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風上輩子那個世界裏,《請回答1988》可是備受華夏觀眾歡迎的一部韓劇,極具生活化的細節,鮮明可愛的角色,讓這部散發出超越國籍和時代的魅力,不少沒經過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觀眾們也同樣喜歡這部劇,甚至沉浸在這部劇的情節裏暢想……
如今,王可可所寫的這部劇本,上半部取材於秦風(這個世界的)、王可可和馮超的童年糗事,下半部的故事秦風就對應不上記憶了,因為講的是女主角在大學裏的愛情故事……
“可可,這後半部裏,女主角的男神對應著生活裏的誰啊?我怎麽不知道呢?”
秦風懷著醋意問道。
王可可詭秘地一笑:“嫉妒啦?猜呀?你猜你猜!”
秦風道:“我上哪猜去?誰知道你大學期間看上誰了?”
聽著秦風醋意大發,王可可那小女生感到被占有的依戀感讓她得意萬分:“看上了一個大帥哥唄!”
“誰啊?”秦風語氣已經嚴肅了,“我怎麽沒聽過這事呢?”
“不是我們學校的。”
“那是哪所學校?學什麽的?”
“學導演的……”王可可說著,“撲哧”一聲笑了,“燕電的,學導演的!行不行?!”
秦風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但問題是──
“可可,我說的是你的劇本裏麵,女主角喜歡的男生是誰啊?”
秦風這麽問並非無的放矢,前半部寫的每件事都有根據、出處,都能對應上秦風腦海裏搜尋到的記憶片段,感覺很真實;
可是,後半部的大學情感故事,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兩個從小長到大的男孩子在劇本裏忽然就可有可無了,女主角的情感經曆也有一種遊離於故事之外的感覺──割裂感很強。
“呃……”王可可嬉皮笑臉起來,“不是誰啊……”
“不是誰是誰?”秦風語氣無比嚴肅了,審視的目光盯著王可可。
王可可一笑:“好啦!看你那樣子!後半部寫的不是我啦!”
“那是誰啊?”
“還沒明白?不是我的故事啦!是我們同學的故事,我寫進去了。”
怪不得!王可可說的話,秦風信,如果是親身經曆的事情,描寫細節會很生動,真實感很強,但現在的劇本裏,後半部給人的那種割裂感、違和感表明編劇並不熟悉自己筆下所寫的東西,隔靴搔癢,看得觀眾直喊坑爹!
忽然,秦風心思一動:“不會是你的閨密,魯文文的愛情故事吧?”
秦風這麽一問,王可可驚呆了!
“你……你怎麽知道的?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魯文文是王可可的同學兼閨密,幾年前因為加入華夏導演行會的事情,秦風還拜訪過她的父親魯越呢!
秦風神秘地一笑:“你猜猜? ”
王可可一瞪眼:“別跟我賣關子! ”
“你剛才還讓我猜來著,現在我讓你猜就不行了……”秦風覺得很不公平,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服從,說,
“很簡單,你寫的這些情節,不真實,但也不假,卻正因為如此,給讀者的割裂感很強,覺得似是而非,好像是那麽回事,但又寫得不到位!所以……”
王可可:“所以什麽啊?”
“所以這就是新手編劇經常犯的毛病了:聽了一個故事,覺得很受感動,不加揣摩,就直接當素材寫進了自己的故事裏,卻並非寫進了觀眾的心裏!”
王可可聽得連連點頭,覺得極有道理,但是,這個回答顯然沒在點上:“那你怎麽知道的我寫的是魯文文的故事呢?”
“因為愛情故事嘛,一般都比較私密,當事人自己不講清楚,別人怎會知曉其中種種愛恨糾葛?隻能胡亂八卦。所以這種故事一般都是好兄弟、好閨密才會講的,而你的好閨密是魯文文,就……”
秦風說著,一攤手,意思是:你明白了吧?
王可可恍然:“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呢,連我怎麽想、怎麽寫的都知道!”
接著,王可可又秀眉一皺:“那不對呀,秦風!”
說到“秦風”兩個字時,王可可已經柳眉倒豎了!
秦風不知道自己剛才哪裏又惹到她了,“我又怎麽了?”
王可可:“你說我寫的假,是因為我沒有經曆過!那麽,你呢?你寫的真實,那你寫的東西你都經曆過是麽?那你的故事裏,那麽多愛情情節,是怎麽回事?!老實交代!”
秦風……哭笑不得!
“別給本姑娘裝聾作啞!”
