來我往間,早已過了數十招,隻聽一聲輕響,兩人暗道一聲不好。
下一刻,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什麽聲音?”
“好像是從屋裏傳來的,走,去看看。”話音一落,幾個腳步聲就往這裏走來。
夜沫轉身想走,那人虛晃一招,一把拉住她,手一點,打橫一抱,腳尖在桌椅上借力飛身而上,落到一根寬大橫梁上
夜沫處處受他牽製,心中隻覺得憋悶,現在還被他點穴,摟在懷中安放到著橫梁之上。
“噓,別惱。”燕南飛一低頭,借著隱約透進來的光,看到夜沫眼睛熠熠生輝,心中覺得好笑,他雖然一向不著調,喜歡口頭上調侃兩句,但是心地卻不壞。
現在看到被黑色麵巾蒙了一半臉的夜沫,看到她憤怒的眼睛,心中突然就湧起了一個衝動,心癢癢的,手隨心動,伸手輕輕一揭她麵上的麵巾,入眼的就是一張清麗無雙的容顏。
夜沫不若風沫的雅,不若花沫的魅,她自有自己的一份安靜,就跟纏纏綿綿的春雨一般,帶著一份從容與和暖,潤人於無聲。
她作為大總管,一向端莊賢淑,極少動火,平日裏就跟一尊泥菩薩一般,紋絲不動,但她隻要一動火,眼中就會極亮,一張臉也會變得異常生動活潑起來。
燕南飛本來就是為了救她才攔著她不讓她出去,一時心血**的揭下她麵巾,看到她眼中的怒火也心虛了一瞬,不過看到她的臉龐時,卻一下子把所有的心虛都掩藏了去。
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欣喜,剛準備說什麽,門就被人推開,他平躺下來,側頭看向外麵。
“誰,出來?”來的人色厲荏苒的喝道,一片寂靜,他手中握刀,仔細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
“沒人,肯定是風吹到了什麽東西吧,走了走了。”另一個聲音響起,小聲的發著牢騷:“也不知道莊主發的什麽瘋,把燈弄得這麽暗,看起來黑魆魆的,守著都心慌。”
“你不想活了?”另一個人馬上製止他:“敢背後說莊主話,被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唉,這不是就我們兩個人我才說的嗎?自從那位大人物來了之後,整個莊子都變得不一樣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恢複成以前那樣。”發牢騷的人搖了搖頭。
“好了好了,走吧。”另一個人的聲音也低落下去,關上門,走了出去,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又安靜下來。
燕南飛轉頭就看到夜沫靜靜的盯著他,眼中的殺意如此明顯,嚇了他一大跳。
燕南飛委屈巴巴的為夜沫解開穴道,口中小聲說道:“還說我是浪**子,明明你才是負心漢。”
正準備一巴掌拍過去的夜沫聽到這句話一下子愣了,她抬頭看了看燕南飛,突然發現他的臉是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你是.....”夜沫腦中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燕南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滿滿的失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小夜?”
夜沫難得的恍惚了一下,小夜,會這麽叫她的也就一個人而已,她就坐在橫梁上借著窗外的光仔細的看了看他,眼前眉目清朗,五官端正的人逐漸與年幼記憶中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屁孩重合了。
“小飛?”夜沫喃喃的叫出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長身玉立的人竟然會是自己幼時很是親密的人,明明,明明他早就在十三年前就死去了。
“是我。”燕南飛見她想了起來,眼中很是開心,他看著她:“是我,我沒有死,是師父救了我,還給我取了名字,我現在叫燕南飛。”
夜沫也露出一個笑容,不過下一瞬,想起燕南飛這個名字在江湖上的傳聞,笑容龜裂了一下:“你是燕南飛?”
燕南飛看到夜沫露出奇怪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
燕南飛隻覺得一口血哽在心口,他受傷的看了一眼夜沫:“我那是為了找你,才出入各大地方,我也沒有做什麽事,就是去看一看是不是你而已。”
夜沫沉默:“你覺得我會流落到各大花樓,閨中小姐閣樓那些地方嗎?”
“不是啊。”燕南飛看了她一眼:“我的小夜那麽好看,長大了肯定是一個大美人,所以隻要哪裏傳出有美人的消息,我就要去看看是不是你啊,萬一你正在受苦怎麽辦?”
夜沫莫名覺得心累,從橫梁上跳下去,落地無聲,她搖了搖手腕,問身後跟著落下來的人:“你為什麽不讓我出去。”
“現在不能出去。”一說到正事,燕南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看了一眼寂靜的院落:“現在正是他們來往巡視正嚴密的時候,你剛剛運氣好,進來時剛好是他們交接之時,那是唯一的時間空洞,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才會再次交接,我們隻有那時候才能出去。”
“你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夜沫看著外麵,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唉。”燕南飛歎了一口氣,伸手給夜沫看,隻見上麵滿是受傷的痕跡:“自然是拿我的血淚傷痛換來的經驗。”
夜沫:......
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