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也明白自己的孩子氣, 安胎藥必然要喝,楚凝的胎象一直安穩,可前不久的一場久別重逢, 鬧得有些過火。

加之楚凝心氣起伏太大, 最近動了胎氣。

心裏被憐煜的臉色看的打鼓發怵, 話也撒出去了, 再讓她收回未免失了下風。

兩人就一直僵持著,等到安胎藥差不離溫涼。

憐煜端到她的麵前,聲音很平緩, 沒說同意不同意,隻提醒楚凝道,“阿姐,該喝藥了。”

“再放下去, 藥會涼得太過,屆時傷胃。”

“喝藥可以,你先讓我見含妙含巧, 隻要見到她們相安無事,我就喝藥。”

憐煜真不好同意了, 他而今憂慮,若是楚凝知道用孩子威脅他管用,之後會不會也一直用孩子來威脅, 讓他將那兩個婢女放出來。

所以,他不能妥協。

楚凝也不低頭, 憐煜掐住楚凝的腰, 將她逮到懷裏, 自己悶了一大口, 對準楚凝的腰, 以強勢撬開她的唇,舌卷著藥,渡到她的嘴裏。

楚凝措手不及,喉嚨湧進來藥。

憐煜三兩下便以唇渡給她完了,喂了藥之後,少年掌著女郎的後腦勺,又深吻了許久,才停下。

楚凝乍見少年眼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幽暗,兩隻手抵住少年的胸膛將他推遠。

憐煜晃了一個踉蹌才穩住身形,藥碗砸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凝高高腫起的唇,少年心情愉悅,還在逗弄女郎,“阿姐,原來你喜歡我這樣喂藥給你,既如此,阿姐早說便是了,何必又要用見含巧含妙來做借口。”

麵前俊臉上促狹的笑意,激起了楚凝的心火。

她隨手撈起一旁的軟枕丟打到憐煜的身上,惹得少年哈哈大笑。

二日,藥膳才剛端來,楚凝就說要自己喝,生怕憐煜故技重施,又要以唇渡藥給她。

少年端著藥膳笑得如沐春風,“怎麽,阿姐不想見含妙含巧了?”

“昨兒個給她們送膳食的侍衛前來稟告,含妙含巧很是想念阿姐,她們也想見阿姐。”

楚凝不理會他的故意調笑之詞,重複一遍,她要自己喝。

憐煜輕嗯,“阿姐如此勤勉於喝藥,重愛我們的孩子,叫我很開心。”

這句話聽到楚凝的耳朵裏變成了另外一層意思,“你如此重視孩子,想要孩子,多的是人要給你生,為何不找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給你生,何苦要來為難我。”

他也坐到床榻之上,給她充當人肉軟枕,自後抱住楚凝,握住她的手指,捏在手裏把玩,時不時湊到唇邊親吻,又摸摸她的小腹。

“我隻喜歡阿姐給我生的孩子。”

側目時,楚凝看到少年臉上舒展的柔情,他的睫毛一如既往的長。

耳朵上的傷已經結巴了,緊貼著楚凝的臉頰。

楚凝看著自己的小腹,分明才三個月半,不知道為何,她的小腹已經隆起很多了,女子懷胎十月,這麽快就顯懷了嗎,待再過些時日,會不會很大?

他又多加解釋了一番。

“況且,我喜歡孩子,不過因為孩子是阿姐生的,若讓我在孩子與阿姐兩者權衡選擇,自然阿姐更重要一些,所以阿姐不用亂吃飛醋。”

聽到少年的解釋,楚凝心中分明愉悅,嘴上卻說,“我吃飛醋?你不要憑空捏造汙蔑。”

少年勾唇,抵住女郎的肩胛骨,自己躲著悶悶地笑。

楚凝喝了安胎藥,憐煜順著她的側臉親過去,又偷來一抹香,楚凝偏身不願和他多靠近,憐煜很會掌握分寸,在女郎惱怒之前退遠。

從袖口當中取出來兩封書信,轉移她的視線,示意她打開來看。

“是什麽?”

