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特曼與盧照勤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一陣子,他突然發現盧照勤在不停的敲擊著桌麵。

雖然,他敲擊桌麵的聲音很輕,但是自己還是能聽的清清楚楚。

忽然間,費特曼終於明白盧照勤為什麽不停的與自己說話了。他在向什麽人傳遞著信號,想用彼此的說話聲掩蓋掉敲擊桌麵的暗號聲。

隻是,他在和什麽人傳遞信號呢?

現在是軍區要地,又是第9軍的總部,不僅手機不能用,其他的通訊設備也多半已經失去了作用。所以,那些先進的通訊設備自然毫無用武之地了。

而敲擊桌麵,通過特定的簡易設備,將敲擊的長短、頻率、節奏、規律傳遞出去,在用原先設定好的暗號和密碼翻譯出來,就能成功的將信息傳遞出去。

就在這時,一名衛兵帶著一個茶壺走了進來,他對著二人微微笑道:’盧老辛苦,聽說寧博港那裏下了好大的雨,二位一定很冷吧。喝杯熱茶暖一暖身子。”

盧照勤左手仍然放在桌子上,而且,並沒有停止敲擊桌麵。隻是,現在他敲擊的頻率很慢,而且毫無節奏。

那名士兵倒了兩杯茶,在盧照勤的左手上瞄了一眼,就走了出去。

盧照勤端起茶杯,想了想,說道:“你速度快不快?”

費特曼搖了搖頭,“我這麽胖,速度怎麽會快?”

盧照勤皺眉道:“可惜了。你的刀法也不怎麽好吧?”

費特曼點了點頭,“雖然一直拿著一把刀,但我幾乎不會。我想等有時間了,跟楚鳴好好學習一段時間。”

盧照勤嗯了一聲,“楚鳴雖然特種兵出身,但他的刀法是在外麵學的。你的身體素質很好,如果肯下個幾年苦功夫,不會比他差。”

費特曼臉上一喜,興奮的說道:“真的嗎?”

盧照勤點點頭,“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就教你如何用刀。”

費特曼大喜,楚鳴讓他跟來的意思,他如何看不出來。隻是,原本他以為楚鳴隻是讓他跟過來長長見識,現在一看,居然是讓他跟盧照勤學習刀法。

盧照勤個頭不高,人也很瘦弱,況且已經年邁,後背也開始佝僂起來。雖然與彭榮將軍同時,卻仿佛比他老了十幾歲一般。

但是,他的身手絕對不壞,剛才他縱身而起,一腳踢倒一個守衛的畫麵依然曆曆在目。

費特曼恭敬的說道:“盧老若肯教我刀法,讓我生有所用,我一定做牛做馬,將你當做我的父母長輩般對待。”

盧照勤笑道:“我若不教你,你就不當我是長輩了?”

費特曼臉上一紅,說道:“這個,這個自然也是的。”

盧照勤長歎一聲,苦笑道:“我這一生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全都死在了戰場之中。我妻子忍受不了這個結局,懸梁自盡了。老頭子我本不想活這麽久,飯也不想吃,覺也不想睡,本想就此一病不起,早點解脫算了。哪知過了這麽多年,人是受了,背也駝了,精神也萎靡了,卻始終無病無災,想死都死不了。”

費特曼高聲說道:“盧老,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你死去的妻子兒女知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們就算升到天國,也肯定不會開心。”

盧照勤歎了口氣,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妻子兒女來。他們當時相戀之時,正值瓦德人大舉進攻地球的時候,在戰火之中,他們相擁在一起。

後來,在瓦德抵禦戰中,他的孩子誕生了。

戰火一直持續了三十年,盧照勤的五個孩子在戰火之中陸續降生,他們漸漸長大,為了熄滅蔓延在大地之上的戰火,他們又陸續參軍。

後來,他們陸續死去,就像想要撲滅這團戰火的清水一般,他們奮不顧身,迎難而上,用自己的生命和信念,撲向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盧照勤的眼睛漸漸濕潤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他們為了人類,為了地球,為了消滅敵人,阻止戰爭,英勇就義。

但是,為人父母者,有哪個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有哪個希望自己的孩子還沒有開花結果,就早夭早殤早死呢?

在那些授予的勳章之中,在那些傳唱的歌聲之中,盧照勤總能看到聽到得知到自己孩子的事跡。

但是,他寧願當時死的是自己!

他寧願被戰火焚燒的是自己的軀體,他也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麽早早的離開人世。

盧照勤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他長長的吐了口氣,笑道:“一不小心想到了我的妻子孩子們,讓你見笑了。”

費特曼沒有笑,他隻是感到很難過。因為盧照勤臉上孤高、傲慢,怪癖的表情消失了。他的語氣和口吻也似乎不那麽暴躁了。

其實,費特曼倒希望盧照勤繼續暴躁下去,因為不知怎麽的,他看到盧照勤帶著淚痕的苦笑的臉,心裏非常的難受。

費特曼一把抓住盧照勤的左手,說道:“盧老,你是大英雄,你們一家都是大英雄。如果,我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願意當你的兒子,不是為了讓你教我刀法,也不是為了你擁有的權勢和地位。刀法我可以找楚鳴學,權勢和地位我也不感興趣。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從今以後,你可以把我當成你自己的孩子。”

盧照勤微微一笑,他拍了拍費特曼的手,輕聲說道:“好,好孩子,你這兒子我認了。但是現在,我們要從這裏出去,找到黃石,打贏這場勝仗。”

費特曼大喜,說道:“好,好!”

盧照勤眯起眼睛,微微笑道:“不過,你可要小心一些。我剛得了個兒子,可不希望你也死在戰爭之中。”

接著,盧照勤看向周圍,低聲說道:“現在我們要想方設法從這裏逃出去,見到黃石,然後,把一切情況說清楚。外攻來犯。”

費特曼皺眉道:“那第9軍的總參謀長黃石若是執意不肯出兵呢?”

盧照勤哈哈大笑道:“那時候,不僅我新收的兒子死了,就連老頭子也會搭進去啦。”

他輕輕拍了拍費特曼的肩膀,說道:“如果我們能從這裏逃出去,見到黃石,守衛極有可能會讓你放下武器。到時候你隻需要說一聲,‘黃總參謀長這種人物,也怕有人持刀刺殺嗎?’他就不會讓你交出黑光了。”

費特曼點了點頭,他沒有想這麽遠,他現在想的隻是麵前的這一步。

如何從這裏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