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年認認真真地把論壇的那個帖子看完了,不漏一字。
“你說這是真的?”他把手機遞還給她。
她接過,點頭,“嗯,真的。”
“然後?”
“然後這個帖子沒有讓你覺得震驚嗎?”
萬斯年搖頭,“我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
無非就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閑著沒事在背後嚼人舌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對誰是百分百滿意的,總有看你不順眼的人會對你任何一個小行為有所詬病,唯一的區別是這個人會選擇說出來還是選擇沉默。
很顯然,這些無聊的大學生選擇了嚼舌根。
童星闌對他的反應很意外,將信將疑地望了他半晌,回了句:“你會知道的。”
萬斯年沒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然而容不得他多問,老板送來的熱騰騰的粥生生打斷了兩人聊天的氛圍。吃完後他還想問點什麽,她卻說累了,拒絕再談剛剛的話題。
“我不想回宿舍。”她縮在副駕駛上,像個可憐至極的小孩。
他想了想,“去我那裏待一晚?”
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不在乎多一晚。更何況上次他發燒後醫生開了兩周的藥給她,還剩很多沒吃完,別浪費了,還能給她吃點。
她扭頭望他,“可以嗎?”
“沒什麽不可以的,家裏隻有我,你不會覺得不方便就行。”他說,“你生病了,今晚好好睡一覺。”
他那裏還是挺安靜的,應該不會影響她的睡眠。上一次她好像就睡得挺好的。
童星闌的目光意味不明,笑笑,“嗯,會睡個好覺的。”
回到家後,萬斯年才給她舍友打了電話,簡單交代了一下她今晚要留宿的事情,同時匯報了她的精神狀況,但至今她仍不願意聽電話就是了。
“要去睡一下嗎?”他從陽台回到客廳就見她慵懶地睡在沙發上,一副懨懨的表情,“頭暈?還是哪裏不舒服?”
童星闌老實地回了:“有點頭暈。”
事實上,她能感覺自己現在的體溫有點高,估計是之前吊的針水藥效過去了,病情一反複,又重新燒了起來。
萬斯年探了下她的額溫,眉頭緊皺,伸手就抱起她要帶她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她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我不想去醫院,隻是感冒了,多喝水我就能好,別送我去,好不好?”
他想拒絕,可她攢緊了他的衣服,那脆弱又叫人憐惜的眼神讓他直接就泄防了。
“不去,但你要吃藥。”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了。
萬斯年輕輕地把她平放在沙發上,那樣的輕鬆,就好像她是輕飄飄的泡沫一樣,“在這裏等我,我去拿藥,很快回來。”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這麽溫柔地和自己說話,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還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訝然鬆手。
看著他走去藥櫃搗騰了一會兒,又看著他大步地回頭走來,她的注意力落在了他皺得不成樣的衣服上。
“抱歉。”她覺得自己有點做作,像極了那些她曾經看不上的女孩一樣。
萬斯年坐在她身旁,給她倒了杯溫水,回她:“這不像你,最近你好像經常向我道歉。”
剛認識那會兒,她是個雖然帶著笑但永遠和人保持距離的自信的女孩,像極寒雪中的紅梅,豔麗地綻放著。
可是這些天,她的笑容沒了,距離猶在,沒了昔日的燦爛。
她坐起來,接過他遞來的藥乖巧地吃了,然後把那杯送藥的水仰頭飲了大半。感受到肚子微漲後,她才把水放下,說:“你又怎麽知道這不像我呢?說不定這才是我的本質,以前你們看到的形象都是我偽裝的。”
這個世界其實很單純,隻要你戴上了麵具,所有人就隻看到戴麵具的你,也隻認可戴麵具的你。哪怕有一天摘下了麵具,赤/裸/裸地站在大家麵前,他們也不會承認那是真實的你。
萬斯年自問自己是個讀理科的粗人,說話做不到像文科生一樣含蓄,想了好一會,回了她:“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腦袋會燒壞的。”
或許發燒的人都會說胡話。
那時的他也像她這樣嗎?
童星闌望著他,半晌沒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萬斯年想著要不要打開電視陪她看會電影,順便再煮多一壺熱水給她今晚多喝一些的時候,她突然動了,向他這邊靠了過來。
他以為她是想拿他這邊的什麽東西,定定地望著她,都要開口問了,嘴巴卻被堵住了。
——你想拿點什麽嗎?
不,她不想拿東西,她隻是想親他。
然後她真的親了。
萬斯年參加過很多場的集訓,出過很多的任務,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但沒有一次的心跳會像現在這麽快——即便有一次他的肩膀被子彈打中了,也隻是跳快了那麽幾秒,在知道沒有打中要害的時候,他甚至沒有一絲擔心。
但童星闌吻他了,潤潤的,軟軟的,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草莓味,直擊他的心髒。
“你……”他的腦袋顯然已經一片空白,想不到要問什麽,也不知要做什麽。
被喜歡的女生吻了,他要吻回去嗎?
是的,他承認他喜歡她。
童星闌沒有說話,隻是觀察著他的表情,他的肢體語言,隨後嘴角微揚。
他沒有拒絕。
她閉上眼,再次把自己的唇送了過去,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她動了舌頭。
萬斯年下意識想要推開她,可是在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後,他的理智被打敗了。
他主動伸手抱住了她,主動用手掌托住了她的後腦,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了歸家的人們的喧鬧聲,空氣中飄著哪家哪戶的飯香味,不知是她的手機還是他的手機響起了惱人的電話鈴,耳朵同時“嗡嗡”作響的兩人才從忘情中回過神來。
“你還在發燒。”他有點氣喘,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她的額頭,“多喝點水,發燒的時候不能做劇烈的運動。”
自然,他覺得像剛剛那樣的親吻就非常劇烈,否則能夠負重幾公裏都不帶喘的他為什麽喘得這麽厲害呢?
但童星闌誤會了他的意思。
劇烈……運動?
是她想的那個……劇烈運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