秦風隻得哭喪著臉:“誰說寫故事,就一定是自己經曆的故事啊?那大家都拍紀錄片好不好?拍什麽商業大片啊!為了寫古代的故事,難道要穿越到古代去?”
“哦,對哦……”王可可頓悟,“那怎麽寫出來虛構的真實感呢?”
“寫出真情實感就好了!”
“怎麽寫出真情實感呢?”
“先從敘事散文寫起……”
“啊?我最討厭寫作文了!”
秦風笑了:“巧了,我也最討厭寫作文了!”
“可不,你小時候作文永遠是全校最低分!”
“……”秦風心中吐槽:我這身軀的原主子真是弱雞啊!
他隻得說:“寫作文和寫敘事散文不一樣!可可,你知道我們學校戲文係剛一入學的新生們都學習什麽嗎?”
“戲文係就是學編劇的吧?當然是學怎麽編劇嘍!”
“不對。”秦風搖頭,“剛一入學的他們,要從寫敘事散文開始寫起。實際上不光是戲文係的同學,導演係也需要寫敘事散文,甚至有的表演係同學也會練習敘事散文,就是為了在寫作敘事散文的過程中,觀察生活、體會生活,挖掘內心世界,探索靈魂深處,找到一幕場景裏最有畫麵感的細節,這樣寫出來的文字,最具生命力!”
王可可聽得似懂非懂。
秦風隻好舉例:“可可,提起夏天,你能想到什麽?”
“熱。”
“除了熱呢?”秦風道,“這樣,「夏天」太泛泛了,我們限定一個時間段:童年的夏天,你能想到什麽?”
“童年的夏天啊……”王可可轉著小鹿般迷人的眼睛,“吃冰激淩,遊泳,陽光好刺眼,樹葉很綠,出汗很多,很開心……”
秦風點頭:“沒錯,讀者要的就是這些細節,說起來平平無奇,但有沒有就是不一樣!”
“那提起夏天,你能想起來什麽?”王可可問秦風。
秦風:“我想說的細節是:受傷、流血、傷疤。”
“啊?”王可可不解且嚇一跳,“怎麽那麽恐怖?”
秦風一笑:“恐怖?不不,一點都不恐怖!小時候,我們這些小男孩跑跑跳跳,時不時就摔一跤,磕磕碰碰,胳臂膝蓋磕破擦傷,很正常吧?”
“嗯,這倒是,我還摔過呢!”
“那你想過沒有,記憶中這些擦傷磕破的情況,都是發生在夏天,或者準確地說,是發生在天氣較暖的時候?”
王可可“咦”了一聲,開始回想,想著想著,不得不點頭:“哎呀,還真是!這是怎麽回事?”
秦風道:“很簡單,天氣冷了,我們就穿衣服了,磕破擦傷的情況較少。隻有夏天,天氣炎熱,我們小孩子更怕熱,所以穿得少,露得多,一旦摔倒,皮膚直接接觸地麵……”
“磕破擦傷的情況就多了……”王可可接著把話說完了,“這麽一想,的確是這樣!”
王可可越想越覺得有趣:“那麽,冬天呢?冬天你能想到什麽?我能想到打雪仗,溜冰,烤地瓜,冰激淩……”
秦風笑了:“一看就是北方的姑娘,冬天還吃冰激淩!”
王可可:“別打斷我!還能想到:火鍋,烤肉,爆米花,餃子,醬油……”
“還有大蒜麽?”
“嗯……”
秦風見王可可越說越奇怪,“行了行了,一會兒你把自己說餓了!”
“那你能想到什麽呀?”
“我能想到的是:冬天很幹淨!”
王可可詫異:“很幹淨?”
“是啊,”秦風娓娓道來,“事實上我們都知道,冬天風大灰塵大,空氣幹燥病毒傳播速度快,遠遠稱不上「幹淨」二字!但是,冷空氣總給人一種幹淨的感覺,出汗少也讓人們不像夏天那樣天天洗澡,當然我主要是說華夏北方,不過就算南方,冬天也比夏天洗澡的頻率要少,總體上給人一種幹淨的錯覺!”
王可可點頭不已:“還真是哎!”
“這些來源自真實生活的細節感受,才是打動觀眾的力量,別人的故事,我們當然可以寫,但是裏麵要呈現出來這些真情實感才行。”
王可可聽著,有些困了,趴在了秦風身上,喃喃起來:“嗯嗯,你說的對……”
“你先睡吧,”秦風說著,讓王可可趴在自己腿上,“我在看一會兒你的劇本。”
“還看啊?”
“嗯,因為我決定了……”
“決定什麽?”
“把你寫的故事拍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