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早年軍人出身,手勁兒不是虛的。
想那沉重的鞭子掄上來,就是砸在自己這副粗糙的皮肉上都不好消瘦。墨煜澤想,更別提身高隻到自己肩膀,體重還沒有他一半的夏白朵了。
“我沒事……有點胸悶而已。”
夏白朵打開水龍頭,嘩嘩衝洗著洗麵池中的猩紅色。
餘光掃在鏡子裏,她意識到墨煜澤一直都沒走。
“我真的沒事。”
夏白朵抬起眼睛,自從鏡中看著他,“你別跟爺爺說,我怕他擔心……”
墨煜澤偏過臉,冷冷道:“他打了你,你倒是會怕他擔心。我做點什麽,你恨不能立刻飛過去跟他告狀。”
夏白朵胸腔一緊,鈍痛難忍。
“阿澤,昨天的事不是我告訴爺爺的。是管家安叔一早上門,發現你不在。更何況……”
夏白朵轉身,仰起頭,“新婚之夜,你拋下我去找夏小雪。你自己不覺得太過分了?爺爺的責難,難道不合理?”
“夏白朵!”
墨煜澤眸子倏然一厲,上手捉住她的手腕:“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
夏白朵眼神閃爍:“阿澤,我是你妻子。你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就算我找爺爺來撐腰,也沒有什麽不可以。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說著,她甩開墨煜澤的手,轉身從縫隙裏鑽出去。
墨煜澤才意識到她真的很瘦小。
自己堵在門口,與牆麵隻有幾十厘米的縫隙,她小小的一隻就這麽鑽出去,甚至比夏小雪看起來還要纖細羸弱。
回憶在不經意之間,忍不住地泛濫……
他印象中的夏白朵原本不是這樣的。
身為夏家的大小姐,即使生母重病癱瘓了,她依然能夠仰仗著外公一家的實力,把夏小雪和她的媽媽牢牢踩在腳底下,就連她的親爹都不敢把她怎麽樣。
墨煜澤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識的場麵,十六歲的他跟著父母去參加宴會。一身黑色小禮服的夏白朵,梳著成熟的高馬尾,舉手投足間的成熟幹練,哪裏像一個隻有十四歲的女孩?
她亭亭玉立站在那,誰見了不讚一聲夏家千金從小就有大家風範,將來一定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
墨煜澤記得她那雙眼睛,靈動熾烈,充滿了不服輸的韌勁兒。
可他偏偏有意對她嗤之以鼻——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裝什麽大?
將來要上位,還不是隻會靠女人的那點手段。
他從不承認自己曾被夏白朵驚豔過,故意連手都沒有跟她握。
一整晚的目光,都落在跟在夏白朵身後的那個瑟瑟縮縮的“小貓咪”身邊。
聽說,那是夏家的二小姐夏小雪,夏清禮在外麵的情婦生的女兒。
因為不被正室所容,前些年雲衣衣隻能帶著女兒在外顛沛流離。好不容易熬到夏白朵的生母紀曉言車禍癱瘓了,這才被夏清禮堂而皇之地帶回夏家。
可惜雲衣衣也是個沒福氣的命,終於熬出頭了,還給夏清禮懷了個兒子。眼看就要原地起飛,沒想到臨近生產,卻意外從樓上摔了下來,一屍兩命。
人家都說,這是夏家心狠手辣的大千金的手段。
別看她小小年紀,其實心思深著呢。
所謂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墨煜澤自然也這麽認為。
可是現在,他眼睜睜看著夏白朵回到臥室,看她打開櫥櫃,看她吭哧吭哧抱著一床被子往客房去……
她,看起來竟是那麽柔弱?