“阿姐看了就知道了。”

第一封是含妙報平安的,楚憐煜不讓她們見到楚凝,為求楚凝能夠安心養胎,他讓兩人親筆所書,遞給楚凝。

含巧見到憐煜就開罵,什麽詞難聽撿什麽詞,含妙勸都勸不住。

第二封是溫之儼所書,他還當楚凝在外遊玩散心,囑咐楚凝愛重自身,又說憐煜在她的身側,他很是放心,朝中的事不知何時才能夠結束,待到穩住了時局,便過來尋楚凝和憐煜。

看至最末尾,楚凝久久沒有收回視線,少年別起女郎垂落的發絲,歸至身後。

”阿姐安心養胎,在你生產之前,他還不至於忙完。”

目前的趨勢所向,距離起兵還有些遠呢。

為免出差錯,楚凝提筆寫了回信,說她很好,讓溫之儼不用勞碌過來。

說實在的,不知道為何,縱然沒有見到含妙含巧,憑借憐煜的一麵之詞,楚凝心中竟也覺得,他並不會真的傷害她們。

之前在深宅之時,楚凝覺得煎熬難耐,這次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人也隻有她和憐煜,按理說,她羊入虎口,本以為自己會常常鬱鬱寡歡。

可就是不知為何,楚凝竟然覺得遠遠比在伯爵府上,還要更愜意自在。

她不會像在伯爵府上一樣內心喘不過來氣,夜裏還會做噩夢,不思飲食,心中煩躁。

難不成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嗎?過了害喜的階段。

三四月的時候,小腹不過微微隆起,還不算太大,穿一些寬鬆的裙衫便能夠遮掩住了,外人也看不出來她懷有身孕。

憐煜會帶著楚凝出小築走一走,陪她逛一逛。

買些鹽梅,糖葫蘆,酥脆豆腐,拿在手裏邊走邊吃,楚凝開始覺得出格,不合禮儀規製,見到市街上也有人這樣吃,也跟著動了嘴。

楚凝常年在長公主府,從來沒有過像尋常百姓一般上街遊玩,皇弟身為儲君,每年三月還能跟著父皇微服出巡,體察民情。

楚凝則跟在母後身邊應付各類官眷貴婦,聽她們說話,一整日笑下來,嘴都酸了。

京畿過於繁華吵鬧,這裏雖然名為繁州,但更像下江南時遊離的梅烏鎮,卻比那邊更安靜,這裏的水也很清幽,住在這裏的人少,房屋瓦舍多是白牆青瓦,街上的小販也不會過多的吆喝叫賣。

這裏的生活比京畿要慢,楚凝很喜歡這裏。

懷至五月時,楚凝的肚子隆起得更明顯,寬大的裙衫也遮掩不住,她就再也沒出過門。

懷孕後楚凝的口味變得刁鑽,有時想吃酸的,有時想要吃辣的,憐煜忙前忙後,不放心府上的人給她做,親自去學了,做給她吃。

夜裏腹中饑餓,楚凝嘀咕念叨一聲,他即刻就會翻身去做。

楚凝看著少年忙碌的身影,久久失神。

翻身就起,少年似乎並沒有留意到他的衣衫歪歪扭扭,倒不損他的清俊潤澤,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

少年的下頜骨越發優越明顯,他瘦了很多,楚凝在自己滿當當的排骨裏,分了一半滑給他。

”你燉得太多了,我吃不完。”

女郎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少年喜不自勝,隻是他並沒有吃,推到她的麵前,“阿姐先吃,吃剩了的,我再動。”

楚凝推過去,他堅持推過來。

“ ……. ”

這日,天晴得很好,憐煜抱著楚凝在庭院當中曬太陽,憐煜一手攬著楚凝的腰,另一隻手給她輕捏著腰腹,活絡經脈,自從懷孕後,女郎的身子骨日漸豐腴,尤其是綿軟雪峰。

帶過來的衣衫已經穿不下了,全都要重新去做。

楚凝手裏看著話本,憐煜壓到了她的襦裙細帶,鬆了很大一截,衣衫鬆垮了。

懷孕後衣衫多以寬鬆為主,眼下鬆了,楚凝自個也沒有多留意到,她還沉浸在話本當中看得很是入迷。

憐煜怕她躺久不適,正要換一換姿勢,眼睛看到了怎麽都挪不開。

憐煜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楚凝,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回回被蹭出了火,又不好再將她擾醒,好不容易楚凝終於能夠對著他緩和量一些,貿然求好,憐煜又怕。

隻能等到楚凝熟睡之後,起身去洗涼水浴,泡寒澡。

也得虧憐煜習武,平日裏也不倦怠,否則,按照他三天兩頭的次數,鐵打的身子都拗不住。

本不該看,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少年的目光逐漸幽暗。

呼出的氣息也微微灼熱。

楚凝正看到精彩之時,手裏的話本被人給抽走了,憐煜乍然起身,楚凝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不等疑問。

少年撐著籠罩過來的身影遮住了暖陽,在她的上方,將女郎圈在身子底下。

長臂撐在兩旁,少年垂著睫,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見到女郎將他拒之千裏的神色,鼻尖蹭著楚凝的蝴蝶骨窩,嗅聞她身上的氣息,黏糊巴巴喊阿姐。

