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墨不知道自己的拳頭怎麽落在對麵沙發中央那個男人臉上的。
他隻是一下又一下,像是拚盡了全力,每一拳都砸在男人的鼻梁上,似乎要把他整個人都嵌進沙發裏。
手上,衣服上,皮質沙發上,地上,到處都是飛濺而來的鮮血。
可他滿不在乎,甚至覺得此刻心情極為平靜。
女人的嘲笑和男人的謾罵,如針一般往他心裏紮。
作為鄰居,他擔心發生了意外,才上來看看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可沒想到一進門,腳下就是成堆的酒瓶和易拉罐。
滿屋酒氣滔天,天花板懸吊的燈光昏暗,發出又紫又藍的光,像上個世紀的舞廳折射出來的陸離光線。
王玲玲的母親和丈夫坐在一起,周圍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大概都是他們的熟人。
謝初墨站在屋裏,聽見王玲玲的母親,楊梅發出哄堂大笑。
她喝多了酒,居高臨下站起來,指著謝初墨露出譏諷的笑,一副喝大了的樣子。
“這、這把是我贏了,我就說他肯定會上來!來來來,你們的錢全都歸我。”
謝初墨站著沒動,滿腹疑問,腦袋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楊梅,你沒受傷?”
眾人一愣,隨即爆發出激烈的笑聲。
其中楊梅笑得最大聲,“我當然沒受傷!不過看起來你確實十分緊張我呀。”
她說著,整個人縮進旁邊男人的懷抱中,滿臉嬌俏。
“王哥,你看你老婆我魅力還挺大的吧?一個鰥夫都對我動了心呢。”
王鵬是楊梅的丈夫,經營一家低貸公司,雖說是低貸,可實際上還暗藏著許多高貸。
而他旁邊坐著的兩個年輕人,應該都是他公司裏的人,專門負責放貸又催債的。
謝初墨十分慶幸自己跟他沒有任何經濟上的往來,隻是因為兒子很在意王玲玲,所以他也跟著有些在意王玲玲的家庭。
王鵬炫耀似的摟了摟自己的老婆,嘴角上揚,目光卻像是在看小醜一樣盯著謝初墨。
“寶貝,你確實太迷人了,我們小區赫赫有名的模範父親都被你吸引住了,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叫上來,成為我們大家的開心果!”
雜亂不堪的客廳裏發出低低的嘲笑聲,謝初墨手指忽然動了兩下,麵上的擔憂恢複了平淡。
原來是這樣,拿他開心嗎?
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出奇的平靜。
旁邊兩個年輕人更是出言不遜,大大咧咧說道:
“王哥,嫂子那麽漂亮,被人覬覦也是情有可原的,錯的就是某些人,看不清事實,還非要來找有夫之婦。”
另外一人緊跟著附和,伸手又從地上拿起個酒瓶就往嘴裏灌,含糊不辭說著:
“就是說呀!我覺得應該給他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嫂子究竟是誰的人!”
人喝了酒,情緒會高漲,意誌力不強的人言行舉止會格外放縱,現在滿屋都是令人作嘔的酒氣。
謝初墨不知道他們是從幾點開始喝的,但顯然現在他們四人都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因此想做什麽便做了。
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靠近謝初墨,想逼迫他跪下,手都已經伸到人家的肩膀上。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身體就飛了出去。
“啊!”
謝初墨渾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顏色很淡,加上周圍的燈光都低迷灰暗,沒有人一察覺出他的不對勁。
兩個青年摔倒在地,撞翻地上的酒瓶,發出刺耳的聲音。
王鵬瞬間收斂笑容,顫顫巍巍站起來指著謝初墨破口大罵,各種親戚家人問候。
最後竟想親自來教訓他,結果一瞬間視野陷入黑暗,痛感慢了半分,發出淒慘聲。
謝初墨拳拳到肉,他似乎感覺不到手已經被王鵬的牙齒連骨擦破了皮,一直往王鵬那張令人惡心的臉上砸去。
“行了,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林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出聲勸阻。
謝初墨轉身一拳朝著林潯揮了過來,後者微微側身,輕而易舉躲過他的攻擊。
謝初墨雙眼也已染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但不是特別明顯。
那雙眼眸冷得令人心裏發怵,在他麵部平和的皮囊上,鑲嵌著一雙野獸般散發獸性的雙眸。
似乎不咬死敵人的喉嚨,誓不罷休。
王玲玲的母親坐在旁邊已被嚇傻了,嘴唇哆嗦,拚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忽然,她看見林潯像是一下子發現了什麽。
“你、你……”
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就被電視背景的聲音給淹沒。
二十四小時循環播放的新聞將消息傳遞進林潯耳中。
“知名企業家林道堂死於家中,其報案人妻子和女兒稱殺死他的是他們的大女兒林某,現在林某下落不明,如有知情人士提供消息請撥打電話:……”
新聞還十分貼心地附上了林潯的證件照。
她低頭漫不經心掃了眼電視,那是她18歲的證件照。
好像成為通緝犯了。
林潯對此也隻是輕微皺了皺眉,沒表現出驚恐的樣子。
她現在不是主要問題,全世界其他地方也下起了紅雨。
那些被感染變異的人,才是需要關注的對象。
所以林潯確定自己短時間內,不會被找麻煩。
“他們都該死。”
沉默寡言的謝初墨,終於舍得開口,眼神鎖定在林潯身上,閃爍意味不明的光芒。
如同嗜血的魔鬼。
“你兒子還在樓下等你,你應該不想讓他覺得你是個殺人犯吧?”
謝初墨臉上緊繃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啊!不要過來!”
樓下忽然傳出謝子琪聲嘶力竭的嗓音。
謝初墨身影閃動,猶如一道強勁的風從林潯麵前穿過,迅速消失在房間。
林潯歎口氣,蹲下身,擺平了腳下的空酒瓶。
楊梅精神錯亂地盯著她,害怕地抱住自己,唯恐林潯會對她做什麽。
“不要過來……”
“你不要過來……”
女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狀態極其不好。
房間裏酒的味道又臭又熏人。
林潯繞過地上那些瓶子,走到她麵前。
林潯麵無波瀾對楊梅道:“我想你應該不會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給警察吧?”
她指了指沙發扶手,還有麵前桌子上的某些白色粉末。
“畢竟,這隻是一場鄰居間的小打小鬧。”
女人笑容一哆嗦,立馬點起頭來,“對對,隻是小打小鬧,我們什麽都不會說的!”
林潯滿意點頭,又問她:“王玲玲是你女兒?”
楊梅微愣,然後才緩緩點頭,“是……不過這段時間她不在這裏,我送她去外婆家了。”
女人露出一絲尷尬且討好的微笑,雙眼疲憊:“不能讓她知道我們在做什麽。”
林潯用鼻子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抬腳離開髒亂差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