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慜上人是天竺孔雀大明王派來大唐的遣唐使,又是那爛陀寺有數的得道高僧,生前和明月神尼過從甚密,兩大宗師在天竺有過長達數年的武功和佛法的切磋,交情匪淺。
以一慜上人慈悲胸懷,去世之前曾警告過明月神尼:“萬一見到使‘腐骨神掌’的人,請你一定不能手下留情,否則,‘腐骨神掌’帶來的流毒侵入江湖,結果將會令人不寒而栗!”
這也是明月神尼不顧納蘭的苦苦哀求,最終終於將獨孤月斃於掌下的根本原因之一。她寧願納蘭恨自己一輩子,也絕不敢讓獨孤月活在世上,也全都是因為號稱“古往今來邪派第一神功”的“腐骨神掌”。
李鉦道:“如你所想,師父去世前三年突然在天山消失了一段時間,她去做什麽了我沒問過,但如今你這麽一說,我想她大概就是去找獨孤世家留下的後裔了。”
他接著說道:“假如你說的都成立,師父找沒找到獨孤月的後人,我不知道,但她老人家圓寂前三天,曾再三叮囑過我,見到練‘腐骨神掌’的人,一定不可以留他活路,想必師父對獨孤月的後人是否在世有所懷疑,但卻沒找到真憑實據。”
鈴蘭公主道:“哦?那就是說,獨孤狂徒很可能退主求次,沒練‘腐骨神掌’而去練了其他的功夫?”
李鉦道:“這是合理的推斷。‘戒日神功’秘籍上的六種武功獨孤月是否除了交給師兄納蘭的一套之外還有別的副本,師兄也無法確定。如果獨孤狂徒假借獨孤月的名義要給獨孤世家翻案,他也許已得到了獨孤月留下的戒日神功的副本了。”
‘戒日神功’六種武功隻有一種‘腐骨神掌’修練極難,其他五種都是循序漸進的練法,假如獨孤狂徒真是獨孤月的子侄一輩,又得到了獨孤月的秘籍副本,但有一定天賦,應該可以學到一些‘戒日神功’中的本領。
不過他索取的‘無字天書’又是什麽緣故?
納蘭說過,‘戒日神功’比‘無字天書’要深奧百倍,李征想學高深武功,隻要一句話,他立刻就可以把他總結和濃縮過的‘戒日神功’全部傳授給李征,但‘無字天書’是‘孔雀會’的鎮會之寶,‘孔雀會’耳目遍布江湖,擁有‘無字天書’可不是一件好事。“咦?”
鈴蘭公主心中一動,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李鉦忽然歎了口氣道:“我大概真的錯怪了玉笙了!”
鈴蘭公主心中微微一酸,道:“為什麽?”
李鉦道:“獨孤狂徒怎麽會知道我們的行蹤,特意在這裏等我們?”
鈴蘭公主是個比較豁達、心胸寬廣的女子,立刻消除了淡淡的醋意,打趣道:“你現在知道你錯怪了玉笙妹妹了?你現在該不會懷疑是我把我們的行蹤泄漏給了獨孤狂徒吧?”
李鉦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怪道:“我一路上都因為玉笙的離開而不能釋懷,你現在還要來取笑我嗎?”
鈴蘭公主嬌嗔地打回他一下,道:“我怎麽會取笑你?當時玉笙妹妹要走,隻有我和肅老兩個人阻攔,玉笙妹妹走後是不是我第一個勸你趕快去把她追回來的?我隻是想,無論如何玉笙妹妹一個人難以分身二用,透露我們行蹤和下毒害在百花穀中舉行聚會的武林正道的人一定不是她,所以你錯怪了玉笙妹妹這是肯定的。”
李鉦道:“這就真奇怪了!依你這麽說,這個把我們的行蹤泄漏出去的人,會是誰呢?!”
鈴蘭公主道:“我武功沒你十成一高,讓我來給你推斷一下。你和納蘭都可以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能暗中跟蹤你們又不被你們發覺的,這個人的武功該是如何,你應該心裏有數吧?”
李鉦大為驚詫,道:“難道天下有一個真的能做到踏雪無痕的草上飛一般的人物?我師父的武功算是天下第一,但她也未必能做到踏雪無痕呀!”
鈴蘭公主笑道:“你應該知道有一個人能做到的,那就是神偷聖手崔一。”
江湖中常見的輕功絕技無外乎草上飛、八步趕蟬、淩波微渡和踏雪無痕。隋末時有一位號稱天下無雙的空空妙手名叫崔一,曾在大內供職。
隋煬帝不信他的輕功真的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出了一個題目來考他。
隋煬帝手裏捏著一支宮娥的金釵,讓崔一從他手裏偷走而不被發覺,崔一施展輕功絕技,隻是從隋煬帝身邊一晃而過,便神不知鬼不覺地用一支燒過的香支從煬帝手裏換走了那支金釵。
煬帝龍顏大悅,當即禦封崔一為“天下第一神偷”,賞金千兩。
當然,從煬帝手裏換走金釵還不算是他輕功的全部,後來崔一曾和紅拂女賭賽,以紅拂女和明月神尼並稱天下第一女劍客的高深功力,連追崔一七百裏,始終隻能見到崔一模糊的背影,想趕上他幾乎望塵莫及,不得不望而興歎,拱手認輸。
這件事武林中上了點年歲的人都知道,而崔一的輕功絕技,就是名震一時的“草上飛”。算到而今,當年的神偷聖手崔一就算還在人世,隻怕也該到了九十多歲的高齡,輕功再高,隻怕也難以回歸到盛年之時的神乎其技了。
鈴蘭公主問道:“你以為會是誰一路跟蹤?路上遇見的那個神秘少年可能嗎?”
李鉦道:“我也想不到。看來這人遲早是要來會我的,這件事也終須有個水落石出之日。至於那神秘的少年輕功的確很高,一連三次,我都沒有發覺他跟在後麵,不過我看不出他是那種陰鷙險惡的人,通風報信的人應該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兩人想法不同,在黑暗中都一時黯然無語。李鉦想了很久,才道:“按理說,武功練到人天合一的境界,世上無雙,但他的輕功卻未必能做到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