意圖實在太過於明顯,楚凝霎時就知道少年是什麽意思。

“ …….. ”

因為懷孕不能夠假手於人,隻得托付於少年,楚凝嚐試過抗拒也沒有用,索性撂開手任由他伺候,漸漸的,已經習慣了他的親近。

有時夜裏翻身時,察覺到憐煜不在,心裏已經不適應了。

內室傳來水聲,楚凝聽著就知道,他夜班起身去做什麽。

三四月,他還規矩,甚少逾矩,除了偶爾偷個香,過分的就沒有了。

楚凝的身子笨重,要想脫身隻能從少年的腰側出去,若是從前輕巧玲瓏的她或許還能夠成功,可眼下要是少年不幫襯一把,她連起身都困難。

“阿姐,我想你。”

他的額頭很燙,席卷著往下,將臉埋了進去。

少年的睫毛掃過,很癢,她伸手想要推,憐煜已經張口,像小狗一樣舔起來。

近來鼓脹,夜裏還痛,本以為會疼。

沒想到竟然有些奇異的緩解,楚凝的手就沒有推開,隻停留在了少年的發梢之上。

得了楚凝的首肯,少年有些急匆匆。

也不知道多久了,庭院裏都是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楚凝看著圍牆,真害怕會傳出聲去,讓人聽見。

“好了嗎?”楚凝低聲催促。

少年反而不肯放了,他不抬頭也能準確無誤地找到楚凝的兩隻手,原以為是要反扣她的手按在上方,因為之前他就總是這麽做。

這一次不是。

好歹是二回碰,楚凝被嚇得瑟縮,怎麽還會長的嗎?

憐煜按著她的手,不叫她鬆開。

楚凝清楚感知到變化,也不敢再催促他了。

便是疼痛蹙眉,她也沒有吭聲,又過漫長的一炷香,少年終於停了下來。

他很小心眼,縱然宅院裏什麽都沒有,他也害怕花草樹木見到女郎獨屬於他的好處。

一脫口,立刻替女郎拉好衣衫。

少年沒有抬頭,用他滾燙仿佛泛了高熱的額頭去蹭楚凝尖細的下巴,側臉,耳朵,像小獸蹭主人,希望得到主人對自己的愛憐。

“阿姐,怎麽辦?”

楚凝感知到他的難受,卻也不知道怎麽辦,她半響答不上來話,少年的額頭上很快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楚凝歎出一口氣,認命地回憶起以前他教自己的法子,重拾舊計。

這次她都來兩遍了,手蹭破了皮,也不見好轉。

楚凝看到他的臉紅得異常難受,仿佛中了毒,這次輪到楚凝傻了,她的手垂了下去,目光觸及到駭人的畫麵,臉也跟著熱起來。

“ …… ”

“阿姐。”少年又是可憐巴巴地喚她,“好難受。”

他呼出的氣息簡直堪比冬日的爐火,“不然 …….”

女郎一開腔,少年的目光迅速蹭亮起來,飽含期許地看著她,楚凝不忍直視少年飽含期許地目光,她都要開不了口了,卻又不得不說,“去泡涼水吧 ….. ”

少年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整個人仿佛被含霜打過,焉巴巴。

楚凝一瞬間也莫名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無情?

她沒有再看少年,垂下眼皮,抿緊了唇。

少年深呼好幾口氣,整理好衣衫,楚凝以為他要先走處理好自己,殊不知道,憐煜將她騰空抱起,“我先送阿姐回房。”

走過長廊時,楚凝摟著少年的脖頸,看著他身上紅透的麵容,緊繃的側臉,上頭還懸掛著隱忍出來的汗珠子。

意識到自己不該再看,女郎的目光往下移,見到少年的喉骨。

他的喉骨生得極其漂亮,就像他的人,世間難尋無可挑剔。

憐煜輕輕放下楚凝,給她蓋上被褥,將楚凝沒有看完的話本子放到一旁,“阿姐,我不走遠,一會過來。”

“你有事叫我,不要自己折騰。”

細細囑咐一番,他才抬腳,楚凝也不知道為什麽,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少年轉過來,“怎麽了,阿姐?”

女郎看著他的臉,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攥拿住的那一小截袖子,反而攥在手裏不地收緊,似乎不讓他離開,楚凝垂下眼睫。

少年坐到塌邊,手指掰開楚凝的手掌,攥包住,片刻也沒有鬆開。

已經理解到了,他還非要問一句,“阿姐,是願意嗎?”

