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潯半躺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搭在沙發的扶手上。

半睡半醒之間,眼眸突然睜開。

羅明和羅暗從地上鋪的墊子上也坐起身來,毛茸茸的獸耳謹慎地抖了抖。

與此同時,呆在謝子琪房間裏的謝初墨也關上門來到客廳。

所有人都聽見樓上的聲音。

“咚、咚、咚。”

十分有節奏。

接著是動物啃食肉類的聲響,蠕動,吞咽,喘息。

本來這聲音不該被聽見。

奈何屋內的人聽覺都不錯,想要聽不見都難。

林潯從沙發上坐起身,沉聲道:“我上樓看看。”

羅明也說:“我跟你一起。”

“不,你和謝初墨留在這裏。”

林潯拒絕了,卻轉頭對羅暗說:“你跟我上樓。”

羅明雙耳耷拉著,有些不太開心。

兩人腳步如貓咪輕柔,踩著濕漉漉的樓梯來到五樓。

然而他們發現,這歌奇怪的咀嚼聲音並不在這一層,還在更樓上。

六樓,她之前去過。

“我上去看看,LIN,你先等等。”

大貓咪的豎瞳閃了兩下,擁有極好夜視能力的羅暗,主動開口。

他敏銳的鼻尖已經聞到不可言說的味道。

林潯點頭,“嗯,小心點。”

他不知道為什麽LIN會讓自己跟著她,明明哥哥更願意一點。

算了,先不想這些了。

羅暗很快便回來,黑漆漆的樓道林潯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察覺他呼吸比之前變快了不少。

他說道:“……做好心裏準備。”

楊梅夫婦的家依舊是半掩的狀態,還沒靠近,光是站在門口,林潯就聞到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惡臭。

羅暗拉動門,兩人一齊朝裏窺探。

台燈橙黃色的燈光猶如黃昏時分,把屋子裏的一切都染上夕陽色澤。

無處下腳的地麵上仍然是橫七豎八的酒瓶。

屋子裏的淩亂程度和先前差不多。

窗戶是封鎖狀態,空氣不流通,充斥腐爛味。

是變異體身上的臭味。

林潯不禁皺眉,雙手持刀,也準備好異能,一旦發現什麽異常,就會展開攻擊。

羅暗想走在前頭,林潯卻攔著他。

“這次不用,你在我身後。”

她靠近最裏麵的臥室,腐臭腥味更加濃重。

腳下的地毯也像是被水浸濕過,走一步就發出一聲粘唧唧的聲音。

但林潯知道這不是水,全是血。

怪物咀嚼吞咽的聲音更明顯了,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林潯放緩呼吸,伸手摸到牆壁上的房燈開關。

啪嗒。

視線恢複亮堂。

一大塊血色模糊的東西就這麽猝不及防出現在兩人視野裏。

一個身上滿是鮮血的變異體正在吃地上的人。

一口又一口,從手臂的骨頭上撕扯下一大片鮮紅的肌理肉。

血珠飛濺。

林潯強大的心裏接受能力看見此情此景,隻是讓她忍不住厭惡皺眉。

但對羅暗來說,卻是視覺嗅覺的雙重衝擊,刺激他大腦係統。

“唔——”

從腹部傳來一種強烈的絞殺感,有什麽東西要從嗓子眼嘔出來了。

羅暗沒有猶豫,立馬轉身離開房間,跑到走廊呼吸外麵的空氣,壓製住胃裏麵的東西。

雙手手指扣在窗台上,抓得泛白,深呼吸了好半天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躺在地板上的無辜女人除了留著腦袋沒被吃掉,清楚保留了樣子,身體以下卻幾乎全都被啃食幹淨。

羅暗寧願多麵對幾隻變異體,都不想看到一具被剝得隻剩下了血淋淋的骨架。

叮!

尖銳刺耳的響動引起了羅暗的注意。

LIN還在裏麵!

來不及多想,他重新返回不願意駐足停留的屋內,渾身就像是炸毛的大貓,滿眼透露著嫌棄與厭惡。

“LIN?”

羅暗輕輕呼喚林潯。

他停下腳步,看見林潯的單手憑空變出一團危險的黑色火焰,散發著灼熱的高溫。

那隻怪物不知何時身首分離,隨著一抹火焰燒掉無影無蹤。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LIN,你的手,著火了?”

林潯糾正他:“是異能,你的獸化能力也是。”

羅暗眼神亮了幾分,“我們不是怪物?”

林潯離開楊梅家,說道:“不是,是一種特殊能力。”

兩人渾身帶味回到四樓,羅明的臉緊緊皺了起來,吐舌嫌棄道:“羅暗,你身上什麽味道?”

羅暗嘴唇動了動,最終為了不讓大家之後吃不下東西,選擇沒說。

林潯隻是說有變異體,她已經解決了。

眾人沒在繼續這個話題,輪番洗澡後,“哢嚓”一聲,室內突然停電了。

整個小區傳出抱怨的聲音。

淩晨這個點,還有這麽多人都醒著。

謝初墨手機裏的小區群也在說停電的事,幸好這個天不冷不熱,除了冰箱斷電,風扇和空調暫時都用不上。

電視雖然看不了,但還有手機還有網,多多少少能了解當下外界發生的事。

救援隊正在趕來的路上,雨太大,淹沒了不少街道。

而且怪物橫行,行動速度緩慢了許多。

林潯把手機放身上,半躺著長歎一聲,繼續閉眼輕睡。

謝初墨站在客廳,挑開窗簾往外看。

夜色如墨,簌簌雨聲落在窗戶邊緣,碎成珠落。

“什麽也看不見。”

“讓我們來看看。”

雙子們湊過來,野獸瞳孔透過冰涼的雨縫,將外界一切盡收眼底。

羅明哼了聲,嘴角翹了翹,“真不得了,這雨太大了,已經淹沒一樓了。”

他話音剛落,小區群裏就有人問,有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這些住在一樓的人。

“水已經把一樓淹一半了,沒有能下腳的地方,各位行行好,能不能給個落腳的地?”

不止是求下榻的地,各種求物資、求食物、求藥的聲音在群裏此起彼伏。

剛開始幾天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能互相伸出援手。

但天數長了,人人自身難保。

屋外一陣急匆匆的上樓聲,停在他們這層,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了兩句話,稍顯失落,然後敲了敲謝初墨家。

客廳都未睡覺的三人紛紛扭頭看著沙發上的林潯,似乎擔心把她吵醒了。

但她呼吸平穩,像是真的睡著了。

謝初墨沒叫醒她,徑直走向門口,打開裏門。

隔著銀色的防盜門,看見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女人抱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