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摯到底年紀大幾歲,江湖上奇聞怪事也見得比較多,當下依然忍住氣,再問那人道:“那你要請的這個人,你總應該認識他吧?”

那人道:“不認得。”

魯摯再問道:“那他叫什麽名字?”

那人道:“她叫獨孤嬰!”

魯摯哼了一聲道:“這位獨孤小姐並不是我們天山劍派的人,而是我們掌門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你要送請帖,得送到她家裏去,而不是送到天山派來。至於她能不能接到,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那人道:“廢話!獨孤嬰既然在這兒,我為何還要送到她家裏去?!”

魯摯道:“你這話的意思就有些胡攪蠻纏了。哪有請客送請帖是送到被人家裏去的?既然你的主人發帖請她,就算她在此,也不會出來接你的帖子!”

那人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獨孤嬰若在此地,請你把她叫出來,我親手交付請帖,若是她不在,我何必跟你浪費口舌?如果你說她不在,就得讓我心服口服,讓我進去搜一搜才知道!”

聽到這裏,魯摯的脾氣哪怕再好,也終於忍不住大怒道:“站下!天山劍宮豈是容你亂闖的嗎?”

那人道:“別說你的天山劍宮我可以隨意出入,哪怕皇宮大內,我也想去就去,想走就走,沒人敢攔我!”

舉足踏步,忽然邁進了幾步!眾弟子正要上前攔擋,一看地上,都不禁大吃一驚!

天山劍宮是由突厥的匠人修建,所用的材料,都是從附近的山穀中特產的天山青石鋪就,堅硬無比,又且耐磨,多潮濕的天氣也不會生長青苔。

那人每移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深達半寸的腳印,眾弟子包括柳清泉和魯摯在內,均是心頭一凜:“這人的外門硬功好生厲害!”

非唯跟著李鉦成為天山弟子之後,就算之前,魯摯和柳清泉兩人在江湖中廝混,也都是頗有見識、是見過大場麵的,見了此情此景,還能保持鎮定,卻也有些吃驚。

柳清泉心道:“這廝的功力在中原武林中,足以名列上乘,周大柱是練外門的人,隻怕他也沒這樣的功力。合我和老魯之力,或可一戰,將他擋在門外。但他隻是一個下書人的身份,我和老魯合力對付一個下書人,傳了出去,豈不教人笑話我天山派無人?”

魯摯也是同樣心思,那人毫無忌憚地已邁進了六七步,看看就要踏進山門。忽然聽見有人喝道:“大膽的奴才,膽敢跑到天山劍宮來耀武揚威!給我站下!”

一聲大喝,從六七丈遠的地方傳來,時斷時續,卻又清清楚楚,宛如鋼針穿耳,又尖又痛,耳鼓嗡嗡作響,那人抬頭一望,暗吃一驚。

原來來的是個雍容華貴的少婦,手裏還抱著一個粉紅色的繈褓,她的身邊,則站著一個神態自若的年輕人,兩個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對夫妻,男的英俊,女的秀麗,容光四射。

那人雖覺驚奇,還算並未著慌,當下問道:“你們是誰?”

發出大喝的那人自然是獨孤嬰了。

她從李鉦走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道:“李大哥冒著天下人的白眼,不計前嫌收留我們母子,臨了有事,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想了想,跟在李鉦身後,抱著孩子來到了大門。

劍宮依山勢而建,雖無宮殿一般的奢華,但規製卻很是齊整,兩道山門之後,是一道平整的斜坡階梯。

獨孤嬰走到階梯上的時候,正看見李鉦雙手倒負背後,正看著第二道山門魯摯和柳清泉兩人將那前來下書的人攔住,心道:“這個人就算不是‘獨孤子魚’,也大概是跟‘獨孤子魚’是有關的了。待我試試他的修為看。”

她先撕了一點繈褓中的棉布塞住孩子的耳朵,接著就發出了一聲長嘯。果然那人聽了,身軀微微一抖。

獨孤嬰將他的一舉一動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冷笑道:“這人的邪派硬功固然厲害,比起孩子他爹當日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他隻是精煉了某一門的功夫,就到這裏丟人現眼來了。”

緩緩走下階梯,冷笑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隻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請客與做客,向來是兩相情願,古法有之,你沒讀過伸向數聖賢書的話,我可以教你。你不問主人就想硬闖進去,分明是來找茬兒的!現在帶著你的請帖滾出山門,否則可別怪我待客無禮!”

那人聽了獨孤嬰的長嘯,知這美豔少婦功力遠在自己之上,自己要打倒魯摯和柳清泉大概還可以,但有這少婦插手,勝負可就難說。

於是強自鎮定,發聲冷笑道:“送請帖上門你們不接,還如此對待前來下書的人,你們天山派也不怕太過無禮嗎?你們叫個人出來接我的請帖,我也好回去交差呀。到時你們的掌門確實有事不能來,也權當我們沒來送過請柬就算了。”

說話的口氣和氣焰滅了一大半,已被獨孤嬰一聲長嘯就壓製住了。

獨孤嬰連聲冷笑道:“好,作為天山劍派的客居,我就代天山掌門接下你的請帖!”

那人打量了獨孤嬰幾眼,依然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是誰,心中嘀咕了一會,說道:“好,如此一來,我的使命已經完成,請帖在這裏,你接吧!”

從隨身所帶的包袱裏取出一個紅木拜盒,向獨孤嬰身前推了過來,盒子未到,卻帶起了“嗚”地一聲微響。

獨孤嬰見那人滿臉陰鷙之色,早防著他出手暗算,見他推過盒子,發出怪響,已知他不懷好意。

當下左手抱著孩子,右手輕輕一接,登時將對方推過來的這股暗勁全部化解,手掌托著盒底之際,中指倏地一彈,使出了“戒日神功”中的“摧心指”指力功夫。

無聲無息地隔空在那人胸口膻中穴上點了一指。那人手掌剛離紅色拜盒,猛覺一股極大的潛力似巨浪般倏地衝來。

緊接著膻中穴上一涼,半身頓時一陣麻痹,騰騰騰,站立不住,連退三步,氣血陣陣翻湧。而這時,“正牌”的天山劍派掌門人李鉦也已是徐徐走近了他身前三丈範圍以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