楚凝的臉也跟著紅了,過往為何不見他如此禮貌乖覺,從來都是匆匆忙忙,也不管她的意願,該規矩的時候不見他規矩,不該規矩的時候,反而約束。

楚凝一時無言,“ …… ”

少年的眼眸浮上天賜的驚喜,他進來的時候還貼心地放下了幔帳。

瞬間沒有那麽亮到叫人刺眼了,被褥有些熱。

憐煜一過來,他開始動的時候,楚凝酸痛的掌心給她提了一個醒,楚凝開始擔心,“孩子。”

萬一傷到孩子怎麽辦?

憐煜的自製力在楚凝看來有些不可靠,看他常常頻繁在夜裏去泡涼水澡的次數,更是叫人擔心不已了。

楚凝真是心慌得不行,她開始有些後悔。

故而伸手抓住了憐煜的手腕子。

憐煜也沒有底,其實他私下裏有問過郎中,郎中說過了三月就可以。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楚凝的肚子這樣的大。

比尋常的都要更大很多,憐煜才一連幾月規矩,也是害怕出什麽差錯。

憐煜也沒有著落,“要不然先試試?”

“......”

楚凝想說算了。

看到他憋紅的眼睛,裏頭都是密布的紅血絲,楚凝之前看過避火圖,給她傳授的麽麽說,太久了可能會出事。

剛剛到這裏已經很久了,幹脆這一次就如他的願。

“那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楚凝語重心長地叮囑,

少年欣喜,他連連點頭保證。

“阿姐,我會小心的。”

他的小心是真的小心,萬分的謹慎,隻是一點點地推,楚凝自己都染上難受了,還沒有好。

他額頭上俱是汗,被褥都被滴濕。

這還不如楚凝先前在外麵故技重施那一套。

“還那樣好?”

少年痛苦地點頭,“嗯,沒有好。”

他疼得整個人都在打冷顫,臉色已經不是簡單的潮紅,青筋繃起,俊臉比剛剛還更繃。

楚凝稱著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起身。

“怎麽回事?”

憐煜說,“麻了。”

“出不來。”

完全不能夠盡興,楚凝懷胎六月,她壓根就不能動,動不僅她不能動,憐煜也不敢動,他已經想了很多的法子。

看到他為了孩子,也忍得十分痛苦,憐煜的這份罪裏,楚凝也有一定的責任。

若是她剛剛沒有拉住憐煜,何必鬧成眼下的局麵。

“還有什麽法子?”

靜默良久,少年緩緩轉過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

楚凝開始不解,實在他的目光太灼熱,楚凝融會貫通,會了他的意。

她瞪大眼,囁嚅了唇,臉漲紅得無法看了。

十分尷尬,“這怎麽行?”

僵持很久,許是知道女郎抹不開麵子,少年也沒有抱希望強求,他很快就收拾好自己,快速地站起身下塌。

奈何疼得太猛,站起來時,腳步踉蹌了幾下,還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扶著慢慢地走。

楚凝二次認命,叫住少年,讓他回來。

“要怎麽做?”

她閉上眼睛,少年還推諉,“阿姐若是真的不想,就不要了。”

“少廢話,你今日怎麽磨磨嘰嘰的。”

女郎難得在房中裏跟他急,真是罕見,憐煜看著女郎圓滾滾的肚皮,雖然之前鬧得不可開交。

卻也不得不承認,杜成越這次出的餿主意還是挺管用的。

因為這孩子,阿姐和親近太多了。

在此之前,他就連想都不敢想。

楚凝很少有打退堂鼓的時候,閉著眼睛不敢看,唇的感官被放得很大。

已經放不下了,楚凝想要問徹底了嗎。

她有些要退,少年按住她的後腦勺,“阿姐,一半都沒有。”

雖然一半都沒有,楚凝就快要死了。

終於熬到了結束,楚凝整個人癱倒,她該說憐煜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之處。

所以才克製說不行,萬幸沒有遇到孩子的身上。

否則這樣的攪合。

今夜她非要見郎中不可。

少年收拾好,湊上來碰碰女郎破掉的唇角,他一過來,楚凝就害怕,伸手抵住,不要說說話,隻有眼睛在轉動。

少年親吻她的眉眼,愛不釋手,今日鬧得太累,憐煜抬水進來為女郎細細地擦拭幹淨,換上幹淨的衣衫。

女郎已經徹底熟睡,少年低頭親吻她的鼻尖,她的眉心。

發自內心地輕顫,“阿姐,我愛你。”

真的好愛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